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狗那一板砖拍得还结实，在自己的额头上砸出一个窟窿，鲜血汩汩淌。

也就是皮外伤，没有大碍，天昊帮着他了脉，发现脉搏是正常的，就是有点急火攻心。

“天天，你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说自己怀孕了？这样气你爹，天地良心，我碰都没碰过你。”

天天说：“俺不想走，不这样气他，俺有啥办？”

张二狗是当天上午被人抬回家的。门以后，他一脸的颓废。

甚至没有红薯窖瞅张大栓一眼，就开车回到了z市。

他门一头扎在炕上，再也不起来。

完了，啥都完了，自己养了二十年的闺女，就那么成了人家王海亮的儿媳妇。

冤孽，报应！

从前，他无数次引过玉珠，也引过二丫，玉珠是王海亮的媳妇，二丫是王海亮的初。

俗话说欺人，女者，女必被人欺，现在报应来了，老天要用自己的闺女给人还债。张二狗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他在炕上躺了三天，三天没起来。

大栓婶不知儿子咋了，心二狗，过来问：“狗儿？你到底咋了？哪儿不服？”

张二狗说：“娘，不好了，天天……被人大了肚子。”

咔嚓，一个炸雷同样在大栓婶的头顶上炸响：“你你……你说啥？”

“天天……被人大了肚子。”

大栓婶犹如五雷轰顶，向后一扬，晕倒在了地上。

张二狗发现老娘晕倒，他吓坏了，赶起来搀扶大栓婶：“娘，你别晕，别晕！”

可大栓婶已经不能说话了，二狗发现，一口鲜血从老娘的巴里出来，染红了襟。

他竭嘶底里起来：“四妮！四妮快过来，咱娘晕倒了！”

四妮在厨房做饭，系着围，手里还拿着菜刀，正在杀。二狗病了，她要给男人补补子。

一听说娘晕倒了，她左手提着，右手持刀从房间里扑出来。

当啷一声，菜刀掉在了地上，手里的也撒手了。

那只姑姑嘎嘎鸣，在屋子里乱飞，了满屋子。最后，还落在张二狗的头顶上，拉了一泡臭臭。

四妮同样扑了过来：“娘，你咋了？你咋了，别吓俺。”

张二狗知娘晕倒的原因，心孙女。

天天可是家里唯一的苗，大栓婶一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孙女，顶在头上怕吓了，含在里怕化了。

她对天天娇生惯养，就怕孩子有个闪失，孙女可是她的心尖尖，宝贝疙瘩。

没想到竟然被人大了肚子，这还了得？

再加上大栓婶有严重的封建思想，大闺女未婚先孕，是非常丢人的，在村子里本抬不起头。

所以她急火攻心，华丽丽地晕倒了。

张二狗说：“快，打电话，120，救护车——！”

两口子都吓坏了，拨通了附近120的电话，把老娘送到了医院。

大栓婶年纪大了，六十多了，本来就不好。

从前，她有疯病的病，病上来就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满大街溜达。

正常的时候也跟正常人一样。

她疯病的病从张大栓掉谷以后落下的，说白了，就是想汉子想的。

四妮跟二狗风风火火将娘送了医院，推了急救室。

两个小时候，医生才出来，四妮赶扑过去问：“医生，俺娘咋样了？”

医生摘掉手套，说：“脑中风，轻微的脑中风，可能会落下偏瘫。”

“你说啥？脑中风？”

“是，不过不太严重，人老了嘛，血压高，血脂稠，血管脆，大脑内部的血管出现了血栓，造成了堵。”

“那……严重不严重，会不会成为植物人？”

医生说：“植物人到不至于，就是会出现歪眼斜，说话羼，行不便，以后边离不开人了，必须有人照顾她。”

“，医生，谢谢你了。”

大栓婶被两个护工送了病房，输上了。

张二狗问四妮：“咋办？”

这两年，张二狗也落下了病，遇到任何事，都征求四妮的意见。

四妮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子，四妮的生意做得好，人脉广，善于际，又乐于助人。

张二狗当初昏不醒的那两年，家厂的生意不但没有颓废，反而再次崛起，工厂产值接连翻翻，都是四妮的功劳。

目前，整个家厂的客户，看的是人家四妮的面子，没把他张二狗当个。

四妮也不知该咋办，说：“还是请个小阿吧，咱俩忙，没工夫照顾娘。”

张二狗说：“不行，小阿不会那么尽心照顾咱娘的，我不放心。”

张二狗很坏，但却是个孝子，不想将娘给别人照顾，更加不想送她到老人院。

四妮问：“那你说咋办？”

张二狗一牙：“不如，给娘找个……老伴？让他照顾她？”

四妮说：“你放！咱爹还没死呢？你就给娘找老伴？”

“那你说咋着？”

忽然，四妮灵机一，灵光一闪，说：“不如……把咱爹接过来，让他照顾娘，爹那么细心，一定会照顾好娘的。”

张二狗说：“不行，爹是逃，就这样让他城，被公安抓了咋办？”

四妮噗嗤一笑：“不会的，所有人都认不出爹了，十五六年了，谁还记得有个张大栓？

二狗，爹在红薯窖藏了十五年，是时候重见天了，现在是个机会，如果现在不放爹出来，不让他照顾娘，爹会留下遗憾的。他们都老了，子不多了，最后的子，还是应该让他俩在一块。”

张二狗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让他们老两口团聚，咱就说是给娘找了个老伴。”

四妮说：“对，俺就说爹是俺娘家的二舅，反正没人去过窑村，也没人知俺有个二舅。”

就这样，四妮跟二狗一起返回了疙瘩坡。

走村子，四妮跟二狗将大栓婶中风的事儿，一五一十跟张大栓说了。

张大栓的面很沉重，将烟锅子在红薯窖的方桌上磕了磕，磕净了里面的烟屎，斩钉截铁说：“我不城，我喜欢在大梁山，把你娘送回家吧，我来照顾她……。”

四妮说：“爹，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照顾娘，还是城，咱们一家人在一块，也算有个照应。”

张大栓笑：“我还壮的很，再活20年不是问题，放心，我不会死在你娘的前面，只会死在她后头。

总之，我一定要伺候她到老死。再说不是还有你俩吗？每个月回来两次。”

四妮跟二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点点头。

张大栓终于要出山了，为了自己的老伴，不能继续呆在红薯窖了。

他的份也换了，成为了四妮的二舅。

他从红薯窖里了出来，再次见到了久违的光。那光好眼，好新鲜。

这个时候，张大栓躲藏在红薯窖的子，超过了十五年。

村子里已经没人认得出他了。现在的张大栓跟从前的张大栓完全不一样了。

他一雪白，头发是白的，胡子是白的，眉也是白的，而且一的白衣。

曾经宽大的板变得削瘦，他的脸上还留着当初被狼撕裂的疤痕。眼睛也失去了当年的灵光，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东西。

当他再次出现在大梁山的街头，人们都亲切地称呼他二舅。

四妮跟村里人说，这就是她娘家的二舅，二舅是个孤苦的老人，无儿无女，她要养二舅的老。

而且，四妮还跟村子里所有人宣布，二舅是新找的老伴。

21世纪初期，人们的思想已经非常开放，老人再婚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要公公跟可以名正言顺生活在一起，说瞎话本不算什么。

张大栓也大大方方，就那么堂而皇之走上了大街，热地跟村里人打招呼。

他见谁都是一脸的笑容，看到谁都那么谦卑。和颜悦，温柔慈祥。

现在，就算有人说出他真实的份，也没人会相信。

谁相信当初凶的张大栓会成为这个样子？那可是个大恶人，挥霍无度，花天酒地，机关算尽。一肚子馊主意。

眼前的老人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凶光，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跟人说话，话没有出口，先在脑子里转三圈，确定不会伤人，才把话说出口。

他可以清楚地出村子里每一个老年人的名字。他管张大弟，管大白梨弟妹。

他认得王海亮的爹老子王庆祥，非常亲热地他庆祥哥。

当然，这件事没有瞒得过张大的那双贼眼。

张大知事的一切。但是王海亮警告他，不能说出事实。要不然年终分红取消，工资减半。

张大是识时务的，当初张大栓就是为了救他，才抱着狼滚下山坡的。

张大栓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跟他的那段恩怨早就一笔销了。

他跟张大栓再次见面，热地请他旱烟，喝茶。两个人相敬如宾，跟多年不见的好兄弟一样。

张大栓走出红薯窖只是前提，就是为了迎接大栓婶的回归。

现在，他可以名正言顺跟老伴生活在一起了。对大栓婶的回归也望穿秋。

大栓婶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终于被儿子跟儿媳妇送回到了大梁山。

刚刚走下车，张大栓就颠颠过来搀扶她，让她慢点，小心磕着碰着。

大栓婶就问四妮：“丫头，这是谁？”

四妮说：“娘，这是俺娘家的二舅，以后俺跟二狗不能天天照顾您，俺让二舅照顾您吃喝。

大栓婶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大栓，过了好久才说：“俺认识你，你是……白玉老公。发大那年，俺上山采果子，你还帮着俺摘过果子，扶着俺走了老远的路。”

张大栓说：“对，对，你就是我那妹子，妹子，想不到你还认识我。俺地亲……。”

张大栓真的好想将女人抱在怀里，恶亲一口。就像他四十年前，跟她成亲那晚将她裹在怀里一样。

可一双儿女就在眼前，张大栓老泪纵横，竭力忍耐了自己的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