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路希之前所说,哭泣在某些时候决不等同于软弱。
纵使心中还有万般不舍、万千想说的话,但当眼泪终于勉强止住、麻痹僵硬的手指终于稍稍恢复了一些知觉之后,蕾西利薇还是抬起了头,绘出了那个完美的圆形。
没有因为是施术者的重要之人就出现任何不同,像其他任何一位精灵一样,紫罗兰的遗体先是发出莹莹的光彩,随后化为翠绿的荧光汇向世界树的方向。
那位拥有着冒险者性格、开朗英气喜欢照顾人的精灵族前辈,自此回归了自然的怀抱。
沉默着注视了头顶的光带一会儿,蕾西利薇撑起了身子:
“……没事了,我们继续前进吧。”
“蕾西利薇大人……”
担心地扶住了蕾西利薇的手臂,尤希娅犹豫了许久,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如果您难过的话,就算多休息一会儿也可以的。”
“不,我【只能】前进。”
微微用力挣脱开尤希娅的搀扶,蕾西利薇只是直直地看着前面的方向:
“这是我身为精灵族最高议会长的责任。”
“……同样,也是身为生者的我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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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却郑重的圣地巡回之礼在一片沉默中迎来了尾声。当所有的精灵遗体都化作光点消失,偌大的精灵圣地似乎回归了曾经的祥和安宁。
只是,此时的这片安静,实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尤希娅,路希。”
将目光从面前的世界树上收回,蕾西利薇回过头来,看向自己身后的两个年轻人:
“很抱歉给你们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同时,作为精灵族的最高领袖,我也要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陪伴。如果没有你们陪在身旁,仅凭我一个人,恐怕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自己应尽的义务。”
“……请您不要这样。”
微微摇了摇头,路希说道:
“从我的角度来看,蕾西利薇阁下您已经做的非常好了。不是【我们陪伴着您】,而是【您鼓励着我们面对这一切】才对。”
这完全是他的心里话。
身为最后的幸存者和领袖,蕾西利薇独自一人送别全族的行动足以令任何一个人感到尊敬。
在天色未明、连群星都隐没了踪迹的苍穹之下,精灵领袖独自站立、双手合十祈祷,周围是一片断壁残垣,而她面前飞起一条由荧光组成的银河、蜿蜒汇向世界树的彼端——无论是路希还是尤希娅,都绝对不会忘记今早看到的这一幕景象。
在淡淡的悲伤背后,却有着让人心情安定下来的力量。
“那么,我们就是【相互鼓励】了。”
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蕾西利薇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路希多做争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要拜托你们。”
尤希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请您尽管说,无论能不能做到,我们都会尽全力达成您的希望。”
“嗯,谢谢。”
感谢地欠了欠身,蕾西利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路希,尤希娅。这是我个人最后的一点点私心。”
“我希望,能由你们代替我照顾瑞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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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我们来照顾瑞茵?”
没想到蕾西利薇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尤希娅的眸子微微睁大:
“可是,瑞茵不是精灵族最新诞生的族人?在这种时候——”
“‘在这种时候,我更应该将她留在身边,拼命灌输精灵族的一切知识,尽快让她成为合格的族人’,对吗?”
像是知道眼前的女孩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蕾西利薇轻轻摇了摇头:
“的确,无论是站在领袖还是长辈的角度,那样做都是最好的解法。身为年纪最小的族人,瑞茵无论是心性还是力量都远远不够成熟,在这样的前提下,由我亲自陪伴她长大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在刚刚送别紫罗兰的时候,我却发现这样是【不正确】的。”
抬头看向荧光光带曾经存在的地方,蕾西利薇轻声说道:
“连我尚且无法面对友人的逝去,若是当瑞茵知道自己的老师、前辈、所熟悉的一切都消逝不见的时候,她又会遭到多大的打击呢?”
“……”
听到这话,尤希娅顿在了原地。
对从小生活在精灵圣地、甚至在几天前才刚刚与外界接触的瑞茵来说,这次的【灾厄】毫无疑问地摧毁了属于她的一切。
即使蕾西利薇强行将她挽留在身边,陪伴她的也只有无尽的惶恐与孤单而已。
失去了本就不多的精灵们之后,这片寂静的圣地不论对谁都太大了些。
“比起知识的灌输与技能的传递,这时的瑞茵最需要的是【快乐】与【陪伴】。如果可以,我想对她隐瞒在圣地内发生的一切。哪怕日后会被她埋怨也好,我也想给她一个足够轻松的成长空间。”
再次地,精灵最高议会长冲着路希和尤希娅深深地低下了头:
“而你们就是代我照顾瑞茵的最好人选。以【蕾西利薇】之名提出请求,请你们一定要让瑞茵快快乐乐地长大。”
“……嗯,我们会的。”
清楚此时接受蕾西利薇的行礼才能叫她安下心来,路希并没有躲避来自精灵领袖的恳求之礼。
当蕾西利薇抬起头来之后,他才发出了自己的邀请:
“瑞茵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蕾西利薇阁下您要不要也与我们一起回莱因城?正如您所知,拥有天空城·奥西里斯的我可以提供足够的住地与资源。想来散落世界各地的精灵们也需要一个可以回去的场所——”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已经决定留在精灵圣地了。”
坚定地摇了摇头,金黄色的朝阳毫无阻碍地照耀在蕾西利薇的脸上,映出一片执着的光彩:
“正如之前所说,这是身为领袖的我的责任,也是身为幸存者的我的义务。守护世界树是我等精灵世世代代的使命,若是说这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可以称之为【家】的话,那么它一定就在这里。”
“就算被破坏殆尽也好,就算族人们都不在了也罢,哪怕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一定不会放弃。不过……”
像是看出了路希与尤希娅眼中的担忧,蕾西利薇莞尔一笑,随后,她张开双臂,将面前的两个人都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还是要再说一次,多谢你们的好意啦~”
“以全体精灵之名祈愿,愿世界树的光辉,永远庇护你们前进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