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多的信息量，路希坐在了脚下的黑暗中，感受着身后虚无却切实的触感，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局面，绝不仅仅是从我与海耶拉小姐‘凑巧’相遇开始的。

在刚刚的交谈中，海耶拉小姐曾无意提到‘所用的瘟疫是巴特利一族制作的’。

单独拿出这句话似乎毫无问题，但是，若是将它与之前听到的【某个情报】联系起来——

“【你知道在吾等干部拼死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那个面具混蛋跑去干了什么吗？他居然躲在魔界的大本营里泡妹！而且一泡还是人家巴特利一族的族长！】”

——这是在与海耶拉小姐相遇之前、愤怒之火事件的最后，由伊谛普斯的同僚、魔性印记·狂怒的持有者赫莱耶老哥提供的情报。

由此，事情就会形成绝妙的闭环。

在上届人魔战争的末尾、战事进行的最激烈的时候，身为重要战力之一的干部第三座·伊谛普斯抛下了自己的职责，委托当时的巴特利一族族长制作了致命的瘟疫，并以某种未知的手段潜入了圣光试炼、将瘟疫转交到了海耶拉小姐的手上。

伊谛普斯本人在那不久之后不知所踪，而因为他的缺席，上届人魔战争也以【魔王被勇者杀死、魔王一方全军撤退】划上了句号。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这样结束。

拿到瘟疫、不知与伊谛普斯进行了何种交谈的海耶拉保持着被束缚的姿态、一直在忒弥斯中等待着，最终，见到了凑巧来此的我和可可亚、并隐藏在了我的身上。

……再然后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难怪海耶拉小姐会说【我本该知道】，身为愉悦印记的继承者，我从拿到它的那一刻起，就与我这位身上充满了谜团的前任结下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花了漫长的时间终于从头整理好了一切。确认过以自己手头的情报无法再得出任何的结论之后，路希解开了时停，认真地看向了海耶拉的双眼：

“是【伊谛普斯】吗？”

“……不愧是路希，居然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海耶拉只是展开了身后的光之翼，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顶端被不详的力量染成黑色的部分，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惋：

“停止深究吧，人之子。正如我向那位占星师先生保证的那样，我的所作所为不会伤害到你和你的队友们，至于在此之外的，我不认为你是个那么爱插手【别人的事情】的人。”

虽然表面上看尚有转圈的余地，但直面海耶拉的路希可以明明白白地感觉出，无论他再问什么，海耶拉都不会给出更进一步的回答了。

“呲。”

火苗熄灭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这片难忍的沉默中显得是那般明显。

“看来，我最多只能撑到这里了。”

坦然地看着只剩下最后一朵的圣焰，沉默了一会儿后，海耶拉抬眸看向路希：

“路希，你知道我之前为何要给你设下那么多【二选一】的谜题吗？”

路希一愣：

“不是为了拖延我的脚步吗？”

“这只是目的之一，至于你后来的回答，则在无意中改变了【命运】。”

微笑着注视着路希疑惑的面孔，海耶拉平静地说出了令他神色大变的话：

“那时的我的本体正在外界与尤希娅交战。若是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会立刻解除遮挡我面容的荆棘，以这【初代圣女】的姿态出现在尤希娅面前。”

“？！”

怎么也没想到海耶拉原先竟有如此打算，路希的双眸猛地睁大。

尤希娅对这位初代圣女有多么尊敬，之前她也给我讲述过。

若是让尤希娅亲眼目睹了身为圣光力量体系的开创者、受到万千圣职者传颂赞美的【初代圣女】竟做出了如同恶魔降临一般残忍灭族的举动，她会受到的打击很可能超出想象。

对那个对自己【圣女】的身份十分重视、甚至每天早上坚持对自己根本没有必要的祈祷的女孩来说，这或许是仅次于【正确】背叛的打击。

“放心好啦，既然能心平气和地和你说出自己的计划，我自然没有这样去做。”

面对路希如此可怕的眼神，海耶拉的表情依旧十分轻松：

“你的那个回答姑且算是合格，所以我放弃了原先的计划，而这也是我说你【改变了命运】的理由——只不过改变的不是你自己的，而是你的队友尤希娅的。不得不说，能再次让命运按照自己所想的方向前进，你还真是了不起——”

“碰！”

拳脚相交的声音猛地响起，一边轻描淡写地接下路希的直拳，海耶拉一边故意提高了声音：

“在听到精灵族全灭的事实时没有对我出手，反而选在此刻对我发动了攻击？尤希娅那孩子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你说呢。”

眼神第一次降到了冰点，很难想象，往日里一直嘻嘻哈哈的路希竟有露出如此可怕表情的一天：

“幸好你没有那么做，否则，哪怕你遁入死亡，我也一定会将你抓回来。”

“……不可能的，当这朵最后的圣焰熄灭，等待着我的将是真正的【终焉】。哪怕以奈奈那孩子惊人的天赋，都不可能再找到我的任何踪迹。”

算无遗漏地排除干扰、干脆利落地实施计划，直截了当地逝于虚无，初代圣女的一切行动丝毫不拖泥带水，宛如隐藏在暗中的捕猎者，一出手就是绝杀。

将路希的拳头放开，海耶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做出了一个让路希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抓住了自己身上最后的光焰，只是微微用力，那朵光焰就被她攥在了手心。

【——】

终焉的钟声在圣焰离体的那一刹那轰然敲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海耶拉的身体迅速变得虚幻起来。

“路希，之前我已经说过了，你很弱。”

没有在意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看着面前的青年，海耶拉眼中又浮现出那种感同身受的悲伤：

“终有一天，你会迎来你所仰仗的一切都离你而去的时候。面对终极的敌人，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到了那时，你心中一直隐藏的对【独身一人】的恐惧会无时无刻地侵蚀着你，这是其他人无法为你分担的悲伤，我本以为你会因此倒下，但是，听到你的【那个回答】，我这被绝望浸透的心灵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曙光。”

“在我离开以后，天生圣人级的圣光亲和度将随我而去。但是，唯有这最后的赠礼，请你挺起胸膛接受。”

原本即将熄灭的小小圣焰随着海耶拉的话语重新燃起了璀璨的光辉，下一刻，没有丝毫留恋地，海耶拉将这朵圣焰往路希的方向一推：

“无法为你分担痛苦的我，以【海耶拉】之名衷心祈愿——”

“人之子啊，愿你找寻到真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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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您已获得新物品。】

【圣光的祝愿】

【原初的圣女使用圣光的模式，与后来经由初代教皇归纳整理的现有通用体系具有很大不同，无法使用冒险者技能点力量体系进行增强，也无法通过技能卷轴掌握新的圣术——虽然那火焰微不足道，但若是细心呵护，终有一日能绽放出属于不逊于任何存在的光彩。】

【PS：愿你无论在何时，都能找到自己坚持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