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黑暗时代的降临

英国，安托尔，黑森林堡。

“喂喂喂，你可不能这样轻易的死去啊！”

男孩坐在木椅上，手持一柄匕首，身体微微前倾。他笑得很明媚灿烂，配合一头血染般的红发以及耳垂上闪闪发光的耳钉，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

黑森林堡原名德古拉城堡，传说中吸血鬼伯爵德古拉所在的地方。它位于一片与世隔绝的黑色森林里，这里常年阴雨连绵，树木一年四季都不抽芽，雨水将枯枝败叶染成黑色，空气中到处飘飞着腐烂的气息。蛇虫和蝙蝠最喜欢这样潮湿又阴暗的环境。传说中每到圆月夜德古拉就从自家城堡的棺材里醒来，他走出森林来到外面的镇上，跟美丽的女人们跳舞调情，寻找适合的猎物，凭借俊美的长相和优雅的气质他往往总能得手。第二天人们会在阴暗的巷子里找到被撕裂的尸体，而那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古堡里再次沉睡，并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

城堡外面风雨交加，雨水刮在那些黑色的岩石上，为它们刻上岁月的痕迹。闪电照亮了它森严的轮廓，夜色中那些红眼的蝙蝠倒挂在枯枝上、断垣间，更加增添了几分恐怖和森寒的气息。

中庭之前是一架白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捆绑着赤身**的男人，此刻他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印满了受罪的刻痕。起初的时候他每每还能大叫，求饶或者辱骂，而如今经历了太多折磨的他已经忘记了恐惧或者疼痛的滋味。他一心求死，而男孩显然并不打算轻易的放过他。

“喂，喂，喂，听得见我说话吗？”

男孩将手圈在耳前，身体前倾靠近男人，风从破碎的石壁和窗花间透了来，将壁炉里的炭火吹得摇曳，像是摆动的马尾。

对于男人的沉默他似乎很郁闷，挠挠头后站了起来。随后他走到壁炉前，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火焰印在他血色的瞳孔里，他的瞳仁从中间裂了开来，并逐渐向两边扩大，像是两道裂开的深渊。

他拿火钳挑起了一枚烧红的炭，这样炙热的温度令他的手臂微微颤抖，同时也让他不自主的感觉到兴奋。

“我呢，只是想明白一件事情而已。”

他缓缓靠近男人，似是自言自语，“为什么人类会如此的愚昧不堪？”

他在中庭之中转来转去，手舞足蹈像是个吟唱的诗人，“几千年了，几千年来我都在观察着你们。从神话时代起你们就只是一群神造出来侍奉他们的奴隶，却又贪婪得令众神都感到恐惧。于是他们企图发动大洪水来清洗你们，却没想到恶果已经深种，而人类的生命里是如此的顽强，甚至到最后推翻了他们的统治，令他们，令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体会到了挫败的滋味。”

他咧开嘴双手高举向天，“第一次，第一次我看到了他们懊悔的样子！第一次，第一次让我看到了战胜众神的希望！所以我欣赏你们！人类真是有趣，有趣极了！”

“但是……”

他话锋一转，侧头望向十字架上的男人，“可为什么，为什么后来的你们，却又重新变得愚昧了呢？”

“何等可悲的事实啊！你们明明拥有战胜众神的力量，却甘愿为奴为婢供他们差使！你们将剥削与压迫人类的众神捧到了天上，却让与你们并肩作战的我们沉沦地狱！你们虚伪又狡诈，即使是魔鬼亦受到了你们的欺骗和背叛！”

他闪身靠近了十字架上的男人，血色的瞳孔里那两道竖状的深渊鼓动着，像是心脏的搏动。他似乎很激动很气愤，肩膀微微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我们都只是为了自由而战，又何谈正义与邪恶？”

烧红的木炭烫在了男人的胸口，那具本应该没有了力气的身体剧烈的**了起来，男人张开口，他的声带已经被毁了，只能发出无声的、痛苦的嘶吼。男孩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愈发残忍的笑了起来。他将红炭往里面嵌了进去，直至接触到男人跳动的心脏。

“何谓自由？”

他问：“自由就是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呢，最喜欢折磨和杀戮了，没办法，这就是我的本性。我喜欢看见别人痛苦的样子，这是我快乐的源泉。我喜欢鲜血的味道，那令我陶醉万分。其中我最喜欢女人和婴儿，因为女人的身体很柔软，撕裂起来很有快感。而婴儿的血液很新鲜，像是花蜜般甜美。”

“可是……就因为这样，你们就将我判为邪类，真是奇怪呢。明明你们人类最喜欢做的事情不也跟我一样吗？你们自相残杀，因为别人的痛苦令你们感到满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只不过是剥开了你们虚伪的面具，而将其下隐藏着的丑恶本性曝光出来了而已。”

“你们，就真的如此讨厌真正的自我吗？”

“承认自己的本性，就真的那么的困难吗？”

“很好，我从你的眼里看见了邪恶。”

男孩将男人的头掰正，使他与自己对视，“你看，不是做到了吗？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不就是杀戮吗？不不不，不止是杀戮，还有折磨。因为死亡只有伴随着恐惧才是最新鲜的。一切都有保质期不是吗？食物，机器，爱情，生命……所以死亡也不例外啊。”

“恐惧吗？愤怒吗？痛苦吗？悲伤吗？不甘吗？很好，这些都是名为“死亡”的添加剂，这样的死亡，才是美妙而新鲜的！这样的死亡，才是……我最喜欢的食物啊。”

“嗤……”

火炭烫进了男人的心脏，火钳刺穿了男人的身体，并破开了男人的肚腹。花花绿绿的肠子被牵扯着拉了出来，新鲜的血腥味随着白色的雾气蔓延来开，“很好，很好！”男人贪婪的抽着鼻子，吸取着这些气味，像个吸食着毒品的瘾君子，“这样的气味……真是太美味了！”

然后他站直了起来，双手高举表情狰狞的望着天空，用沙哑而急促的声音大喊：“神明啊！看看吧！这就是人类！这就是你们豢养的人类！而我——被你们抛弃的孩子，我在你们的庭院里肆无忌惮的捕猎，肆无忌惮的杀害，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雷声轰鸣，暴雨倾盆，像是天神的愤怒。而男孩站在无人的黑色城堡里，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对于神明的亵渎和怒火。

沙沙的声音在黑暗中蔓延，黑色的大蛇从石柱上倒悬了下来。它的身体是如此的巨大，蜷缩着直接环绕了整个中庭，简直与黑色的墙壁融为了一体！若不是它挪动身体根本无人会发现它的存在。

它将三角形的头颅搭在男孩的肩膀上，与他一同面对城堡外狰狞的闪电和暴雨。男孩用手环住大蛇的脖子，拿脸蹭了蹭他冰冷的鳞片。

“耶梦加得。”他轻声说，“属于我们的时代，终于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