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黑与白（一）

西安，石家本家。

深夜两点，黑影从天而降。

越过哨位的眼睛，他没有带起任何的声响。不同于朴多俊能够使自己在黑暗中隐身的能力，他只是尽量将自己的行动规划在一个绝对不会被发现的程度。每一步的行动都显得极其缓慢，有时候为了避过一轮岗卫他甚至会在墙角蹲上十多分钟。但每一次他都能及时的避开巡逻守卫的侦查，像是装着千里眼顺风耳。

这样翻过一堵围墙后他来到了“雁门关”外，因为里面所藏之物的特殊性，石家布置在这里的防守依然显得十分薄弱，只在院子的东南、西南、东北三个方向各安置了三只用于侦查的鸦哨。他蹲在隐蔽的树丛里，顺手捡起脚边的石子，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待得找到一个一举灭掉所有鸦哨的最佳时机时他才展开了行动，三颗石子从他手上被扔出，分别朝向不同的方向，并同时击中了鸦哨的脖子。

在解决掉鸦哨后他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踩过一片白兰花后他翻进了围栏，套在皮套里的手搭上了那扇紧闭的钢化玻璃门。

一圈诡异的青灰色出现在他露在外面的眼瞳里，空气中响起隐隐约约的吟唱声，像是圣咏，那扇钢化玻璃门似是接受到了命令而自动打开。

隐约传来滴水的声音，他踏步进去，将手电筒从背包里取了出来，照亮后一步一步慢慢向里面挪，像是过地雷带的战士。

低低的呜咽声从黑暗中传来，貌似石家的人在地窖里还饲养着奇怪的凶兽，铠甲碰撞间发出“哒哒”的声响。

他顿足，手电的束光在黑暗中扫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他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地窖里，并且正用危险的目光打量着他。那种目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冰冷陌生的像是吞人的野兽。

冷汗悄然爬上了他的额头，他不再前进，却也不敢后退，无形的“域”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将他包裹，伴随着可怕的杀机。

灯光亮了起来，“雁门关”地窖的入口处，年轻人挺拔的身姿印在光辉里，身廓被灯光照亮，仿若金色的神明。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梳着整齐的中分头，卧蚕眉大眼睛高鼻梁，嘴角挂着不符年龄的邪笑。

——石墨。

“哎呀哎呀，真是的，什么时候这里居然这么招贼了？”

石墨的身后，怀抱樱色长枪的姬昀同时出现，他盯着被堵在地窖里无处可逃的盗贼，脸上浮出嗜血的表情。

“家主，能否将他交给我呢？”他问旁边的石墨，同时抽出了自己的枪。

石墨瞳孔微眯，旋即突然笑了：“也好，在谈正事之前，就让你先陪他玩玩吧。我也很想知道家族花费了大价钱打造的灵纹“飞廉”到底能强到何种程度呢。”

少年得了应允后便笑得更张猖狂，他转动那把长枪，舞得虎虎生风，一步一步靠近被逼在通道里动弹不得的盗贼。

这是一场困兽之斗，盗贼的前路和后方都已经被堵死了，他低估了石家的防御能力。在这样几个强力对手面前，他似乎已经无路可逃。

可笼罩在一身黑色里的困兽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他闭眼，从口中发出低低的咏唱，那是比人类历史更加古老的音节，却又具有一种直击灵魂的音律之美。随着每一个字节的出口他体内的力量也一点点被唤醒，那股灵压一点点增大，待得他再次睁开眼时，扩展开来的王域已经一点都不比此时的石墨弱！

“空之瞳”再也束缚不了他的行动，他张开双臂，将头后仰，黑帽脱落，一头整齐的栗色长发垂下。

——“他”居然是个女人！

“吾从抑制之轮而来，举救世之剑，斩魔除邪！吾之意即为神意，吾之剑即为审判，吾名为——仲裁之使！”

洁白的光辉从她的胸膛前耀出，像是爆发的月光。这一刻石墨和姬昀同时闭眼，强大的灵力如洗世的圣光，所过之处一切皆被净化！

待得光辉退散时她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包括原本的样貌。

一身洁白的铠装将她曼妙的身躯包括，银白长发垂落至肩头，翡色之瞳仿若宝石，里面包含万千星辰。一把金色的圣剑出现在她的手上，而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她身后展开的那一对洁白的羽翼！

她振翅飞到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石墨，双手高举圣剑，口中咏唱神圣的音节！

这一刻万千天使同时歌唱，音节汇成庞大的河流，风缠绕在黄金圣剑的剑刃之上，空中白羽纷飞光芒耀发！

石墨只是微笑，他背手而立，面对仲裁者高举的圣剑丝毫不惧，眼中浮出睥睨天下的傲慢与自信。

“仲裁之使？哈哈哈，我可真是要笑掉大牙了！只不过是被神抛弃的玩偶罢了，又有何资格在这里狂吠？”

她斩下了那一剑，无匹的剑光划过一道断面朝着石墨奔涌而来，持枪的少年欲在半途拦截这一击，他震动长枪挡在石墨身前，樱色长枪散发蒸蒸红炎！

但他显然低估了那恐怖的力量，剑光将他狠狠的劈飞，少年的胸膛被砍断，身体砸碎了钢化玻璃门，撞断了围墙，最后狠狠的砸进了花园中，带起长长的拖痕。

石墨抬手，眼中红色光芒大盛，剑光在他的面前停下，转眼间变成了任由他操纵的玩具。轻易的一挥后他化解了对方这华丽的一击，然后满意的笑了。

“果然更换了新的躯体后，力量也复苏了不少么……”他轻声自语。

他突然注意到了天使背后的动静，蛰伏的野兽被这凶猛一击造成带起的血腥气味所唤醒。它从黑暗中行了出来，黑炎燃烧之下是一对紫红色的嗜血双眸，毫无情感，只有杀戮的本能。

石墨又冷冷的笑了，他盯着面前的天使，放弃了亲自击落她的打算。

“怎么野犬，你也认出她来了么？也罢，就让我看一出好戏吧。”

咆哮声若惊雷炸响，伴随着汹涌而来的灵力，天使猛的回头，手中圣剑划出光芒，在空中与扑进的猛兽相撞，圣剑迸射出耀眼的火光。她的脸色突然变了，红色的血从口中喷出染红了胸前的白甲。

野兽咆哮，这一刻嗜血的本能使它凶性大发，落地后的他很快就再次高高跃起，只想将高高在上的天使扯下地面并吞入肚腹。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的一幕啊……玩偶与野犬的战斗，想不到也能如此的赏心悦目。”石墨站在两人的战斗圈外，发出讽刺的大笑。

灵纹——飞廉。

青色的斑纹出现在天使的面容上，圣剑卷起狂风呼啸着斩下，却被野兽用双手紧紧钳住，他发狂似的大叫，狠狠一扯似乎要从天使的手上夺取圣剑。

黑色的炎火将它全身包围，那是灵纹——后卿。八年前在那个远离大陆的孤岛上，拉哈尔校长所制造而出的、自己最引以自豪的三种灵纹中的两种，今日竟然会在这里发生最直接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