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抿着嘴,一言不发,显然不打算交待老底。这是他的门道,肯定不会乱传。虾有虾道,蟹有蟹道。这个门道跟别人一说,别人一学就会。走了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徐二龙没问出结果,也不在意。这就是一个倒差价的事情,一眼就能看穿,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比如,他们不知道这会儿哪有人卖黄鳝,而这小子知道,就赢在这一点。徐二龙提着口袋,去化工厂伙食团,按时交了差。跟王伯林递烟的功夫,王伯林笑:“我还以为,你有了大单子,就不送这边了”“哪能呢。”徐二龙跟着笑:“我还打算一直继续供货。”这伙食团,可是他第一笔的稳定收入,他暂时是不会放弃的。徐二龙在财务室领过钱,这一单,他根本不赚钱,就是赚个名头罢了。“金牙齿,走,我们去买东西。”徐二龙拉着金牙齿出来,转头就去买东西。家里没米了,得买米。他们这边主食是米饭,对于白面的需求,不是很大。面食有得吃就吃,不吃也没关系。徐二龙买了五十斤米,买了两斤红糖,三f块猪肉,又乱七八糟买了各种的佐料,豆瓣、八角、香奈、花椒一概不落。在农村,只要勤快,吃的东西还是多。比如鱼虾、黄鳝、鱼鳅等。但就是没有调料,腥味压不住,吃着非常腥,大家不爱吃,才心心念念的,只挂记大肥膘。“二龙,买这些做什么?”金牙齿不理解。有这些钱,多买点肉也好啊。徐二龙也不解释,再买了一块肉,递给金牙齿:“这块肉,你拿着。”虽然黑市上的肉价,比肉联厂的贵多了,但不需要票啊,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因为买得多,徐二龙还讨价还钱,让人多搭了一块杂骨给他。这没肉的杂骨,大家瞧不上,可熬汤,绝对是好东西。杂七杂八的买了一大堆,金牙齿都有些搁不住。最后,在镇上公社的时候,徐二龙又去买了一大桶的菜籽油。土法压制的菜籽油,看上去,浑浑浊浊,但那股子菜籽油的香气,飘得老远。“你先把这些东西挑回去,我去办点事。”徐二龙把这事交给金牙齿。他要在镇上,找找人。这一次找的,是萝卜儿。在乡下,许多人,绰号压过他的本名。就如这萝卜儿,姓罗,又稍稍有点罗圈腿。结果一个个都叫他萝卜儿,连他本名叫什么,都没人知道。徐二龙自然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萝卜儿,以前在公社养牛,负责拉牛车运粮。徐二龙之前没想着找他,是因为,这镇上公社,离他的村子远。能找近的,就不找远的。但蒋军的放鸽子,让徐二龙意识到,只能另外找人。徐二龙找着萝卜儿,他现在,就躺在树荫下,将蒲扇往脸上一搁,盖着脸睡大觉。“罗叔。”徐二龙客气的叫了一声,没有以往那么冒失的叫他萝卜儿。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倒是经常这么叫他,还捉弄他。只是重生后,换了心境,不再年少轻狂。“嗯……呜……”萝卜儿迷迷瞪瞪睁开眼,擦了擦嘴边流下来的哈喇子。“徐二龙啊?”他看清眼前的人,不大确定。“嗯,是我,罗叔,有点事要找你商量一下。”徐二龙递支烟过去。看着烟,萝卜儿来了精神。他翻身坐起来,接过烟。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抽上,反而拿过烟,别在耳后。笑话,这么好的烟,可不能随便就抽了,得留着,有机会跟别人显摆。徐二龙看着烟盒中,也没剩两支烟,索性连同烟盒,一起塞给他:“这烟,你拿着抽。”“这怎么好意思。”萝卜儿嘿嘿笑着,却没有推辞,接过烟。“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这又是烟,又这么客气。”萝卜儿问。“是这样,我这段时间,想拉点货,送到县城,想让你帮着拉板车送货。”徐二龙说明来意。“送黄鳝是吧?”萝卜儿微咪了眼。“你知道了?”徐二龙问。“那当然。”萝卜儿笑,颇为自豪:“公社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还有人想打听,你还收不收,准备拿去你们村子,可惜路程远了点。”徐二龙笑道:“这当然要收。我来找你,就是这事。”“这样吧,你就负责,帮着我收你们这一带的黄鳝,大家都是一样的价,一毛钱一斤,记个数,有多少,收多少。然后,每天早上四点钟,再负责把货拉到县城。我一天给你五块钱的工钱,你看如何?”徐二龙问。他现在,先把利益给摆在前面。一天五块钱的诱惑,相信没人拒绝。果不然,萝卜儿的眼睛亮了:“真的一天五块钱?”“那是当然。”“这送十天,我不是就有五十块钱了?”萝卜儿一拍大腿:“这他妈的,不是比当工人还高了吗?我一个月到头,也才挣这点钱。”“前提是,你得负责把黄鳝收了,把事办好。”“肯定能办好。”萝卜儿急着表态:“你放心,我办事,可靠得很。你不想想,包产到户前,给公社集体做事,我有出过差错?”“我就知道,罗叔特别靠得住。”徐二龙拍拍肩,以示鼓励:“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负责收黄鳝,明天早上四点,就把车给拉到我们村子外面。”不放心,他再追问一句:“知道我们一队的位置吧?”“那当然。”萝卜儿笑:“你徐二龙天不怕地不怕,谁不知道你的大名。”徐二龙笑,当年啊,他就是这么年轻气盛,所以,才会吃那么大的亏,受牢狱之灾。不过这一世嘛,他怎么也得稳着点。徐二龙赶回家,家里还在继续收黄鳝,徐二龙对送黄鳝来的人道:“来来,你们来看看账,把前几天的钱领了。再通知一下,看看谁没领的,都通知来领。”这通知领钱的事,一会儿,就传遍他们这个生产队。领钱呢,谁不高兴?人人都停上自己手上的活,赶着往徐二龙家里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