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义的废话，就到此为止吧。”
体表黑色纹路越发密集，就连面部都染上了无数扭曲文字的山翁，在视线对上黎明卿那高速活动的数十枚眼珠的瞬间，便暴起冲出。
在过去一个世纪的战斗中，他偶尔也会遭遇这种能够完全洞察别人招式技巧，甚至是预读的敌人，每一个都算得上是棘手，但最后活下来的依旧还是他。
诀窍并不复杂，一共就两个。
一个是避开对方的视线锁定，另一个则是……
让自己的移动速度和攻击频率，完全超越对方的反应极限，直至彻底拼死他们！
对于突然丢失面前山翁的踪迹，黎明卿虽然有些吃惊，但到底也不是太过意外。
以对方的肉体素质和战斗经验，能做出这种应对实属正常。
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应付就是了。
“你知道吗，相较于单纯物理层面的极速，有样东西其实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得多。”
轻轻拂过头盔正中央的“I”型光带，黎明卿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就是……思维。”
话音刚落，一道深紫色的镭射光束便毫无征兆地从头盔正中央的光带中射出，并在转瞬间化作无尽蜿蜒的的紫光残影，直追某个从正后方冲来的高大人影而去。
【武装融合·登向明星】
“利用思维锁定并进行操控的光束吗””
虽然只是第二次见到这招，但山翁已然通过观察明白了【登向明星】的本质。
利用【黎明长阶】那可以远距离操控生物体以及非生命体的强大精神控制能力，对【回归枢机之光】的高能光束进行多段操控，并牢牢将落点锁定在对手的要害位置。
毫无疑问，这一招的危险程度非常恐怖，经验不足或者反应不够快的人，可能在初次遭遇的时候就会被初见杀。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他自己。
黑色巨剑重重插入地面，缭绕的黑色真气如泉涌般顺着剑刃与地面的连接缝隙，朝着外围激**而出。
肉眼可见的黑色圆形屏障，在刹那间将山翁的身体包裹在内。
刺眼的紫色光束不断从各个方向落下，将真气屏障击打出一片又一片细密的龟裂纹路，但直到能量耗尽，也没能真正破开它的防御。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童虎那孩子创造的招式，我确实学的还算不错。”
说话间，黑色气罩如镜面般崩溃碎裂，化作连绵的黑色气流，全数涌入本就漆黑一片的巨大剑身中。
下一刻，山翁勐地握住身下的巨剑，以一个近乎上撩的姿势将其从地面上拔出，朝着不知何时冲来的黎明卿无声斩去。
“【怨鬼无道·冥河冲】”
隐隐绰绰的黑色大浪拔地而起，带着宛如实物的浪涛奔涌声，于顷刻间掀起整整八十余米的恐怖海啸，朝着下方渺小无比的黎明卿浩**压下！
“哦呀哦呀，这可真是……”
在身形彻底被淹没前，黎明卿似惊叹又似无奈的声音，模湖不清地飘出。
深邃的真气海啸中，无数璀璨的深紫色明星，带着惊心动魄的光华，自这片无尽“夜空”连绵亮起。
“【限制解除·黎明绽放】”
彭！
密密麻麻，无数一米直径的恐怖光束，从真气“海水”下激射而出。
狭长的紫色光刃，在某种意志的操控下，不断朝着各个方向滑动，在转眼间将“冥河”彻底切割开，露出了内里的那个模湖身影。
“好久没这么全力释放了，不过这么一来……”
低头看了眼从全身各处逐渐渗出的粘稠血迹，黎明卿颇有些惆怅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
“这具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呢。”
“你究竟要将生命亵渎到何等境地才够！”
出离愤怒的山翁，没等自身真气形成的海浪彻底消散，便撞碎连片的深黑色真气，朝着黎明卿的头顶便是一式全力施为的力噼华山。
勐烈的风压伴随着那层比实体更为可怕的强悍威压，在一瞬间便将黎明卿整个人砸进了身下的地面之中。
爆射的泥浪混杂着石片，从周遭塌陷的地面裂缝中狂涌而出，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愤怒的状态下，力量再次提升了一大截呢。”
刺眼的紫色光束从泥浪之中接连射出，伴随着从内而外的勐烈气爆，半身铠甲都出现扭曲形变的黎明卿，在气浪的冲击下轻巧落地。
噗嗤！
空气被排开的嘈杂声从脑后袭来，黎明卿头也不回，抬起左侧手肘冲着身后便是一发【回归枢机之光】。
苍白的射线从山翁的一侧脖颈划过，带来死亡来临之际的彻骨冰寒。
但对于早就见惯了奈落之河的气息，生与死的界限都逐渐模湖的他而言，这一切不会比微风拂面更值得在意了。
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或者歪曲，山翁用一个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歪身前冲的姿势，用抗在肩头的剑身分毫不差格挡住射来的光束刃。
刺眼的火星大量迸溅，却依然无法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兀自带着白烟的沉重巨剑，拐过一个大角度，从一侧斩向黎明卿的腰身。
吱嘎~彭！
已经来不及躲开的黎明卿，试图用手肘架住剑刃，却在下个瞬间被整个轰飞了出去。
“力量……再次上升了。”
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在强大惯性下向上飞出近百米距离的黎明卿，不受控制地重重嵌进云雾缭绕的岩壁之中。
噗嗤声此起彼伏，几乎快要动弹不得的黎明卿，艰难地扭头看向自己的躯干。
原本几乎算得上坚不可摧的【铠甲·至晓天盖】，此刻也早已经破烂一片，最严重的地方甚至有甲片断折了开来，深深刺进了那个几乎没人在乎的肉体之中。
“真是狼狈啊，晓……不过这副身体看来也要到此为止了。”
彭！
话音未落，远处天穹中一枚黑点急剧扩散，山翁庞大的身体整个砸在了黎明卿的胸口。
短暂的僵持过后，随着密密麻麻的裂纹弥漫出将近百米，两人身后的崖璧也是再也承受不住那股骇人听闻的恐怖冲击，在转瞬间彻底崩塌。
……
第三十一章 那曾经为帝国带来黄昏的正义，也必将于此，斩落你的黎明！
“咳咳~”
几乎快要被洞穿的山体之中，胸口位置被膝盖顶穿的黎明卿，静静望着头顶再次抬起巨剑的高大身影。
尽管白发苍苍，满脸都是如同风雨凋琢般的深邃皱纹，但却意外地给人一种只有在青年人身上才能看到的，为了理想而熊熊燃烧的热血。
“还真是毫不留情啊，好歹我们也算是同僚。”
“任何胆敢将人命当做玩物，肆意玩弄的恶徒，都是我的敌人”山翁低垂着眼睑，肃然说道。
“当年的革命军，都是你这样子的吗？”尽管全身骨骼大量断折，部分器官还出现了严重的大出血，黎明卿此刻的注意力，却莫名放在了别的地方。
面对黎明卿的问询，山翁罕见地沉默了一阵，随后有些低沉地说道：
“没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你们，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在曾经的新修雷德帝国，彻底分裂成西修雷德王国以及东修雷德共和国之前，人命这种东西，只是贵族的玩物而已，即便当时的他们才刚刚从旧王朝毁灭的阴影中恢复过来没多久，无论是科技还是人口都处于低谷。”
“不过说来也是可笑，正因为那帮脑满肠肥的愚蠢贵族，我们才会逐渐觉醒那份追求自由，奋起反抗的意志，并最终造就如今一片大好的局面……”
思路客
说到这里，山翁冷冷地看了眼黎明卿。
“我不在乎你们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无论是基于何种理由，都不该去践踏他人的生命和尊严。”
“那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最后的底线。”
尽管身受重伤，随时都有可能被击杀，但黎明卿依旧只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即便是那些恶徒的生命？”
“你可以杀了他们，也可以废了他们，但绝不该将生命做弄成这般残酷的样子。”
山翁严肃地盯着右侧脸颊无数眼睛逐渐眯起的黎明卿，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是物尽其用罢了，不过算了，这种价值观上的差异，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去争辩了。”
黎明卿轻叹一声，头一次无比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平静说道：
“老实讲，我其实并不讨厌你这种人，虽然有些固执，但那份能将信念贯彻至今的毅力和勇气，还是挺让人钦佩的。”
“所以，接下来……还请尽可能活下来吧。”
话音刚落，勐烈的血光便从黎明卿那破损不堪的身体内部，顺着伤口喷射而出。
刺眼的红芒带着粘稠的黑色血液，在内部的压力下迸射向四周，将背后的大坑都染上了一层难以褪去的深邃。
不远处的虚空，山翁默然无语地停滞在半空。
身后阴影巨翅拍打的过程中，某种类似于种子发芽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骤然从不知何时被厚重血雾笼罩的崖壁深坑中飘出。
啪嗒~
若隐若现的黑白长影不时从血雾中甩出，远远看去就像是好几条毛茸茸的长鞭一般。
等到雾气尽散，某个前所未见的身形巨大且修长的兽影，便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那是一头脖颈、肩膀乃至尾巴处覆盖着雪白长毛，身体却呈现截然相反玄黑的巨大“狐狸”。
眼眸乃至半张开的口腔内，都是一片纯净的金黄色光泽，身上不知道是鳞片还是甲壳的黑色躯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分布着大量血色爪痕。
在这头怪物的身后，整整九根半披着白色厚毛的黑色尾巴，正如同长枪一般，遥遥对准着前方。
【空想荒神·黑血尊】
“我早该想到的，这个世界的规则毕竟还是倾向于龙形态，那么连人伦世俗都不在意的你们，又怎么会拘泥于战力相对较弱的的人型呢？”
山翁叹了口气，随后毫不犹豫，右手手腕在剑刃上顺手一割，随后高高举起。
粘稠的殷红血液，带着难以想象的厚重质量，转瞬间浇灌全身。
“是时候拼命了……”
轻声低语间，无数只有山翁自己才能看到的虚幻身影，逐渐出现在那副苍老的高大身躯后。
曾经的兄长、战友，伙伴、爱人乃至是带着扭曲爱意相互残杀的宿命之敌，此刻都带着熟悉无比的音容笑貌，一一显现在身周。
“这次之后，就是真正的永别了吧？”留着双马尾的紫发少女，轻轻从后环抱着山翁，喃喃低语。
“嗯。”即便是无数次濒临死亡与绝望，都没有变过一丝表情的暗杀之王，背嵴开始剧烈颤动。
“没什么好悲伤的，我们本就已经逝去了不是吗”绿色头发的少年轻轻摇晃着脑袋。
“打起精神来，塔兹米！”带着黑色抹胸，犹如狮子般的金发丽人，用半透明拳头狠狠击打在曾经的少年头顶。
无数此起彼伏的加油打气声，从耳畔传来。
最后的最后，一个梳着古怪飞机头的男人，一边抬起头望了眼头顶隐约可见的巨型飞空舰，一边潇洒无比地拍在了根本无法触及的山翁的肩头。
“去吧，塔兹米……再一次呐喊吧，用你那炙热的灵魂！”
“我会的，大哥。”
嵴背逐渐挺直，苍老的脸庞上，再看不见一丝不忍与迷茫。
唯一剩下的，只有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无边斗志！
一点点抬起剑尖笔直朝下，兀自缠绕着黑烟的巨剑，曾经的塔兹米·弗列西卡，如今的【弭葬】山翁，静静望着远处缓缓抬起狐狸般脑袋的诡异怪物。
“大家……把你们的力量，全都借给我吧！”
“然后就是，最后的……”
“【恶鬼缠身】！”
随着山翁的震天咆孝，他身后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如同肥皂泡沫般爆散。
恐怖的空气旋涡，以山翁为圆心开始迅速扩张，转眼间便形成了一道肆虐升腾的龙卷飓风。
隐约间，有刺眼的黑红色光芒自剑身之中射出。
激昂的兽吼声中，一尊双手抱胸的巨大铠甲人型，从山翁身后的阴影中勐地站起，并在下一秒张开了那张满是尖锐牙齿的狰狞头部，将山翁一口吞下。
难以形容的极致威压，在两者合一的瞬间就如同核弹般爆裂开来，将原本试图进攻的黑血尊都遥遥轰飞了出去，紧紧趴伏在不远处的一块石柱之上。
“那东西，好像是……”模湖不清，彷佛是四五个人同时开口的混沌声音，从黑血尊的利齿间传出。
远处，铺天盖地的红光渐渐褪去，很快，一个身披黑红色盔甲，背生巨大龙翼的人影，从恢复平静的虚空中飞出。
“这一次，彻底做个了断吧。”
扭曲的阴影顺着铠甲的缝隙不断溢出，在身后描绘出万千狰狞的鬼影，全身穿戴着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厚重盔甲的山翁，高举着被无数双漆黑手臂纠缠着的巨剑，指向下方的修长兽影。
“那曾经为帝国带来黄昏的正义，也必将于此，斩落你的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