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当当的写满三页纸,可以说是一气呵成。这是徐二龙两世的心结所在,点点滴滴,信手拈来。停下笔,徐二龙再看几遍,改改错别字,修修病句语句,再认真的抄写在信纸上,装进信封,寄给徐大民的学校。上一世,他去砖窑背砖,挣的工钱,都是寄给徐大民,对于徐大民的地址,是非常熟悉。他非常期待,徐大民会有什么反应。****徐二龙成了万元户的消息,在生产队无疑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不会吧?徐二龙成了万元户?”“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县里面评选,这有指标考核,存款加上家庭资产,必须有一万元才能评上。”“他这么挣钱啊?这分家出来才几个月?分家出来的时候,连吃饭的碗都没有,还找我家借了两个。”“原来做生意这么有钱赚啊?”“那是当然,否则那时候,怎么要打投机倒把?”“那现在不打击投机倒把了?”“当然不打击了,现在是鼓励挣钱,勤劳致富。”“那我也收黄鳝做生意去。”“那你去啊,这会儿你才想起?吃屎都赶不上新鲜的,你去看看,现在什么季节,哪还有黄鳝?”村民们说笑归说笑,但还是无数胆大的人,在这样消息的刺激下,寻思一些挣钱的门道。前一批人,如杨利民这些,早就开始贩鸡卖。现在,又一批人,被刺激了,开始去贩别的土货卖。可不是人人都有经商的天赋和底气。哪怕再过几十年,全民经商的年代,依旧大部分人,还是选择老老实实打工。“听说徐二龙在城里开了皮鞋店,也不知道还要不要人?看黄小刚跟着他,就一直有事做,我们也去找点事干吧?”“可不,看看黄小刚、黄小霞两兄妹,当初没爹没妈的孩子,多可怜的哦,吃了上顿没下顿,面黄肌瘦的,现在,身体都长得不错。”“这也多亏徐二龙,拉扯一把。”提起这个,大家的话题,又转回到徐家:“可你们看,徐家现在就不好。徐二龙拉扯外人,怎么不拉扯一下自己家人?”“徐二龙想拉扯啊,也得看看徐老太给不给脸。”“唉,一言难尽啊,当初他们家搞得这么厉害,怕是没和好的可能。”在农村,兄弟之间,为了田间地头的一点小事,或者家里的活哪儿不公平,都会反目成仇分家另过。而徐二龙家的事,可不仅仅是田间地头的一点小事。当爹当奶奶的偏心,都偏到胳肢窝,这暂且不提。毕竟许多人家里,父母都有偏心的时候,一碗水,哪能真正的端平?可堂哥居然成了亲哥,而且,未婚妻还成了堂嫂,这换谁,能坦然接受?徐二龙成了万元户,这消息,自然是传到徐老太的耳中。她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阴沉着脸。坐在她旁边的,是村里另一个年龄相仿的赵老太。以前,两人不大对付,彼此间横挑眉毛竖挑眼。可现在,老了老了,彼此间,倒有点同病相怜起来。“现在徐二龙当上万元户了,你以后啊,可以享福喽,一个孙子是大学生,一个孙子是万元户。”赵老太说。恭维的话,听在徐老太耳中,象是嘲讽。呵,全村谁不知道,徐二龙跟她们闹得分家另过。她狠狠剜了赵老太一个白眼。赵老太笑:“你白我眼也没用啊,我说的是实话,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年轻时受够苦,现在该你享福。”徐老太耳中,只听见风水轮流转这话。她想起,她们家,以前多红火啊,人丁兴旺,可眼下,怎么就这么一下败了?莫非,是因为分家,她家的家运,全被徐二龙吸走了?否则,徐家怎么这么快就败了?徐二龙能这么快就当上万元户。回想徐二龙闹着分家的种种事,徐老太总感觉不对劲。徐老太左思右想,最终,去了隔壁的村。这村里,有个“观花婆”,也就是所谓的民间神职工作者,是本地特有的称呼。那些年,破四旧,这个“观花婆”被斗倒,一直老老实实的做人。可现在,风气又渐渐起来,私下的,一些人,也陆续的找她,给看“水碗”,通过这样的方式,她也挣点钱。徐老太扣扣搜搜的,攒了十个鸡蛋,充当礼信,上门去找这个“观花婆”。“观花婆”看着徐老太进门,大概也猜得怎么一回事。毕竟十里八乡,关于徐家的这么一点事,早就闹成笑话。她笑眯眯的接待了徐老太。闲扯过几句后,徐老太说明来意,想看个水碗,看看她家这阵子,是不是沾上不好的东西,诸事不顺。傍晚后,“观花婆”关好门窗,点上煤油灯。污迹斑斑的八仙桌,摆上碗,装上一碗清水,成了水碗,“观花婆”点燃一支香,在水碗上点符画篆。“观花婆”一路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水碗,然后,叹息着摇头。“怎么样?”徐老太紧张的问。“你家今年今年不顺啊,真是奇怪,不应该啊。”观花婆说:“原本这看着是好光景。”徐老太连声道:“对,是这么一回事,原本上半年,我家就是好好的,土地包产到户,全是好地,大孙子也争气,成了人人羡慕的大学生。”“可这后面显示,这气运不对啊,你看看,这线是不是这儿断了?”观花婆说。徐老太盯着眼,往那水碗中看。可看半天,也看不明白,她赔笑道:“那你看看,这个怎么解啊。”“这不好解啊……”观花婆拿着香,又一阵念念有词:“有扫把星下凡,刚好落到你们家头上,所以,才这么不顺。”“肯定是徐二龙,我就说,怎么徐家现在这么不好,原来是他这个扫把星上身。这个你帮着想想办法。”徐老太说:“我这就是求你给指个门道。以后定会拿大公鸡来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