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圣堂的魔鬼（二）

“告诉我，卡希尔，你到底做了些什么？”阿尔瓦罗猛的大喊。

“做了什么？”

卡希尔深邃的蓝色眼瞳像是坏死的玻璃球，失去了原来所有的神彩，他低低的笑，又悲伤的咬牙切齿：“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抬起头悲哀的望着阿尔瓦罗，哀求：“帮帮我，神父，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不知道我这一段时间都经历了些什么可怕的事情，我的船前天才回到葡萄牙，一飞到意大利我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找你，因为我只能寻求你的帮助了。”

他念叨着，模样时而急切时而害怕，“我这一段时间来不敢吃饭，不敢睡觉，不敢接电话，不敢见任何人……我本来没想闯出这么大的祸的，我以为……它也只是一块贴上了神秘标签的古遗迹而已，没想过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去了什么地方！？”阿尔瓦罗惊呼。

“是的，我去了自己不该去的地方，我踏足了自己不该踏足的领域。”卡希尔说：“我找到了亚特兰蒂斯……”

“什么！？’阿尔瓦罗猛的一下子弹了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卡希尔，颤抖着声音问：“你，你说什么？”

“我找到了亚特兰蒂斯，我还派人下去探寻了亚特兰蒂斯，我害死了我这辈子最信任的老朋友，自己也差点葬身在5000米之下的深海里……”

“你疯了吗卡希尔？你知不知道亚特兰蒂斯是怎样的存在？那是一个拥有发达文明的神秘古国！那是人类难以想象的神之圣地，是上帝也不敢插手的地方！它的产生和毁灭迄今为止都还是个未解之谜，你又有什么资格去觊觎这样一个神秘的古国宝藏？你简直太狂妄了！”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卡希尔疯了似的大叫，“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是索罗斯家族的继承人，我理应拥有整个世界的财富！不然我就不是合格的族长，不然我就镇压不住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你也知道的吧？韦斯特这些年来都瞒着我做了些什么？现在整个欧洲的灵族组织都转而跟他合作了！再这样下去索罗斯家族只会四分五裂，而上一次索罗斯家族四分五裂引起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

他吼累了，又低声喃喃：“亚特兰蒂斯、亚特兰蒂斯就是另外一个完整的世界，只要我能占有它、只要我能……”

“你不可能占有亚特兰蒂斯！”阿尔瓦罗打断了卡希尔的话，怒吼：“没有人能占有亚特兰蒂斯，它是属于神明的财富！历史上任何妄图将肮脏的手伸向它的人……结局都死了！”

“可我有什么办法……可我有什么办法……”卡希尔捂着脸，开始低声的哭了起来，显得十分懊恼和后悔：“我已经犯下错误了，所以我只能继续错下去了！”

阿尔瓦罗的脸色突然变了，“卡希尔……！”他猛的向后退去，一下子仰倒在地，烛火照亮了卡希尔旁边摊开的风衣，金属的光芒像是冰面上的流光般森寒夺目。

卡希尔突然从风衣里掏出来那把早已准备好的手枪，枪口对准了瘫在地上的阿尔瓦罗。

阿尔瓦罗抬头，正对上卡希尔完全冰冷下来的眼睛，他知道今天自己怕是在劫难逃。

“你想干什么？卡希尔！”他站起身来往门外逃，可接踵而来的一声枪响断了他逃跑的希望，他捂着自己被射穿的左腿痛苦的哀嚎，卡希尔举着手枪逼近，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坏死的眼瞳里没有丝毫的光芒，脸上却充满了阴郁和狰狞。

“我需要你的力量，阿尔瓦罗，我需要你的灵纹。”

卡希尔盯着阿尔瓦罗，缓缓说：“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曾经帮助过家族的那些老不死，你的灵纹——圣谕，它具有治愈一切的能力，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灵魂还未离体，你都能将他们从死亡中挽救回来！我需要你的灵纹去救助我的朋友！”

“你已经入魔了，卡希尔。”

阿尔瓦罗捂着流血的左腿，苍老的面上因为疼痛而浮出汗珠，他咬着牙，边吸冷气边虚弱的说：“我太老了，早已不能发动如此大功效的灵纹“圣谕”。就算我还年轻，我也不会将它用来帮助现在的你的，你正走在错误的道路上！”

“我不要听这些！”

卡希尔狰狞着大吼，闪电照亮他背后那些雕画，圣母怀抱着圣子安睡，天使俯身亲吻他们的额头，而雨滴狂浇而下染湿了圣母，也染湿了天使的翅膀，像是悲悯的眼泪，又像是……残酷的血……

“老实跟你说吧，阿尔瓦罗，我并没有打算让你活着离开这所教堂。我今天过来这里，就是为了取你性命的。我必须救我的朋友！我必须……得到亚特兰蒂斯！”

“你什么都得不到，卡希尔。”阿尔瓦罗痛苦的哀嚎，“你只会得到更多的悔恨和诅咒，你只会走入万劫不复的魔道!”

“不，我什么都能得到，不论是你那从上帝那里得来的灵纹，还是……亚特兰蒂斯！”

咣啷啷……！

雷声划破了半边夜空，圣彼得大教堂迎来短暂的光明，所有的雕像都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洁白的天堂。天堂中卡希尔连续扣动扳机，将神父的四肢全部打穿，钉在了地上。

阿尔瓦罗躺在红色的地毯上，痛苦的哀嚎，却无人可以听见他无助的叫喊。他就像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卡希尔将风衣口袋翻出，从里面掏出来一瓶药液和一支注射器。

“你、你要干什么？”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阿尔瓦罗的脸色变得惊恐而绝望。

“恶魔、恶魔！”他大声呼喊。

又是闪电划过，卡希尔的脸庞一半明一半暗，左眼像是缺失了一般，只有红色的炎火从里面喷发而出。

他狞笑，针尖泛寒，“没错，阿尔瓦罗，我是魔鬼。我的体内住着另外一道意识，一道你非常熟悉的意识，他常常逼得我发狂。而当我再也压制不住他时……他将出来、为祸人间！”

“你是……奥……”

针尖刺进了阿尔瓦罗的腕动脉，他再也说不出话了，皮肤变成了骇人的苍青色，身体大弧度的**，简直就像要从地上弹立起来。

鲜血从他的伤口处喷涌而出，如晴天时圣伯多禄大广场上的喷泉。红色的血液溅湿了卡希尔的脸，令他的面目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雨天的教堂，神父被魔鬼击倒在地，在最神圣的地方，邪恶和犯罪却蔓延生长，一如脚下流淌成河的鲜血。

白色的**从阿尔瓦罗的眼角流了出来，卡希尔将早已准备好的试剂瓶拿了出来，一滴不漏的全部接了进去。

然后他站起身来，轰鸣的雷声掩盖下开了今晚的最后一枪，子弹洞穿了阿尔瓦罗的心脏，砌进了教堂的地板里，弹头纹着十字花纹和一行英文——

“再见，神父，我的老朋友，我会想念你的，而我们终将再见——在不久之后到来的“诸神之黄昏”。”

他点燃了打火机，将其扔到了阿尔瓦罗的尸体上，大火熊熊燃烧，很快叫阿尔瓦罗的尸体烧得面目全非。

卡希尔穿起自己的风衣，转身向外走去，雨势仍未减小，他顶开教堂的大门，将脑袋缩进风衣里，撑伞走进了暴雨中。

遥遥的一束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像是蛇穿梭于落叶般细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隐于暗处的猎手挪动自己庞大的身躯，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