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门外，站着的是新老两代出马弟子，我俩为人处事的办法可以说是大相径庭，要不然也不会在陈心茹这件事上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换作气性大点儿的人来，只怕早已经被我这几句话气的冒烟了，可冯师傅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模样。这种人要么就是真的脾气出奇的好，要么就是笑面虎，习惯笑里藏刀。

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对视了一会儿，隔壁房间也有人住了进来，冯师傅瞥了那边一眼，说道：“小王老弟，我能进去坐会儿不？”

同为出马弟子，我也没想着跟争个高低，更没想为难他，只不过是想让他答应不再掺和这件事而已。

“进来吧。”我把门彻底打开，“你进来可以，你家老仙儿的话，麻烦就在外面等一等吧。”

冯师傅愣了一下，却也没有黑脸，只是说道：“应该的，你家老仙儿来了不少，未免冲撞这都是应该的。”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身体抽动了几下，应该是仙家从他身上下来了，只不过我没开法眼，看不到他家老仙儿的真身。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我发现他的眼睛浑浊了许多，精气神儿也没有之前足，看上去老了好几岁，甚至我发现他的脊梁骨都有些打弯儿。

经常有人说，出马的身体都不好，基本上都有各种伤病。出马弟子年纪大了以后身体不济，我也不是没有见过，像我的师傅杨姨，虽然她看事儿嘎嘎厉害，但是身体情况就是不好，总是打不起精神来。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一来是因为看事儿啥的积累了因果，二来是因为生物没办法抵抗时间侵蚀下，机能的衰退。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和仙家有关。

咱都知道弟子出马之前，仙家会给弟子打窍，这窍穴打通之后，就会和外界直接相连。如果自己不够注重这方面的事儿，外界的浊气、阴气啥的，就很容易进到身体里。

还有，人身上的窍穴大部分一般都是闭合的，目的就是为了锁住人体内的精气。而仙家捆窍，不论是半窍还是全窍，总归是要进进出出的，难免会导致人的精气有所逃逸。

倘若弟子不好好修行，也不注重调理身体，这些浊气就没办法排解，久久瘀滞在身体里，内虚加外邪入体，怎么会不出问题？

关于不好好休息这一档子事儿，我还有一点自己的拙见。出马弟子给人看事儿、平事儿，靠的是仙家没错。但相应的，弟子本身道行高，仙家就能少出一份力，反之亦然。

你说你自身的道行本来就撑不起仙家的本事，仙家还为了让你能看能瞧，用自己的道行强行往起带，这身体能扛得住吗？

其实说起这件事来也挺悲哀的，有时候不是出马弟子不想好好修行，而是因为没有正经八百的法门。不是咱妄自菲薄，而是真的，从起点上就比道家佛门的弟子差了一大截。

回到面前，看着犹显疲态的冯师傅，我的心里生出一种‘本是同根生’的恻隐之情，态度不由地缓和了一些，主动请他进到屋里。

冯师傅也很有礼数，进门走出三步之后，对着屋里拜了拜，然后才坐到了屋里的椅子上。

看见他四处张望，我试探着问道：“冯师傅，看啥呢？不能是找那个女鬼呢吧？”

“是，但是没找着。”他坦诚的说道：“我不是很理解，你为啥会想要帮一个鬼，而不是帮人，尤其是一个…”

“一个自杀的女鬼。”我掏出烟来，给了他一根，“她是自杀的没错，但她在曹家姐弟那受了太多委屈，所以我要管，不分人鬼，只凭公道。”

冯师傅连着抽了两口，“家长里短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跟着掺和。我只认一个理，她是自杀，不是小曹和她弟弟逼她去死的，所以她不该把账都算到这姐俩身上。”

一元钱的塑料打火机在我的指间旋转，沉思片刻，我冷冰冰的反问道：“你说你不掺和他们的家事，可她自杀的原因和家事息息相关。因与果已经形成，怎么能根据死法草率的分割开？”

冯师傅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堂上的仙家跟我说，你有下边儿给的令牌，你是因为这个才非要管她的吗？”

“非也。”我摇头说道：“令牌是给你和你家老仙儿看的，是想让你们放弃管这件事儿。”

“你这…”冯师傅突然语塞。

我笑着翘起了二郎腿，“你是想说我拿着鸡毛当令箭是吗？算是吧，谁让我有这玩意儿呢！”

一句话噎的他够呛，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气人了！

稍微晾了他一会儿，我接着说道：“冯师傅，你呢过来找我，无非就是两个事儿，第一个就是想把仙家救回去。第二个，就是想从我这要一个说法，一个能让你放弃管这事儿的理由，我说的对不对？”

之所以我说的这么有底气，其实还是因为无常令的缘故，只要有这个东西在，我替任何一个鬼魂出头都不犯毛病。

冯师傅不甘愿的点了头，我便开始往下说：“他们之间的事儿，我也只是听了女鬼的一面之词，其中的真假还有待考证。但她生前的财物，是实打实的进了曹雷的兜里，就凭这件事，我替她出头求一个超度，不过分吧？”

“只是超度？”冯师傅问道。

“不然呢？”我说道：“她的骨灰现在还寄存在殡仪馆，马上到期了，你觉得曹雷是能给她续费啊？还是能出钱给她买墓地啊？不超度她下去，等着骨灰盒被处理掉，让她去做游魂野鬼吗？”

说完这话，冯师傅若有所思，“要是这么说倒算是合情合理，可小曹那边我咋交代啊？我答应她了，要是直接说不管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你收了她驱鬼的法金了？”我毫不避讳的问道。

冯师傅回答道：“收了啊！不收我能给她办事儿吗？”

俩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你就这么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