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铁锅炖的店门，我熟练地掏出烟来点了一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陈心茹这个事儿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该咋办了。
以往给人看事儿，不说我说啥是啥吧，但在捋清楚是非曲直，查明白过往恩仇之后，几乎所有的苦主都会按照我的办法来。渐渐地，我似乎有些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总觉得站在‘公道’的角度，就可以审判黑白。
直到今天，我开始着手于女鬼陈心茹的事儿。他们之间的恩怨错综复杂，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出实情，而且作为最重要的一环，曹雷的态度摇摆不定，此般种种导致我根本下定不了决心应该帮谁，甚至我都已经找不到继续下去的意义。
当人的各种情感和私欲交织在一起，公道公理想要站稳脚跟，实在是太难了。
随着几口烟灌进肺里，情绪也稳定了不少，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杨叔的电话，“喂杨叔？你们吃完没呢？没吃完我现在过去。”
杨叔的语气很是低落，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刚结完账，我们准备打车往回去了。”
“啊！那行，我这也完事了。”我一摸兜，房卡还在我这儿，赶紧说到：“我现在就往回走，省的你们进不去。”
就在杨叔应着‘好嘞好嘞’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吴婉琳的惊呼，她大叫着杨文华的名字，语气很是焦急。
还不等我问咋回事，就听到杨文华语无伦次的嚷嚷着：“谁的电话？是不是那个女的！爸…你把电话挂了！咱以后不去找她！从今天起，我！杨文华！只有爸、没有妈！”
很明显，他应该是喝高了，可这会儿离我们出来才多久？不过一个半小时而已，他咋能醉成这样？
“不是她，是小王来的电话。”杨叔像哄孩子一样说道：“你站住了，咱们现在回家好…”
话还没说完，似乎杨文华就把电话抢了过去，“喂！王哥吗？你都不陪我喝酒，你还…是不是我…好大哥了？”
我摸着脑门儿说道：“是我，文华，你听你爸的话，咱现在会宾馆行不行？到了宾馆我再陪你喝。”
“谁要你陪！”杨文华气呼呼的说道：“你们都是坏人！我爸不陪我，你也不陪我，我妈…不，不是，是他妈也不陪我…”
电话那边乱做一团，再有人说话的时候，人已经换成了杨叔，“王啊！就先这样，往回走吧。”
忙音响起，我却并没有放下手机，也没能迈开步子，鼻梁骨不自觉地开始泛酸。在杨叔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清楚的听到杨文华悲伤的嘶吼：“王哥！我没有妈妈了！”
铁锅炖离宾馆不算太远，我胡撸了两下鼻孔，握着手机快步往回走，到了宾馆我也没着急上去，杨文华醉成那个德行，就算以杨叔的体格子，想把他整上楼也得费不少劲。
约莫等了五六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马路边上，看到吴婉琳下来的瞬间，我就跑了过去，打开车后门的瞬间，浓厚的酒气扑面而来。
杨文华已经不省人事，一米八十多的骨头架还挺沉，我和杨叔一起，才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架着他往宾馆里走，吴婉琳早早就过去打开了大门。
回到房间，把杨文华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床上，杨叔给他脱掉了衣服和鞋，又取来湿毛巾给他擦了脸，这才给他盖好了被子。
忙活完，我和吴婉琳坐在一起，看着对面一脸忧愁的杨叔。我拿出烟分给了他一根儿，点上之后开口问道：“杨叔，文华他咋了，为啥喝这么多酒？”
“呼~”杨叔瞅着天花板，回答道：“还能因为啥，因为他妈呗。”
我不是没有想到过这点，而是不愿意相信，能把杨文华折磨成这样，说明这次去舒兰并不美好。或许，我就不该把杨文华的心思告诉杨叔，更不该建议和鼓励他过去。
没有我问，杨叔就接着说道：“去之前我不是给她打电话了吗？她也同意了见我们俩个，可真见面的时候，她把她儿子领来了，说是她现在的男人在外地干活，孩子没人照顾。”
杨叔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是周末，孩子应是放在家，杨文华的生母这么做情有可原，但也太尴尬了…
“她也没跟她现在那个儿子说实话，就说我是她的朋友，文华是我儿子。”杨叔深吸一口气，“弄得文华一口一个阿姨的叫着，都不敢叫妈。”
听到这话，我的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是，她现在组建了新的家庭，但和前夫生的儿子，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了吗？难不成她想瞒着小儿子一辈子、不告诉他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吗？
对啊，好像还真是这样，她这么多年都没来再看望文华，或许就是这个想法…
更气人的来了，杨叔接着说道：“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妈只顾着现在那个儿子，一口菜都没给文华夹。之后文华找了个机会，问她为啥没来参加升学宴，她就反问文华：我不是让你大姨把钱捎过去了吗？你说文华差的是那个钱吗？哪管她说当时有事回不来也比这强啊！”
“确实，她虽然不容易，但不该跟文华这么说的，太伤人心了。”吴婉琳小声的说道。
我瞄了杨文华一眼，试探着问道：“文华很懂事，他肯定知道他妈的不容易，而且他不是小气量的人，能被伤成这样，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杨叔也回头看了眼可怜孩子，转过头来才说道：“是，我俩本来还打算在那再待一天、跟她吃个饭再走，结果她打电话说实在是没时间陪我们，我俩这才临时决定回来的。”
“文华之所以今天喝那么多酒，我也没有管他，是因为他妈说，让我们爷俩以后尽量不要再找她了。”
轰！
我的脑子跟炸开了一样，原来杨文华喊的那一声‘我没有妈妈了’，说的是这件事…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不爱孩子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