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次一样,姬白作为炎矛家族的客人前来做客,对此,很多仆人看上去都对此并不意外,招待得十分热情,就像是在招待自家的少爷小姐一样。
安娜似乎非常乐意看到自己的到来,表现得最雀跃的大概就是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幼鸟了,自姬白进屋之后便向他问东问西,缠着他要他陪自己玩。
反之,姬月则表现得很淡然,只是例行公事,要不要跟他说上几句话便不再言语........嘛,大概自己与她唯一的关系构建只能通过安娜了吧,如果不是这丫头喜欢他,自己估计已经被她杀个千万遍了。
这是姬白的想法。
时间瞬息而逝,夜幕降临之际,姬白提出了请辞,安娜看上去不太开心,不过并没有不懂事的强求姬白留下来,姬月也没有做挽留,洗过澡之后,还是按照上次的惯例,给了他一件崭新的衣物,顺带还应了他的要求,给了他一件与头盔配套的全身甲。
体质问题,姬白没办法穿板甲与半链甲,只能送了他一套做工轻便,防御有限的合身链甲。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站在阳台上的姬月回过头来,正好看到行至阳台的老管家。“两次了,您不做挽留么?”
“挽留?”姬月歪了歪脑袋。“就算挽留了,她终究还是要走的。”
“您知道老奴指的不是这个意思,将狮子的幼崽放在一群绵羊的圈里头,会长歪的。”
“那又能怎样呢?”
“您有资格,也有权利对此采取措施。”
姬月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一开始,或许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我发觉自己的想法开始改变了。”
“.......小姐,你知道我们很需要她。”
“连管家先生都知道这件事情了么,呵,那家伙又做了多余的事情........管家先生,你说得对,将狮子的幼崽放进羊圈里头确实是会长歪,可这也避免了绝大部分的危险。”姬月两手平放在阳台围栏上。
“狮子大家族不是和平安稳的,无论是内部威胁还是外部威胁,而成年的狮王终归是鞭长莫及,有的时候很难保护幼崽,说不定,那天就夭折了。”
“请恕老奴,并不赞同您的观点,老奴记得您说过,白槿小姐长得很像您的一位故人,或者说,完全就是那个人的翻版,您应该很愿意将她留在身边才对。”
“愿意归愿意,可是他并不愿意,我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紫罗兰色的眸子仰视空中的明月,今天的月亮很亮,明天大概会是个好天气。
“可,今天的事情就是个例子,您知道,我们周边存在着无数双眼睛跟耳朵,无时无刻,白槿小姐的出现不可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如今,她可是跟您绑在一条线上了,为了防止她被人像是今天这般利用,小姐你更应该手法强硬一些。”
“正是因为有无数耳目,我才更要表现得跟他生疏,这才是保护她的手段。”姬月笑了笑。“不掺和这个世界,平平凡凡的走完一生,这是她想要的,那我便给她,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可以的话,我也想过那样的生活.......”
“若非她找上我,他的生活,我不会再去掺和了,我只希望,她无忧无虑的走完这一生就好了.......”姬月望着一览无余的黑夜,紫色水晶般的眸子闪烁着老管家看不懂的光芒。
“小姐,你终究还是为私人感情延误了种族大义么。”老管家叹了口气。
“也许吧。”姬月自嘲的笑了笑,或许连她都没想到,自己也有为了一个人而放弃大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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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明一暗两方庞大的势力龙争虎斗,夹在中间,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无疑是最遭罪的,正如林拓所说的那样,自己还是赶紧逃吧,逃出人类联邦逃得越远越好。
穿着一副华丽盔甲的姬白挤在人群中快步行进,盔甲成为了他最好的遮蔽物与通行证,边城城墙守卫看到他这身行头完全不敢阻拦,向他致敬行了个礼后便将城门放行了。
到此为止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没有任何阻挠的情况下,姬白穿越了边城城墙,正要穿越过守望堡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些渴了,找了家冷饮店坐了下来,要了一杯汽水。
“咕咚咕咚.....”
“先生,汽水好喝吗?”
姬白身体一僵,放下瓶子回头看,一名头戴帽子,像是刻意要遮蔽什么东西的小女孩儿正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自己。
出去谋个特征之外,这张脸姬白太熟悉了一一一一一一可儿,不,不是可儿,只是用着可儿面容的某个欺世盗名的家伙。
“好,好喝。”姬白强作镇定,压住竖起来的毛发,故意发出自己的声音让她听见。
“诶诶?原来不是先生,是小姐姐吗?”女孩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姬白。“那小姐姐,你有没有看到一位金发的健壮男子从这里经过啊,他大概跟你一样,穿着全身盔甲,嗯嗯......守卫骑士的穿着是轻便皮甲,应该很显眼才对。”
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说他太显眼,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被认出来么?......
自己这才刚出边城追兵就追上来了,难道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样貌发生了变化这一事实?
“没有,我没有看见。”姬白矢口否认,将喝了一半的汽水丢在一旁,站起身来便离开了,在确定对方没有跟来之后,转角,姬白开始狂奔,一鼓作气出了守望堡。
“呼呼......”体力较差的姬白抚着膝盖喘粗气,不透气的盔甲让她有些不太舒适,可终归是跑出来了。
对方没有跟过来,刚才应该只是巧合而已,整个城镇穿全身甲的找不出第二个人,大概是抱着这种心思才找上自己的吧?说到底还是自己这幅打扮太怪异了。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姬白并没有放松自己的警惕心,边城守望堡之外,周围是一边一览无余的旷野,如果有人跟踪一眼就能发现。
远离人类联邦,就算无法回到血灵帝国,去哪里都好,就是躲过这一阵子的风头就好了。
古兰族跟精灵族的相互对峙,跟人族之间的恩怨,精灵族对人族的利用榨取,这些都可以不关他的事情,没错,这些都不关他的事情。
首要之急确实是想办法恢复自己的血脉,可那也得有这个命才行。
姬白琢磨盘算,怎么着也得等这两方打出个结果再回去,等他们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慢慢转移到对方身上的时候即可。
搜索着,他的目光锁定了前方远处一片树林之中。
趁夜穿过那片树林,大概就彻底安全了吧,抱着这样的想法,姬白迈步前进。
树林很繁茂,头盔的饰翼挂到了好几次树枝分岔,姬白摘下铁盔揉了揉被碰到好几次的脖子,视野一瞬间变得开阔,清爽的空气沁人心扉,让人心旷神怡。
这片树林并不小,一眼望过去只有看不到尽头的葱绿,树枝又茂又密,这一片的养分应该很好,老实说,哪怕是做过骑士王,姬白也从未来边城周边的树林仔细盘查过,不清楚怎么走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走出这片森林。
半晌过后,姬白感觉自己差不多已经深入森林了,走来走去,他差不多已经熟悉这条森林的具体路线了,嗯,这应该是好事,虽然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最后只能回到最初的起点。
“啊,迷路了么。”姬白拍了拍自己的铁脑袋。
应该,不至于迷路吧,自己方向感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绝对不差,怎么可能一直反反复复的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呢?
夜晚的凉风拂过,姬白突然感觉背后升起一阵寒意,紧接着,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辈。
“??”姬白警惕的转过身去,同时与那道身影拉开距离。
“呐,小姐姐,你迷路了么。”依旧是熟悉的嗓音,个子都到他胸脯的女孩背手而立,笑嘻嘻道。
“你,你怎么跟过来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借着月光看清月下的人之后,姬白强作冷静道。
“不是那个人你紧张干什么?”女孩疑惑地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竟然多了一丝恐怖的空洞。
“我没有紧张.....”
“嘘嘘~~”女孩手指轻贴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打断了试图解释的姬白。“我能听到你的心脏在狂跳,砰,砰,砰砰...”
“你在说什么胡话?......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听得到?”
“是别人告诉我的哦。”女孩笑盈盈的指了指姬白,准确的说是在指姬白身边一些他认为并不存在的生命。“是你周围的树木,树叶,草根,还有灌木丛告诉我的哦。”
“........”姬白下意识看了看周围,什么人都没有,风拂过,叶片与草根沙沙作响,就像是在迎合女孩的话语一样。
本来觉得这没什么,就在一瞬间,这些微弱的生命仿佛具备了某种惊人的活性。
姬白能感觉到脚边这些生命在不断地生长繁茂,甚至会快速生长,生出草藤缠绕自己的双腿阻止自己逃跑。
“我们并不认识不是么?”姬白主动摘下铁盔,在女孩的目光注视下,一头灿烂的金发披散而下,一对仿佛在月光之下闪烁着点点星光的茶金色眸子熠熠生辉。
女孩似乎呆滞了一瞬间,随即迅速恢复了心神,她眯着眸子,细致的打量着少女的面容,老实说,她也吓了一跳。
“你,是谁?”女孩不由得问道。
“私人问题,还请不要过问。”姬白透露出一种‘我存在的一切都是机密的感觉’,想以此来抵消对方对自己的追问欲望。
“请小姐不要再为难我了,我们,是一边的。”姬白向女孩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糊弄玄虚的甩开脚边缠住自己的草根,在对方愣神的目光之下,转身便走。
然而,走了几步他便不能继续移动了,脚下的野花跟野草再次缠住了他的脚。“还有事么?我说了......”
迎着对方那满是‘开始你的表演’的戏谑目光,姬白突然感觉自己大概是被她给耍了。
“姬白先生,你演的可真像啊,可惜了.......如果不是那枚令牌还在你身上的话,你有可能真的逃过一劫了哦。”
“........!”波澜不惊的姬白内心却是掀起轩然大波。
“不可能.......”刚一说出这话她便收住了嘴。
“继续说下去啊,什么不可能?”女孩满脸戏谑的走了过来。“是不是觉得你丢掉了那枚身份令牌,我还能找上你,这不太可能呢?翻一下你的衣兜吧。”
“......”姬白默默地看着从衣兜中翻出来的一枚银色令牌,一种耐人寻味的感觉席卷了上来。
“都过去了两天了,你真的以为我没有找到你的蛛丝马迹么?喂喂,这样小看我的话可是要受点惩罚的哦。”女孩语气揶揄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还真是没想到呢,你的容貌居然变成了这么个美丽的人儿,这可真是大发现呢!”
姬白默默退后了一步。
对方如此快速的发现自己,他并不觉得这是林拓出卖自己造成的,应该说,整个边城,整个人类联邦都处于他们的掌控之下,发现自己的蛛丝马迹在正常不过了。
根据林拓的说辞,监视自己的都是他们的上层成员,那么眼前这一只跟在自己身边充当眼线的真实身份就可以确认了。
她是精灵。
也难怪会对自然有如此强大的亲和力,甚至可以调动自然万物。
老实说,他也不是没有料想过,如果自己外貌的变化被这些尖耳朵发现了会怎么样,有几个可能。
依照林拓所描述的,精灵族的习性,这些求知欲十足的家伙很有可能将自己送上解刨台,切片研究,若是自己真的失去了他们对自己的价值预估,可能自己已经距离冰冷的手术台不远了。
就算是这样,无可奈何的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反抗吗?反抗一支远古时代便流传至今的高等种......
他握紧了拳头,静静地看着走到他跟前,停下脚步,满是笑意的眸子中带着强烈好奇心的小女孩一一一一一对方仍是以可儿的面貌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