第500章一路好走

上前面的那山梁，大栓婶说：“老哥，路好走了，你可以松开俺了。”

张大栓还是不舍：“妹子，路，我再搀你一段吧？”

大栓婶猛一用力，将他甩开了。

这老头子咋一个劲占俺便宜，不会是想娘想疯了吧？

张大栓无奈，只好松开了她，看着女人还是傻傻地笑。

忽然，他说：“妹子，你等我一刻哈，我去去就来。”

张大栓子一闪，钻草丛不见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提过来两只兔子。

这两只兔子，是他几天前打的，在草丛里支下了子，活捉了两只肥大的兔。

张大栓本来想改善一下伙食的，可一看到女人，想起家里的孙女，这兔子他就吃不下去了。

他把兔子放在了女人的手上。

女人说：“老哥，你这是……？”

张大栓说：“掂回去，给咱孙女尝尝鲜，我知大淹没了村庄，家里断粮了。你跟孩子都饿着。”

大栓婶莫名其妙：“你咋知俺有个孙女？”

大栓叔说：“你刚才说了，家里有孙女。我一个人吃不完。”

“不行，不行！俺咋能收你这么大的礼？你也缺粮？”

张大栓说：“你不要就是看不起我，孩子还饿着呢。拿去！”

他竟然生气了，强行将兔子放在了竹篮里。

大栓婶觉得遇到了好人，眼睛酸酸的。

竹篮里的果子很快摘满了，他说：“我送你回家。”

于是，他再次搀扶了她的手，一步一步将她送到了山坡下。

看到了学校，看到了村子里土窑上的山神庙，他说：“妹子，你回吧。记着，好好活着，别管多难多苦，一定要活下去……。”

大栓婶说：“老哥，你也要活下去，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他说：“你走吧，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村子里会好起来的，你，你儿子，还有你孙女，都会好起来的。”

她冲他摆摆手，就那么走了，下了山坡。

走出去老远，他又喊了一声：“他娘……。”

大栓婶没听清楚，问：“你说啥？”

大栓叔说：“你……保重！慢点……。”

大栓婶说：“你上山也要小心点。”

张大栓看着女人一点点走下山坡，路过学校，影淹没在了山神庙的背后。

一阵风过，他感到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抹，都是泪。

大栓婶平安回家，他不知这老头子为啥对自己那么好？难真的遇到了善良的人？

他是不是传说中的白玉老公？

大栓婶记住了他，也非常感她。

三天以后，女人再次上山，打算寻找那老人，可张大栓已经不知去向了。

从哪儿以后，她更加相信，自己碰到了神仙。

几天以后四妮回来，意外地发现了兔子，觉得很奇怪，这才问起：“娘，这兔子是哪儿来的？”

大栓婶不假思索说：“神仙给的，娘在山上采果子，遇到了白玉老公，他不但帮俺摘了果子，还送了两只兔子。”

四妮一愣，赶问：“娘，那你说，那老人长啥样？是不是白胡子白头发，白眉，一的白衣服？”

大栓婶问：“你咋知的？”

四妮一听就知那是公爹张大栓。她已经寻找张大栓好几天了，想不到爹早就逃到了山上。

于是，四妮不敢停留，立刻上了山，来到了姑娘。

她顺着山，将手掌搭在巴上，形成一个喇叭状高声呼喊：“爹——！你在哪儿？你出来。”

张大栓在山里听到了儿媳的呼喊，终于走了出来。

“闺女，我在这儿。”

“爹！你吓死俺了，俺的爹——！”四妮泪眼娑，差点跪地上。

发现张大栓没事，这才放下了心。

她说：“爹，你跟俺回去吧，咱回家。”

张大栓说：“妮儿，爹回不去了，家被淹了，红薯窖也不能用了，我回去住哪儿？”

四妮说：“住俺的屋子，反正俺不在家住，你以后跟娘生活在一块，娘已经认不出你了，村子里的人也认不出你了。”

张大栓说：“那不被人笑话？你娘的边住着一个糟老头，对她的名声不好。”

四妮说：“俺的爹，你本来就是俺爹，应该跟娘住一块，你放心，俺就说你是俺三舅。”

张大栓摆摆手，笑脸上闪过一丝慈祥：“闺女，算了，我就住山上吧。免得惹人怀疑。山上好。”

张大栓不敢回家的原因，不是怕死，也不是怕抓。他是担心拖累四妮，拖累海亮。

这两个孩子为他隐瞒了很久，是窝藏，被人知要蹲大狱的。

四妮，海亮，都是好孩子，他不想因为自己拖累他们。

“爹，那你打算一直住在这儿？”

张大栓说：“这儿好，有吃有喝，免得给你们惹烦。”

四妮想了想，说：“那好，俺把家里的被褥，粮食，全部搬到这儿来，您先住着，等哪天红薯窖透，没有存了。俺收拾好，再接您回家。”

张大栓说：“好，闺女，苦了你了。”

张大栓真的不知怎么感四妮，她不是自己闺女，却胜似亲闺女。就是亲闺女也没这么孝顺。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这个家的救命恩人。

没有四妮，这个家早就散了。

就这样，张大栓住在了山里，四妮从家里拿来了被褥，拿来了米面，还有锅碗瓢盆，把山收拾了一下。

这里蛮像个家了，再以后的子里，四妮十来天回家一次，每次回家不门，直接拐上山，她把从城里捎过来的点心，腊，先孝敬张大栓。

张大栓的子不难过。就是闷得慌。

他已经习惯了寂寞，习惯了一个人独。

他在山里整整住了半年，半年以后的冬天，家里的红薯窖透，他才再次回来。

那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多了。

在这半年里，张大栓亲眼见证了大梁山的再一次变迁。

村子里的一直没有排放净，大街小巷都是。

大过去，小溪还是在缓缓淌，顺着那条挖开的渠，到了不远的谷，最终到达饮马河下的那段瀑布里。

缓缓的小溪一直从夏天到十月，最终冻成了冰凌。

村子里真是狼藉不堪，大部分的房屋被浸泡了。不单单粮食被冲走，地里的庄家也几乎颗粒不收。

但村子里没有发生大饥荒。

王海亮真有本事，不知从哪儿调集了大量的粮食，被褥，分发给群众。

那些侵泡的房屋经过了修缮，冲倒的房屋也再次被修建起来。

煤矿跟铁矿厂地势高，没有被淹没，工厂显出来以后，里面的淤泥被一车车拉了出来。机器重新清洗。

真正开工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机器终于开始运转，第一批饮料跟材再次上市，人们的生活才恢复了平静。

这一年是大梁山修路以来最凄苦的一年，所有的辉煌几乎毁于一旦。

这一年，是大梁山村民唯一没有拿到分红的一年，所以过年的时候大街上显得很冷清。

王海亮的一双肩膀起了这一切。

他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在督促工厂的建设。人整整瘦了一圈。

大自然的摧枯拉朽让他无所适从。

为了避免下一个大灾造成灾祸，他一之下又修建了一条排渠。

那条排渠彻底将村子跟山谷挖通了。洪量巨大，以后再也不会出现村子被淹没的事了。

这一年的年关，如意跟灵灵放假，从山外的学校回到家，同样被眼前的一切震惊。

他们这才知，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家里的父遭遇了一场生死劫难。

如意的好了，肋骨也长好了，上次在医院，被灵灵拉开肚子，上下鼓捣一阵，彻底离了危险。

回到山村的时候，他活蹦乱跳，看不到一丝病态的样子。

他见到了亲喜凤嫂，也见到了后爹张拐子。

张拐子将儿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了又。

“儿子，我的乖儿子，你的伤没事吧？”

如意说：“没事，小意思，多亏了灵灵，是她帮俺做的手术。”

张拐子跟喜凤嫂泪如雨下，是王海亮家又救了如意一命。

家里的代销点经过了装修，又了新的货物，还是跟当初一样繁华。

只是喜凤嫂跟张拐子脸上的笑容少了很多。

一场大雨大下来，多年的心血没有了，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如意回家以后，又去看了张大。张大两口子也从山上搬回到了家。

再一次见到如意，张大也是老泪纵横，这可是他的种。

张大拉着如意的手嘘寒问暖，查看孩子的伤势。

“大爷，您没事吧？”

一声大爷喊出来，张大的心里很不是滋。他说如意：“你以后别我爷行不行？”

如意说：“那我你啥？”

张大：“有人的时候，你我爷，没事的时候就喊我爹。”

如意尴尬一笑：“那怎么行？”

张大说：“为啥不行，你就是我儿子。”

这种关系真他娘的乱，如意当然知张大是他亲爹。

张大说：“以后，你喊我一声爹，老子就给你一千块，喊两声，给你两千。不怕告诉你，爹为你准备了十万块，就是为你将来上大学娶媳妇用的。你尽管喊吧，架上大喇叭喊三天，我也给得起。”

如意说：“大爷，我里喊你爷，心里早把你当爹看了，放心，以后我会孝顺你，你死了，我给你摔盆子，顶孝帽子，举招幡。把你送到坟头上，大哭三声。”

张大一听又哭了，把如意抱在怀里，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得如意一脸都是唾沫。

1995年在一阵鞭炮声中过去了，迎来了1996年的节。

孩子们是过完年开学的，因为学校被洪冲散，几个月才恢复正常。

正月十六，学校里又响起了钟声，也响起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天的脚步……近了……。”

王海亮坐在工厂的办公室，听着那熟悉的读书声，他的心再一次了。

正在这时候，忽然，办公室的门开了，带娣姑娘慌慌张张冲了来。

带娣门就嚎哭一声：“海亮哥，快！不好了，嫂子，嫂子……出事了？”

王海亮一听蹭地站了起来：“玉珠咋了？”

带娣说：“哥，嫂子……晕倒在讲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