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绿罗裙

“多谢老爹，您听我说”，管家屁颠颠地说，“咱们今天就让人放出风去，说司马长卿伤风败俗，挑逗文君小姐私奔，您一气之下，就不认这个女儿，还把她的所有钱财用具都捐给了道观。”

“什么，捐给道观？你疯了吧！”为了省钱，卓王孙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从来是一分钱都不给寺观主动捐献的，听管家一说，要把百万家产捐献，肺差点气炸了。

“老爹，您听我说完嘛！”管家诡异地一笑，“您就说是把文君名下的钱财都捐给了名山大川的道观，就说是……就说……就说！”说到这里，他摇摇手，作势把银子揣回了口袋。

“哦！”卓王孙也被他把脑洞打开了，摊开两手：“嗯，这个主意好！全捐了，没了，什么也没了。”

“对，全捐了，没了，什么也没了！”管家也做了一个摊开两手的姿势。两人相对哈哈大笑。

一夜之间，酒坊茶肆，街头巷尾，无论是布衣商贾，还是引车卖浆之徒，大家都知道了司马长卿伤风败俗挑逗了卓王孙家的小姐私奔。大家还说，卓王孙一气之下和文君断绝关系，还把几百万妆奁都捐给了寺观。

整个临邛如同茅厕里掉进了一个石头，激起一大群苍蝇，兴奋地嗡嗡叫着，东一头西一头乱飞乱撞着。

家家户户平静的夜晚变得热闹了，苍白的业余生活变得五色斑斓了，一些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街坊邻居也因为司马长卿和卓文君的段子凑到了一起。一夜之间，司马长卿和卓文君成了临邛最大的大红人。

一大早，在正一茶馆里，已经有三桌子老少爷们开始摆龙门阵，吐沫星子乱飞有滋有味地谈论司马长卿和卓文君的艳史了。

大家对这个话题越聊越深入，越聊越兴奋，一个个恍如亲眼看见、亲耳听到。说的人眉开眼笑，听的人心领神会。

据茶馆张老板不完全统计，每天在茶桌上，都会出现司马长卿勾引卓文君的新版本，估计这些日子以来，统共要有几十个版本了。左右不过是文人喜欢的才女佳人型，俗人喜欢的寡妇红杏出墙型，穷人喜欢的美艳富婆下嫁型，好色者喜欢的干柴烈火一战夺心型……

张老板还凑趣地在茶馆里推出了两款新茶，一种绿茶名字就叫文君之眉，还有一种红茶名字叫司马之心。

这种时兴的新茶一旦推出，立刻大卖特卖。

茶馆火了，成衣店孙老板看在眼里。比着瓢画葫芦，设计了男装女装。女装叫文君绿罗裙，宽大飘逸。男装名叫司马衫，俊朗有型。一时间，风靡临邛，大家闻风而动。也没人关心这到底是不是两个人的款，个个抢购抢穿。旬月之间，满街都是文君绿罗裙和司马衫。

成衣店老板赚了，药店刘老板也眼红了。有个成家百草店暗地用力，悄悄推出一种壮阳滋补药，起个时兴的名字“司马长枪”。号称是司马长卿公子定制药物，百发百中，能让人一战倾心。

这下子可不得了，一传十十传百，药店门槛都被踏平了。一个个富商大贾进来，气势如雷点名要这个“司马长枪”，价钱也不问，一大包一大包买回去。也有那些自负风流倜傥的读书人，羞答答走进来，袖子里递出银钱，拿了药就走。更有那些好事的小商贩，囤了这些药，专去那勾栏教坊门口兜售，看见有脸色浮白，脚下飘忽的客人来了，就缠上去叽叽咯咯咬耳朵，不一会就高价成交。

月底到了，茶店张老板、成衣店孙老板、药店刘老板一起来找东家交账。一大早，三人赶到的时候，东家出去办事还没回来。三个人兴冲冲坐下，高谈阔论着这个月的翻了两番的收入，一个个喜上眉梢。

过了一阵，帘子一挑，进来一个人。这人精瘦枯干，衣着朴实利落，一双大大的眼睛叽里咕噜乱转。一看见几个老板，满脸露出热情的笑容。几个人连忙站起身行礼，嘴里称呼着：“刘管家好！”“东家好！”

原来，这个人就是卓王孙家的那位足智多谋的刘管家，他也就是这几家店铺的老板。

几个老板落座，一个个分头说了这个月经营情况，无非是按照刘管家的授意，蹭了司马长卿和卓文君的热点，发了一笔巧财，收入和利润都爆表了。几个人边汇报边得意洋洋，讲完了坐下，伸长脖子等着刘管家表扬。

刘管家一言不发，笑眯眯地问一句：“几位老板辛苦，没辜负我的一片苦心。不过，下个月要怎么样呢？能不能还有这样高的人气，还能赚这么多钱？”

一句话，把三个老板问的哑口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卡壳了。刘管家叹一口气，“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你们这样怎么行，我说了，你就干。我没说的时候，就傻等着。这怎么能行啊。咱们不是说好了，要赶上卓王孙，要当临邛首富。可你们这个懒洋洋、慢吞吞的样子，怎么得了啊？别说赶上超过他，照这样下去，只会被人家越甩越远啊！”

三个老板低着头，满脸沮丧，一声不吭。

刘管家站起身来，在屋里来来回回踱着步，脚步越走越沉重，脸色越走越凝重。好半天，他站定身子，大手一挥：“当今，临邛天下大乱，程郑家败了，买卖都在关门、转让。卓家是内乱不息，卓王孙一心炼铁，没心思管城里生意上的事，这正是我们抓住机遇大发横财的时候。要是这个节骨眼错过去了，让别人抢了先机，50年内我们都没有机会发家了！”

“东家，为啥是50年啊？”孙老板知道刘管家讲话的风格，连忙来捧一个哏。

“风水轮流转，50年一轮回。这一拨不赶上，这辈子就没戏了。你们这辈子没戏了，你们的子子孙孙都只能给人家打工，明白吗？”刘管家虽然道理不硬，可是说话的语气很硬。几个人忙乱七八糟地点头，随声附和。

张老板摆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站起身来对刘管家说：“东家，我们一定知耻后勇，我们一定努力，跟着您抓住这50年的风水。你就吩咐吧，我们这条命就交待给你了，你让我们咋干，我们就咋干，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事事都让我吩咐，要你们有什么用？我听人说，司马长卿死了，他的尸首被捞了出来，文君下落不明。你们回去都琢磨琢磨，该怎么整？一个个的，也动动脑子，脑子！知道不？”说完了这话，刘管家一甩手走出去了。

“司马长卿死了？！” 三个老板面面相觑：“那咱们这才子佳人的戏可怎么唱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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