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两行泪
庞赛城，绿柳庄内。
略显破旧的宅邸之内，寂静无声。
数十名身穿黑袍的高阶守夜者神情肃穆，站立于院落四周。
灯火通明的院落中央，一个同样身穿高阶守夜者长袍的男子跪在中央，满身血污，脸色苍白无比。
冯默年。
曾经权倾整个庞赛城的高阶守夜者，曾经是庞赛城守夜者的掌权人，被商贾富人纷纷追捧的对象，被各大根深蒂固的贵族豪门视为座上宾的权贵。此刻，却满是狼狈，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面前，才刚刚返回到了庞赛城绿柳庄守夜者驻地的灰袍，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眯着眼睛神情平淡的看着这位沦为阶下囚的高阶守夜者，怔怔失神。
四周，那些守在了宅邸周围的圣事部高阶守夜者们，更加沉默，只不过偶尔飘来的眼神之中，却都无一例外的透露着鄙夷和杀机。
以下犯上，在守夜者组织当中不问缘由，格杀勿论，这是铁律。
勾结泰坦魔宗，泄露机密，甚至为魔宗高手以及泰坦帝国的黑甲骑兵放行引路，这叫卖国！
勾连贵族，搜刮民脂民膏，这叫腐败！
一人独大，排挤其他守夜者，对帝都圣事部的指令阳奉阴违，这叫谋逆！
每一条罪名，都够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守夜者喝上一壶了，加上今晚的行径，就算是灰袍大执政官不杀他，这些在场的圣事部高阶守夜者也决计不会让他活下去。
死路一条，别无选择！
四周寂静，肖骁在失神许久之后，终于缓缓支起了身体，抬头看着那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冯默年，语气冰冷道：“如果你再坚持一下，忍耐一下，或许结果不会是这般场景。”
冯默年依旧低头不语，脸色苍白，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似乎这一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下场是什么。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内心平静。
“不出意外，一月之内泰坦帝国就会北上，到时候藏匿在庞赛城之中的泰坦魔宗势必会南下接应，如此一来，你就拥有更多的机会摊牌。可是现在，早了。魔宗的北上早就引发了圣事部的注意，所以无论输赢，你都会死。”肖骁无比平静道。
冯默年缓缓抬头，睁着一双猩红的眸子，看着肖骁，冷笑道：“事已至此，我冯默年即便是后悔也没有机会了，所以谈不上早不早，倒是你灰袍大人，当真以为天下无敌了？”
肖骁摇头，道：“天下无敌？这话我可不敢说。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高手，也有太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指不定那个犄角旮旯就冒出来一个半神一般的绝世高手呢。”
“只不过，对于你冯默年而言，这些事情太遥远了，你接下来注定会触及不到。”肖骁耸耸肩膀，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那传闻之中的九大使徒。暗黑圣徒莫书书活了几百年，早已经跃入半神境界，那么其余几名使徒呢？
出乎意料，冯默年只是摇了摇头，神色阴沉而又闪过了一抹恐惧，道：“见过了。”
肖骁诧异不解，却没有再追问。
在之前，肖骁入城之后，冯默年便已经跪在这里了。
所以，肖骁以为，冯默年是被自己的老东家毒龙大人殴打至此，甚至破去了高深的修为气机。
可肖骁不知道的是，出手打伤冯默年的，根本就不是毒龙大人！
一个不知名的高挑女子，从黑暗中来，仅仅是一只手便直接废掉了冯默年砥砺了几十年的气机修为，恐怖如斯。
肖骁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起身缓缓走到了冯默年的身边，轻轻蹲下，道：“不杀你，难以平众怒，所以你必须死。”
冯默年阴沉一笑，道：“好一个理由。”
肖骁扯了扯嘴角，脸色瞬间阴冷无比道：“只不过，千万别把灰袍当做好人，因为我没记错的话，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还有你的一对儿女！”
“肖骁？！！”冯默年猛然瞪大眼睛，一脸不甘的神色，怒道：“祸不及家人，你不能这样！”
肖骁冷笑道：“守夜者的第一条大忌，就是以下犯上，若有触犯，罪诛九族，你说祸及家人的是我还是你？”
冯默年脸色难看无比，低下头，终于出现了慌乱，无奈，哀求道：“大人，求您了，别伤害我的家人。”
肖骁起身，耸耸肩膀，径直转头离开。
冯默年抬起头，看着肖骁离开的背影，红了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灰色的身影直接离开了绿柳庄的大门，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轰！
一道气机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跪倒在地的冯默年身上。
血光飞溅。
冯默年瘫软倒地，浑身满是血迹。
眼角，两行浊泪缓缓滑落在地，终于悔恨。
——城外。
一座密林山头之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并肩坐在山头，看着那天空之中明媚的月光。
身材相对瘦小的，是一个看起来才十来岁出头的小姑娘，头顶之上扎着一个冲天辫，最终还哼哼的唱着一首悠扬的小曲。
身边，同样坐着一个女子。只不过这名女子，身材却比起那小姑娘来说，高挑了不少。整个身躯，笼罩在了一张巨大的灰色斗篷之下，就连脸庞之上，都被黑布所遮掩，看不清模样。
“你真的不愿意去见他？是怕他不理你？”哼唱了许久的小姑娘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子，轻轻道。
那身穿巨大灰色斗篷的女子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随你好了。”小姑娘撇撇嘴，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接下来打算和我回帝都不了？”
身穿灰色斗篷的女子依旧摇头，眼神看着那清澈的月光，神情平淡，一双猩红的眸子，格外眨眼。
“真是服了你了。”扎着冲天辫的小姑娘摇头，没好气的撇撇嘴。
“唱歌给我听吧。”一直都摇头的灰袍女子缓缓开口道，声音沙哑却又沧桑无比。
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轻轻哼着曲调。
“……我只愿听你的歌，到破晓鸟儿知晓了花开的时节，我在梦中告诉你，原谅了我的姗姗。
因为夜将熄，我要你知道，我的红莲开在你的梦里。
我要你知道，我是你的守梦人。
我要你知道，我是也得君王！”
一曲唱毕。
灰袍女子轻轻转头，猩红的眸子之中流下了两行浊泪，哽咽道：“真好听，这曲子叫什么？”
“咒怨的眼睛。”小女孩神色平静，轻轻看着远方，喃喃道：“又名《第十三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