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名为悲愿的祈祷(三十)
“听出来了吗?”
对方向他走来,脚步声渐近。
他自然听出来了对方的身份,但心里难免惊讶。
“为什么?”宫田真浩问。
“为了引你至此。”无名站在宫田真浩的面前,灵纹水波般蔓延开来:“你们欠我的,今日都该还回来!”
宫田真浩扯开眼罩,定定地看着无名脸上紫色的灵纹,眉毛皱起:“你到底是谁?”
无名笑了:“在问这个问题之前,你难道不应该更关心宫田薰衣的真实身份吗?哥哥啊。”
轰的一声,无名身后的水库爆炸了开来。像是腾海的一尾蛟龙,炸裂的银珠中少女悬空而立,三千青丝竖起,大红访问着翻飞。
宫田真浩瞳孔猛地一缩,“那是……薰衣?”
“她不是你的妹妹,她是怪物、名为“伊邪那美”的怪物。”无名说:“你也不是宫田太一的孩子,你是伊邪那岐,你跟她为彼此而生,也注定为彼此而死。”
(著: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是日本神话中开天辟地的神世七代中最后的一代,他们既是兄妹也是夫妻。他们站在高天原的天浮桥往下看,看到下界没有国土,于是用天之琼矛 (指向沧海。矛锋滴沥下的盐水在海中凝聚成了一个叫作淤能基吕岛的岛屿。随后两位神降临到下界居住 在这个岛上,并在岛上建造了天之御柱。伊邪那岐问伊邪那美:“汝身有何成耶?”伊邪那美 回:“吾身具成而有称阴元者一处。”伊邪那岐则说:“吾身亦具成而有称阳元者一处。”于是伊邪那岐提议用自己的阳元(与伊邪那美的阴元相结合,以结成夫妇。
接下来两人决定绕天之御柱而行,见面后就行夫妇之礼。伊邪那美向左、伊邪那岐向右绕柱而行。两人见面后伊邪那美首先开口:“喜哉,遇可美少男焉!”(哎呀,真是个好男子)两人于是结合并生出了淡路洲以及蛭儿岛等岛屿。但是伊邪那岐对此并不满意,他认为之前是身为女性的伊邪那美先开口说的话,这样不好。于是两人又再次绕柱而行,这次是伊邪那岐左行、伊邪那美右行,见面时由伊邪那岐先开口说:“喜哉,遇可美少女焉!”(哎呀,真是个好女子)两人再次行**,至此才生出大八洲国、日本诸岛。)
“而我,才是你真正的弟弟啊,哥哥。”无名睁开眼,“等我杀了她你就全部明白了。”
在宫田真浩惊讶的同时无名已经飘飞到了半空中,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古剑,身后燃烧着八轮光环,紫发如瀑布般飞长,身上的骨刺根根凸出,皮肤变成了苍老的铜绿色,他正在异变成为神!或者说——怪物!
“不要!”
宫田真浩向前伸出手去,却只能看着无名拔剑斩向地面的宫田薰衣,两人嘶吼,咆哮,怪物与怪物的搏斗,神与神的厮杀!
宫田真浩丢下手中的木剑,他怔怔地摇头,不对,为什么会这样?他所认知的一切都被摧毁,看着空中纠缠搏斗的两人,他认识到那个自己称呼为“父亲”的男人一定隐瞒了什么东西……
对啊,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年后,他会突然从外面接回来一个女儿?身为吉原之主的他不应该如此做才对,而自己呢?自己又是什么怪物?
宫田真浩静静地站在那里,感觉血液一点点冷了下来,他想不明白很多事情,觉得自己环绕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飞在天空中的两人相互搏斗着,无名手上的古剑对于宫田薰衣来说像是有莫大的威胁,在其每一击之下都发出凄厉的嘶吼,她饱满光洁的皮肤迅速枯萎,头发瀑布般生长变白,在无名的压迫之下从皮肤之下渗出淋漓的鲜血。她远不是无名的对手,她正在落败。
灵力与灵力的碰撞,仿佛火流星从地面射向天空,又像是燃烧的凤凰从烈火中重生,那个带着光明的影子在夜空中闪耀如同太阳。他是真正的神!
“你做错了什么事,你接近了自己不该接近的人。”他说。
“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她尖叫。
“我说你不该自称为他的妹妹,你没有这样的资格。”
撞击造成的塌陷在两人的脚下形成漩涡,风缠绕着属于灵族特有的元素将两人包裹,为了避免造成更大范围的泯灭,神划定了交战的范围。
“你是谁?你是谁?”她问。
“我叫无名,我出生的时候,整个吉原都在哀哭。”他仰头看着无星的黑暗夜空:“你们用了千年的时间来建造这座罪恶之城,我就是那些罪恶的化身。我会杀掉你,然后——摧毁吉原!”
“你是他!你是他!”
“行了,别吵了。”他说:“没错,我就是他。”
“从今以后,你再再无立足之地!”
他宣判了最后的死刑,挥剑,剑尖耀出百丈剑罡,如一湾弧月斩向半空中的宫田薰衣。
宫田薰衣的面容在剑光的照耀下惊骇如同孩童,她尖叫着,满头白发乱飞,狼狈而凄惨。她被剑光斩中,如断翅之鸟般坠下。
“薰衣!”
宫田真浩看着落地的小女孩,目眦欲裂。
他奔了过去,将宫田薰衣从地上抱起,她的身体那么轻,简直像是没有实物的影子那样。“薰衣,薰衣你醒醒。”他终于流出痛苦的眼泪来,用迷茫而惊恐的眼神盯着薰衣渐渐恢复年轻的脸来。
血……血滴落在了他的手心里,他颤抖着伸出手,一道可怖的伤口从锁骨一直划到了肚腹,眼看她就要死了。
“哥哥……你来了……”
她勉强睁开眼,刚一张口就又喷出一片鲜血。宫田真浩看见她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他颤抖着手去拨开她紧握的手指。
——那是一枚挂坠,挂坠的背面写着小小的三个字“给哥哥”。
她今天出发去庙会之前,说过会给他带礼物。
宫田真浩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子炸开了,他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未对她有过任何好脸色,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知道,鹤原野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可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她很讨厌。一想到父亲背着自己和母亲在外面有了另外的孩子,就好像世界被分为了两半,有一半会被这个孩子抢夺去了一样。
他那么孩子气,觉得她是个会跟自己抢夺东西的敌人,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像自己索求什么。她一直就站在自己背后,不求回报,而他吝啬得连去多看她一眼的举动都没有。
恨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的自私?
明明……她该是自己最爱的妹妹才对。鹤原野问他有没有在乎的人,他说了谎。他在乎自己这个妹妹,每次练刀休息的时候他都会偷偷去看她,如果她不在了就会感觉到惊慌。可她从未缺席不是吗?在那些无聊的午后,男孩握着自己的刀在院子里一遍一遍地重复劈砍的动作,女孩就晃着小腿坐在屋檐下,双手托腮地凝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却总是一脸开心的笑容。
要是以后,都没了她,他还会那样刻苦的强迫自己练刀吗?那样所谓刀剑的意义又在哪里呢?不为了守护某个人,那他所有的奋勇和刻骨都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