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骂着骂着,自己都忍不住泪流满面。日子苦,她能忍,大家都挺苦,熬着熬着,不一样能熬过来吗?可自己的男人,这么对她,对她的一对儿女,她忍不了。旁边的一众食客,听明白了。敢情,这是一个现代陈世美,带着外面的野婆娘来这国营饭店下馆子,结果碰上家里的婆娘,不仅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在这儿叫板耀武扬威?“对,打死他,不是个东西。”“狠狠打,教训他,要是打不赢,我们帮你。”一群食客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加油呐喊。看着这是惹了众怒,徐冬生不敢再狡辩。他从地上爬起来,抱头鼠窜逃出饭店,唯恐逃慢一步,真的被人群殴。等他从国营饭店跑出来,大街上,哪还有周凤茹的人影。徐冬生四下寻找一阵,却见周凤茹拎着包袱,急冲冲跑去码头。她是抛下他独自跑了,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跟他说。徐冬生又气又晕,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随即他想开了,算了,周凤茹对他不好没关系。好歹她给自己生了大民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只要大民有出息,自己付出一切都值了。张金芳把徐冬生一通打骂,笑了又哭,哭了又笑。这么多年的憋屈,今天总算痛快的发泄。她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对四周看热闹的食客,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她坐回自己的位置,这时候,他们点的菜,已经好了。徐二龙去窗口处,端了过来。“吃,使劲吃,放开肚子吃。”张金芳气呼呼的道。她现在化悲愤为食欲,敞开肚子整。那徐冬生那猪狗不如的东西,不是要带着周凤茹来炫耀吗?不是要来下馆子吗?自己也要下馆子。自己也要狠狠的吃。还要比他们吃得好。徐二龙看着张金芳的神情举止,翘了翘大拇指。这才是好样的,过好自己的日子,让别人眼红去吧。****九月的天空,秋高气爽。熊亚伟这一趟拉货,又途经319国道。想一想,上一次那一批书包,也不知道徐二龙处理得怎么样,他特意中途刹一脚,去看看。绕过两条田埂,进了村,就见得徐二龙的住处,大门紧锁。刚好旁边有个村民路过,熊亚伟打听一下:“同志,我问一下,徐二龙他们上哪儿去了?”“徐二龙啊?搬走了,前两天搬的。只知道搬进城了,搬哪儿我不清楚。”跟他一起的小骆听着这话,就着急了。这别不是带了书包那一批货给跑了吧?多少车匪路霸,想从他们手中抢点货都不容易,结果跑这儿来,还主动把货送人了?小骆越想越不服气,差点当场骂娘。“我感觉,二龙不是这种人。”熊亚伟说。“可事实摆在眼前。”小骆指着紧闭的大门:“这村的人都说他搬走了,这不是拿着我们的货走,是干什么?一千块钱的货啊,够这些人挣上好久。”说话间,喻平挑着粪桶过来。还没看见人,他就听见小骆的抱怨。喻平大声道:“你们别胡说八道,二龙是搬走了不假,可没想私吞你们的货。”挑着粪桶过去的时候,他故意把肩上的扁担一斜,让粪桶擦着小骆衣服上过,小骆的衣服上,顿时沾上粪渍。小骆气得脸都绿了。喻平在屋檐下,搁下粪桶,对熊亚伟道:“你别急,二龙留了地址给你的,特别提醒这事,让你来了,按这个地址去找他。”他进屋,很快就拿出一张烟盒纸,纸上,清楚明白的写着徐二龙现在的住址。“他搬进城,是方便妹妹读书,也是为了以后做别的生意方便一点。”喻平说。“多谢兄弟。”熊亚伟跟喻平道谢,回头,瞪了小骆一眼。看吧,背后说人闲话,活该被人故意拿粪桶蹭身上。小骆也委屈,这年头,坑蒙拐骗的多,他出门在外,也受了不少的教训,才胡思乱想。熊亚伟递烟给喻平,当是致谢,才拿着烟盒上的地址,找到县城,找到徐二龙现在所住的东方红招待所。徐二龙趁着这两天难得的空闲,帮着把招待所的一切理顺。先帮着搬了一百个蜂窝煤球回来,又帮着去砍了两根竹竿,当作晾衣竿。然后,他又找了一些木条,订成简易活动的衣服架子,落地式的那一种。后期他做服装生意,必须要有这么一个陈列展示的东西。刚在后院哐哐当当钉东西,就听得前面有人在问:“同志,打听一下,我找徐二龙……”徐二龙一听这外地口音,就知道熊亚伟来了。他丢下手中的锤子,走了出去。“熊哥。”“二龙。”熊亚伟笑道:“你居然搬这儿来了。”“是啊,我怕你找不着,我特意跟他们打过招呼。”徐二龙说。熊亚伟暗想,果真你是想得周到。当着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徐二龙也不跟熊亚伟多说。他招手,示意熊亚伟跟着他,一块儿进了他的房间。房间光线不好,徐二龙拉了拉电灯绳,白炽灯泡亮了起来。“坐。”徐二龙递了一张长条板凳过来,示意熊亚伟坐。“不坐了,我就是来看看。”熊亚伟道:“找着这地方,以后好来看你。”徐二龙也不客气,两人凑近,点上烟,徐二龙道:“你上一次的书包,我已经全部销完。”熊亚伟拍拍他的肩:“兄弟,不错啊,还真让你把这一批货给解决了?”“嗯。”徐二龙回答:“解决了,我按说定的,付你一千块。”“好。”熊亚伟说。徐二龙从身后的床垫子底下,抽出一张存款单子:“走吧,趁现在时间早,我去银行,把这笔钱取给你。”他身上,也不敢带太多的现金。金额只要超过一千块,他就会存到银行,换成一张存款单。虽然麻烦了一点,但安全,不用随时随地提心吊胆,怕被人偷走。而且,这银行距离招待所,不足一百米的距离,存取款是相当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