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疏通过黄河,偷过抢过,还给土地做文书……从时间来看,他开始漂泊的时间和安平王死亡的时间似乎是可以吻合的,若自己与那东南角的坟有干系,他的前世怕真的是周殷的爰人……
孔捷还没来得及深想,先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停——!”
他警告自己:“先别想那么多,先确认‘是’还是‘不是’!”
夜色很浓,孔捷浑浑噩噩地走到假山chu,自暴自弃地扶着花坛坐下来,房内终于不再纠缠府东南角的死人和国公爷的床榻了,呼喝的喝酒吃肉声传了出来,在月夜里撞出轻轻的回音。
孔捷淹没在一望无际的冰冷茫然中,一点一点想:禁地他是进不去的,但如果那里真有自己的魂,他可以通过陪葬物来感觉到,既有守卫,那便想个法子让人从里面拿些东西出来,只用一次,他就可以确认埋的是不是前世的自己。
王朴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探头看了看,正看到此时心神不定的孔捷——
他半睁着眼睛,安静地坐在花坛旁边,像是在发呆,又像是犯困,一脸茫然、困惑、不解,待人走到了跟前,这才恍然回过神似的抬起头,“……怎么了?”
这反应有点慢,圆润的眼珠上像蒙着一层雾。
王朴有点趁人之危地压着声音:“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找好了,你什么时候见?”
孔捷缓缓地“哦”了一声,“这个啊”,他顿了顿,让王朴把那几位的名字住所给他,有闲暇的时候他自会去见,王朴回屋写了条子,再出来,交给孔捷的动作便有了些迟疑:“公主找民间大夫要做什么?”
这条子交了,此事便与他银货两讫,接下来的他都将无法参与。
孔捷反应颇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缓缓抬起右手在脖子chu比了一下:“贵人的规矩,你不懂嚒?”说着伸手拿过。
王朴讪讪,不再问了,转头就走,孔捷丧丧地,看着他的背影放弃似地喊了一声:“回来回来!”
王朴立刻回来,凑过头,孔捷压着他的后颈小声说:“这不是武信侯要回来了嚒,公主成婚这么多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她嫌宫中的太医不中用,想打听些民间的偏方,”说着右手握拳,用力地凿了王朴胸口一下:“懂了嚒?这话别往外说,不好听,传出去你我有几个脑袋?”
说着他又懒唧唧地把头过去了,“你帮我招呼他们吧,我再待会儿。”
眼前的东西是热的,活的,就跟人一样。
王朴捂着被捶得生疼的胸口,看了看孔捷,知道里面的人不一样了,有点害怕,有点关心,有点不敢:“那你……没事吧?”
孔捷木木地摇摇头:“没事,就是恶心。”
王朴不理解:鬼也会恶心吗?
但他不敢多问,心事重重地迈开脚步,走到门口还不放心地往回看,只见孔捷坐在假山上,两手“啪”地一声糊在自己脸上,夜色中吓人一跳,然后两鱼6希椟m伽手再有气无力地从额头一直捋到下巴,低声骂了句:“……操。”
王朴惊疑不定,不知道一只鬼有什么可以烦恼的,脚下抹油,赶紧溜了。
第14章身孕
“怎么了,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那件事做得不顺利?”
“公主放心,不是。”孔捷一副精气神不是很足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坦言向她询问成国公府禁地。
公主:“禁地啊,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明堂,好像是一桩大事吧,我皇兄皇嫂都知道,不过我没有问过。在东都,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知道太多。”
说着她低头左右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问孔捷:“这里真的有一个小孩吗?”又嘀咕了一句:“原来一次就可以中哦。”
她现在不能找太医,孔捷给自己预备的人是要等武信侯回来再找由头引荐过来的,这个次序不能乱,所以她看着自己也有些犯糊涂。
孔捷看着她:“你想去看看吗?”
公主:
“?”
孔捷:“我带你出去玩,咱们去东都城里的医馆里去瞧瞧,也让你安心。”
公主眼睛一下子亮了:“可,可以吗?”
她整日被困在这闲月楼上,武信侯不许她出门,就算有谄媚逢迎之人来巴结她,也没有人有敢担着责任真敢带她出门。
孔捷敢想敢做,信心满满:“当然可以啊,不过你出去一切要听我的。”
公主换上男装,对着镜子照了照。
少女有猫一样的大眼睛,额头饱满光洁,这样梳着男子的发髻倒是有几分清爽的少年气,孔捷上下看了看她,然后说:“带你出去可以,不过出门前我们先要考核一下。”
“考核什么。”公主很配合他,跃跃欲试。
“如果你的女儿身被发现,有人想欺负你怎么办?”
公主皱眉:“你不是在我身边呢?”
孔捷点题,表情严肃:“走散了呢,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公主:“那路人呢?我不能呼救吗?也打不过?”
公主设想的情景比孔捷还要复杂有层次,孔捷被问住了,只好凶巴巴:“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
公主耸耸肩膀:“那就跟他说换个舒服的地方先稳住他咯,然后趁其不备赶紧跑,”少女的脸上掠过一道轻描淡写的嗜血的阴影:“等到回来,再弄死他。”
孔捷哈哈大笑,挥手一摆:“答得不错,走。”
公主高兴地跟上他,拉了拉他的袖子,表情且驯且黠,小声说:“孔捷,我叫唐聘。在外面非要喊我的时候叫我阿聘吧。”
孔捷点头,从善如流,“好,阿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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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的看守对人来说当然要头疼,但于鬼怪来说基本如同无物,孔捷让公主预备,自己小施手段布出障眼法,拉上公主便跑,等到冲出武信侯的小门,侍卫还懵然不觉,茫然不解仪门为何忽然自己开了。
孔捷和唐聘像是两只越狱成功的鸟,嘻嘻哈哈地一路从承福坊冲出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还在想这是哪个府邸出来的没规矩的从人。
“你体力不错嘛,这么能跑。”
孔捷自己身体很虚,跑一阵便停,看到公主这样十分惊奇。
公主洋洋得意,下巴扬起来:“我也是跟过军队的人,不要小看我好不好?”
他们一路往城东的北市方向走,在通衢大街上走走停停选了一家最体面的医馆,进门,喊馆班,点馆内千金科最好的坐馆医师。
“我妹妹她身体怎么样?”
三楼清幽的坐馆单间里,孔捷的手掌搭着公主的肩头,看着搭着脉的短髭老头,神情竟也有些紧张。
孔捷和公主两个人的眼型很像,都是弧度圆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角微微向下,笑起来月牙一样,那坐诊的大夫丝毫不怀疑他们是兄妹,长长地“嗯……”着。
公主闻言不以为然地朝着孔捷扬了扬眉毛,用口型比:明明我比你大!
一番望闻问切,大夫问了几个问题,公主有些害臊,但还是大大方方地答了,最终老医师得出结论:“母子俱安。”
孔捷兴奋地搓了搓手。
他低头看着公主的小腹直笑,看起来像是很想摸一摸孩子,又像是顾忌着什么,最后只能挠了挠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