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凌之主定定地盯着阿比斯的脸，看了很久。

“您意下如何？两种选择对您实际上都是有好处的。选择前者，加入我，我会让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见证许许多多的奇迹；选择后者，离开这个世界，虽然会导致你的实力受损，但我相信，凭您的经验和手段，也能很快恢复过来，到时候只要您回到这个世界来找我，我也一定会履行我的承诺。”

阿比斯当然不想成为欺凌之主的手下，但他也同样不想违背自己的承诺。因此，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犹豫的样子，无比坦然，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看来我还是有机会做选择的。那么，很显然，选择后者对我来说有更多好处。”欺凌之主说道，“我再过若干年之后回来，让你成为我的手下，你一样可以给我带来惊喜，对吧？你应该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即使你以后成为我的手下，为我服务，你也断然不可能消极怠慢的。”

“的确如此。”阿比斯也并不否认。

一人一神就在这里宛如老友之间在叙旧一般，气氛一点都不紧张，但欺凌之主迟迟没有告诉阿比斯祂打算选择哪一条路。

正如祂所言，虽然现在阿比斯用十分巧妙的办法将他固定在海·特维尔，但是选择的权力依然在祂的身上。祂无论选哪个，都不算违反赌约，而阿比斯却要准备好应对祂作出的选择。

“你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交情并不好的我，这一点还是很有趣的。”欺凌之主又对阿比斯说道，“我们并不是朋友，我从来都没有站在你那边。前不久，我们两个还在互相算计呢。”

“可是我并没有把命运交给您。”阿比斯则是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命运不属于任何人，不属于本世界的九位神明，不属于您，也不属于创世神。无论我在哪里，在什么境遇中，我的命运都是由我自己掌控的。”

欺凌之主沉默了一会儿，无言地对着阿比斯点点头。

“您可以作出判断了吗？”阿比斯这个时候张开双臂，“再给我时间的话，恐怕我的大法阵就要把您的大部分力量都抽过去做魔力源了。”

“我决定了。”欺凌之主被阿比斯这样一催促，便微笑了起来，“我选择第一条路。”

“可您之前也说过，第二条路对您的好处是最大的，为什么要选择第一条路呢？”阿比斯没有马上就狂喜地答应，而是带着些好奇地问道，“我绝无冒犯的意思，但您说了那些之后，还作出这样的选择，是否有些不明智？”

“没错，就是很不明智。”欺凌之主高傲地将自己的头昂起来，“我就是在意气用事。”

“愿闻其详。”

“我把那么多的好处放弃掉，只是为了反抗创世神而已。”欺凌之主加大了自己的音量，似乎在以此来证明自己现在的意志有多么坚定，“我不想再当祂设计中的反派了——和你一样，我不想再遵从祂的安排。如果能摆脱创世神的摆布，我就当一回别人的手下又如何？”

欺凌之主刚刚的沉默，并不是他纠结于以后是否要跟随阿比斯，而是在思考关于命运的话题。

命运是个很玄奥的东西，或许它根本就不存在，又或许所有人都摆脱不了命运。但无论命运是否存在，是否主宰着一切生灵，都不值得去为它苦恼。祂想通了，自己要去做的，就是追求自由，在获得真正的自由之前，绝不停歇。

为了自由，放下身为神的身段，和凡人联手又有什么不妥？即使是神，也难以找到几个像阿比斯这样足以称得上强者的灵魂。

如果祂走了阿比斯所说的第二条路，又会如何呢？如创世神所设计的，被强烈的毁灭欲望和食欲所控制着，毁灭一个又一个的世界，这样长久下去，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这是创世神的安排，那么这样下去，恐怕欺凌之主就会越陷越深，以后再也无法享受自由的滋味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因为欺凌之主采用的就是这种手段来在每个世界发展自己的势力——祂给予凡人不属于他们的力量，让他们以为自己获得了支配他人生死的权力，然后被获取力量的欲望控制着，慢慢变强。

最后，不管他变得多强，这份力量都会归欺凌之主所有。

那创世神会不会也玩的是同样的套路呢？只不过因为创世神的力量过于强大，所以玩弄的是神明一级。

“您想的很周到。”阿比斯这个时候也严肃下来，对欺凌之主说道，“我也常常在想，域外邪神的行动，是否不是因为创世神的懒政，而压根就是因为祂的安排。祂也许在做一件什么事情，堕落成邪神的神明，只不过是祂的工具而已。您能跟我一起，为干扰创世神作出不懈努力，令我非常高兴。”

“呵呵，不需要拍马屁。我只想要自由罢了。”欺凌之主重新坐回到那棵树下，逐渐放松着自己的身体，“这次加入你，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现在这个邪神的人格……或者说神格就要消失，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死去吧。但我还是想问你，如果我们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你会怎么做？”

“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嘛……我想过，就是我坐到创世神的位置上，但我会把权力下放给每一个世界的神明，并赋予他们任意离开自己的世界，串门的自由。”阿比斯说道，“至于凡人，就让凡人自由地发展。的确凡人有很多愚蠢的特质，但正是如此，我们才有更多的可能性。”

“呵呵，还是很粗略的想法。”

“让您见笑了，以后我会根据自己的视野，慢慢调整自己的想法。”阿比斯微笑着点着头。

“等我恢复成堕落之前的样子，照顾好我。也许我的身上还有一些隐藏的记忆，就拜托你将这些记忆整理起来吧，我这么恨创世神，一定是有原因的。”欺凌之主对着阿比斯笑笑，“那么，接好我的力量吧，随你怎么用都可以。我的本体，会在你将力量全部接受完之后进入你的世界，当然，如果你没能接住我的力量，恐怕会被我溢出的神力炸死吧……呵呵呵……”

说完这些，被附身的克兰就无力地垂下了头——欺凌之主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