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烽火

烽火凉州城。

无数漫天激射而出的箭矢，划破天空。嘶吼声和杀喊声几乎成了这座塞外城池的主旋律。

城池之外，已经是遍地尸首。

在漫天的嘶吼声之中，兽人大军的第三次冲锋也拉开了序幕。只见那整齐列队的五千只兽人，缓缓走出了阵营之中，然后开始前行。在距离那座高耸城头不足五百米的时候，纷纷开始狂奔冲锋。

五百米，便是城头箭矢能够激射的极致。

前两次的冲锋，兽人大军的规模始终维持在了两千左右，而且大都并未冲锋到城头之下，便再度撤离，留下了遍地的尸首。

这一次，兽人大军的数量超乎之前，守城的甲士都知道，这一次的冲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攻城。前两次，顶多算是试探而已。

城头之上，数千驻守甲士列队两排，手中纷纷持有劲弩。随着一声令下，第一排的甲士纷纷向前一步，然后将手中的劲弩对准城头之下的兽人，然后猛然激射而出、第一波箭雨刚刚激射而出，那列队在第一排的甲士们便后撤一步，开始调整弓弩并且安装箭矢。而第二排的甲士，却也已经早就准备好之后，向前一步，纷纷再度抬手激射而出。

如此循环往复，城头之上的箭矢不断如同雨水一般激射而出。

而城下，那冲锋而来的兽人大军，则是不断的被射中。很多兽人直接被射成刺猬，嘶吼着倒地不起。

不断有兽人倒下，血水泊泊流出，哀嚎不止。可是即便是如此，却始终阻挡不住兽人前冲的步伐。

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兽人大军的先头部队已经位于高耸的城墙之下了。

寻常帝国之战，攻城必定有器械辅佐，否则难以攻克。

可是对于兽人而言，锋利的爪子坚实的躯体，便是他们最好的攀爬工具。

城头之上的箭雨依旧在瓢泼而下，而第一批抵达城头之下的兽人，已经纷纷开始攀爬城墙。那锋利的爪子直接插进了昏黄的城头之上，飞速开始攀岩。

眨眼的功夫，整个城墙之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兽人大军了。

城头之上，一名督战的守将在见此一幕之后，便直接转头大喝一声。

只见城头的两侧，再度涌出了一对军甲。不同于城头之上持弩而立的甲士，这些人手中都持有一杆锋利的长枪，随着调令而出，甲士们纷纷堵在了城头的四周，随时准备应对那些攀附上城头的兽人。

吼！

一声怒吼传来。

第一只满身血污的兽人终于爬上了城头，大叫一声之后便试图飞奔而起，锋利的爪子便已经对准了临近的一名甲士。

只不过，才刚刚跃起，这只兽人便直接被一杆突刺而出的长枪插入腹部，整个庞大的躯体瞬间被推出了城头，惨叫着跌落而下，砸入了城下的兽人大军之中。

只可惜，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兽人涌上城头。

城头中央，仍旧是被打开了一条通道。

数十只兽人在咆哮声中涌上了城头，直接将两侧的甲士，全部撕裂甚至是丢下了高耸的城墙。

那居中而立的守将脸色骤然巨变，急忙大喝一声，道：“快将兽人堵在城下！”

此话一出，两侧的甲士急忙顾不得一切，便冲向了那被兽人打出来了一个缺口的方向。

可是，甲士再多，却终究已经晚了。

越来越多的兽人爬上了城头，随着一声声吼叫声传出，那些城头之上的甲士们，近乎被单方面的开始屠戮，缺口越来越大，眨眼间城头之上便已经密密麻麻的集结了数百只兽人。

漫天的箭雨在这个时候也终于停了下来，兽人大军没了阻碍，更加疯狂的前冲。

兽人和军甲夹杂在城头之上，互相厮杀酣战。

眼看着这一幕，那名督战的将领，便狠狠的吐出一口口水来，单手拔出了手中的大刀，怒道：“狗日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大喝一声，就连这名督战的将领都冲了上去，那些亲兵们更是毫不犹豫的开始前冲。

激战越发激烈。

那城头之下，一阵阵马蹄声轰隆隆的响起。

却见位于昏黄的凉州城的两侧，各自出现了两只人数皆是在两千左右的骑军，在一声声的怒吼声之中，开始对着盘踞于城头之下的兽人开始冲锋。

兽人攻城，骑军便在城头之下斩断兽人的后路。

马蹄隆隆，前冲的骑军们纷纷拔出了手中的长枪，在冲锋的途中，开始向外投掷。

数千柄长枪，激射到了兽人大军之中，顿时让很多本就受伤的兽人当场死绝。

紧接着，两只骑军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开始拔刀前冲。

“战战战！”

怒吼声之中，两只游曳在凉州城四周的骑军，也终于撞入到了城下的兽人大军之中。

这一幕，注定壮观而又惨烈。

战火足足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这一批虎视眈眈攻城的兽人大军才渐渐被尽数镇压击杀。

城头之上，只留下了堆积如山的尸首，原本昏黄的城头之上，此刻都已经变成了一片猩红之色。

城下，那两千余名骑卒，在这一场冲锋之中，折损过半，却结结实实的将兽人堵在了城下。

而那满是猩红的城头之上，更是惨烈。

位于破损严重的城墙边缘，数十名满身血污的甲士，聚拢一处，一个个红着眼睛，低头看着中央。

只见这些甲士的中央，瘫坐着一名同样已经满身血污的将领，精致的铠甲此刻已经被撕裂，头盔之上也出现了一道恐怖的坑洞。

此人便是今日城头之上督战的将领，此刻靠在城头的边缘之上，嘴角不断的涌出血水，一只手捂着腹部。

这名将领的腹部，已经被豁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正在不断的流着血水，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围拢在四周的亲兵一个个都哽咽起来。

却见那名将领挣扎着摆了摆手，靠在城头之上，双眼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灰袍大人，小的没给你丢人。”

而这名督战将领，便是前不久跟着灰袍在沙漠之中吃掉了兽人大军先头部队的骁骑将军。

最后，那名将领吐出一口血水，靠在城头之上，嘴角微扬。

四周的亲兵们纷纷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夜幕将领。

凉州城却灯火通明，游走的甲士们，四处警戒。而更多的甲士，则是在一点点的打扫着这凄凉无比的战场。

兽人大军的三次攻城，险些让这座城头被攻破，接下来又该是如何的大战，谁敢断言？

城中四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悲凉的氛围。

灯火通明之中，两人登山了那已经成了一片猩红之色的城头之上。

为首之人，便是那凉州城大军当之无愧的统领，来自于帝都的洪超，而身边的那一人，便是凉州城的周彪。

两人皆是如出一辙的身披甲胄，立于城头中央，驻足远望。

他们的脚下，便是今日那名督战将领惨死之地。

夜风习习，吹拂而过的时候都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身披精致铠甲的洪超伸手指着那远处的兽人大军，平静道：“四万兽人，今日折损五千，便险些将城头拿下。那么接下来，这座城头注定更加凶险。”

相比起那神色平静的洪超，周彪似乎眉宇之间都透漏着一股阴霾，冷笑道：“死绝了才好。”

洪超愣了一下，随即叹息一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帝国的将领和甲士们都是无辜的。”

周彪转头冷笑道：“灰袍大人不是无辜的？整个帝国，恐怕没有谁能够和灰袍大人的功绩相媲美吧？”

洪超叹息一声，看着远处，喃喃道：“总不能让凉州城被兽人夺去了吧，毕竟这可是你的心血，更是灰袍大人的心血啊。”

周彪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脚下，喃喃道：“这里就是孙念战死的地方啊。”

洪超点了点头，神色哀伤。

两人沉默了许久许久，周彪才轻轻道：“明日一战，城中盘踞的江湖侠客便会尽数而出，应该会抵挡得住兽人的大军攻势，至于接下来几日，还需另做打算。”

洪超呼出一口气，平静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庆丰镇。

短暂的热闹喧嚣，终于在那一批批的江湖侠客们离去之后恢复了冷清。

整个镇子之中，似乎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位于镇子的后方，那座狭小的宅院之中。

脸色苍白的肖骁坐在椅子上，对面便是那须发尽白的老者肖木春。

院子的其他人，似乎都刻意回避了，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才刚刚醒过来的肖骁，抬头看着对面这位应该被自己称之为老祖宗的人物，轻轻苦笑道：“想不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见面啊。”

那须发尽白的肖木春咧嘴一笑，手中捧着一壶温热的茶水，一边小口喝着，一边笑道：“这样最好，省的你每次见到肖家人的时候，都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别扭。”

肖骁笑了笑，扫视了一圈院子。

却见那肖木春笑道：“放心，这里绝对安全。信不过老夫，还信不过你的那些好兄弟嘛？”

肖骁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抬头看着肖木春，平静道：“老祖宗，这一切都是皇族的安排，你知道了吧？”

肖木春轻轻放下茶水，咧嘴笑了起来，随即笑容扩大，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肖骁一头雾水，却见那肖木春收敛了笑意之后，眯着眼睛看着肖骁，道：“这一声老祖宗，听得我真是舒心呐！”

肖骁愣了下，随即翻了个白眼。

肖木春不再打趣，而是看着肖骁，道：“帝国皇族，谁曾见过？寥寥无几！”

肖骁沉默。的确，偌大的大乾帝国，如此强大的盛世王朝，可是几乎没有人听闻过皇族如何，就连肖骁这等圣事部大执政官，都未曾见过真正的皇族究竟是谁。

“这也就是帝国强大之处了，皇族隐匿背后，操控一切。”肖木春继续喃喃道：“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任何能够威胁到皇族统治的障碍，都会被清除。”

肖骁苦笑道：“可是代价却是无数将士白白丧生。”

肖木春摇头，道：“怎么会白白丧生呢，帝国会给予嘉奖，会给予追封，就连你。”

肖木春指着肖骁，道：“即便是你死了，也会被帝国嘉奖，当做是万众瞩目的英雄。”

肖骁抬头，道：“而这一切，都建立在我死了的前提上。”

肖木春点点头，随即伸了个懒腰，道：“可是你死不了，所以接下来何去何从，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肖骁呼出一口气，喃喃道：“死亡山谷，凉州城头，仅仅是新历三年的这一年时间里，便有超过十万的将士以及守夜者，甚至是江湖侠客，无辜的百姓死去。可这些事情，却终究不能为外人道。这便是所谓的庙堂，这也便是所谓的帝国啊。”

“肖家之所以强大，便是因为知晓其中因果。”肖木春点头道：“所以，不出意外，接下来你爷爷也就会从军部的位置上退下来，帝国之内，只有肖洪峰那小子在政务院出头了。如此一来，肖家便不再掌控兵权，也算得上是明哲保身吧。”

“这场大战呢？”肖骁皱眉道：“凉州城的大战还未歇止，兽人不可能因此而撤离。”

“这场大战，帝国必胜。可是至于怎么个胜法，就要看你提拔起来的那几个将领本事如何了。”肖木春叹息一声。

肖骁愣了一下，随即起身。

“肖骁，你最好不要露面，否则接下来没人动的了你，可是却有人动的了你身边的人。”肖木春出言警告道。

肖骁站在原地，平静道：“我心里有数，只不过接下来有些人要见，有些账要讨要。”

肖木春愣了一下。

却见肖骁已经大步离去，消失在了院落之中。

冷清无比的街头之上，四人并肩前行。

肖骁、莫书书、严辰、苏菲。

就这么四个人，大步向着帝国境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