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往回倒一会。 在走出房门后,易述便看到了一片相当宽敞的演武场。 场中有一位身穿黑色练功服的大汉正在那里练拳,其身前置有三个老旧的木人,两侧是摆满了十八般兵器的武器架。 只见大汉趋步向前,身摇步晃,两拳如枪,穿梭于木人之间,步无虚迈,拳无虚发,身体浮沉有力,吞吐自然,显然是个中好手,拳术大家。 “砰砰砰!” 随着拳头与木人的不断碰撞,三个木人开始有节奏的摇晃。 每一次摇晃过后,大汉的拳头都会神奇地出现在其摇晃的轨迹上,借助木人摇摆惯性的力量爆发出远超自身的拳力。 易述面露欣赏,观察了片刻,才上前搭话。 “这位兄弟,请问……” “嗯?是你?你醒了?!” 没等易述说完,黑衣大汉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闪身向后站定,目光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易述。 易述怔了怔,搞不清状况,只能如实点了点头。 “嗯,今天早上刚醒……难道那位何兄没有告诉你吗?” “何兄……阿东?” 黑衣大汉顿时恍然,随后轻哼一句,口中嘟囔道:“不就是让你帮我看一会嘛,还来脾气了,这种大事居然不告诉我,摆明了是想看我在阿公面前出丑,哼!亏我还好酒好肉地招待了你一顿,真是不仗义……” 易述面露古怪,他本就耳力不俗,再加上如今精神力感知的加持,黑衣大汉低声嘟囔的话自然是逃不脱他的耳朵。 听这人的意思,照看自己的任务本来应该是他的,后来被他一顿酒肉推给了那位名叫何柳东的青年,这才有了方才的那番经历。 黑衣大汉嘀咕完,目光炯炯地望着易述,审视一番后,拍着胸脯说道:“在下徐飞,江湖人称纽约飞龙,看你年纪稍小,称一声飞龙哥便是!” “别以为我在占你便宜,那夜可是我亲手把你拖进院子里的!” “也就是我飞龙心善,换一个人,早就把你扔在院外自生自灭了!” 飞龙拍着胸脯,一副直肠子糙汉武夫的形象。 易述闻言神色一正,学着方才何柳东的模样拱了拱手。 “小弟多谢飞龙哥伸出援手。” “哎,这就对了!”飞龙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揽过易述的肩膀,笑道,“既然你称我一声飞龙哥,那咱们就是亲亲的好兄弟,我听你腹中轰鸣,可是饿了?” 易述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确实。” 飞龙哈哈大笑,拍着易述的肩膀道:“我等习武之人,怎能短了肉食,走!我带你去后厨寻些酒肉,你我兄弟二人好好喝上一场!” 易述婉言推辞,摇了摇头,学着他的腔调道:“喝酒就免了,小弟苏醒至今,还未曾拜会此地主人,若是飞龙哥有意,且等我拜会过那位再与飞龙哥痛饮。” “哈哈哈,不错不错,言之有理!” 飞龙大笑一声,随后目光炯炯地望着易述道:“真是没想到,你这人年纪不大,品性修养倒是上佳,想来也是大家子弟出身吧?不错,甚合我意!”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跟你扯皮了,直说吧,阿东言你筋骨强健,气血之旺盛乃他生平仅见,连我也远远不及,想来也有武艺傍身吧?” 此言一出,同为武人,易述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这是被自家好兄弟言语挤兑,心有不服,所以想跟自己切磋一番。 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至于之前那些姿态,应该故意摆出来的,看来此人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莽撞武夫。 想到这里,易述微微一笑,拱手道:“飞龙哥所料不差,在下确实懂些拳脚,不过都是些庄稼把式,上不得台面。” 飞龙大笑一声:“巧了!我练得也都是些庄稼把式,这样吧,我不占你便宜,等你吃饱喝足,养好身体,你我公平公正地切磋一场,如何?” “没问题!” 易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见他答应的这么干脆,飞龙心中好感大增,看易述也越发顺眼。 易述趁机报上了姓名,随后跟着飞龙去了后厨。 路上两人相互交流拳术心得,更是让飞龙相见恨晚,拍着胸脯说要跟他斩鸡头,烧黄纸,拜关公,结为异姓兄弟。 易述吓了一跳,连忙用‘别让那位等急了’的理由搪塞过去。 飞龙也自知唐突,笑着翻过这一页。 待易述吃饱喝足,飞龙便引着他来客厅拜会白铭图。 …… …… “在下易述,泰山人士。” 易述面色不变地自我介绍道。 何柳东似笑非笑道:“哦?看来易兄弟是记起自己的来历了?” 易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记得自己的身世,却不知为何会来到纽约,不止如此,过去一年的记忆对我来说都是一片空白。” “这倒是有些稀奇。” 何柳东啧啧称奇道:“听过半天到一月的短期记忆缺失,也听过永久的记忆受损,像你这样不上不下,不长不短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阿东。” 坐在沙发上的黑褂老者轻轻唤了一声。 何柳东顿时闭上嘴巴,拱了拱手,不再言语。 黑褂老者笑了笑,望着易述和颜悦色地说道:“还请易小兄弟不要见怪,阿东他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对没见过的病情有些好奇罢了。” 飞龙也笑了笑,半是解释半是炫耀地说道:“阿东是纽约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 易述闻言恍然,望着何柳东的目光顿时有了一丝重视。 在与飞龙闲聊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年代,正是1945年年末,二战结束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只是因为这些洪门的华人并不在乎什么圣诞节,院落里没有什么布置,所以易述才没能辨别出来。 而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年代里,能从纽约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华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能在历史上留下点痕迹的角色。 黑褂老者笑了笑,打量着易述温声道:“既然易小兄弟醒了,可有什么打算?” 易述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丢了记忆,在这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一时间也想不到该去哪,如蒙不弃……易某厚颜,请这位阿公暂且收留。” 说完,易述拱了拱手,微微躬身。 纳头便拜是不可能的,但稍微恭敬一点,摆低姿态,对易述来说并没有什么心理上的障碍。 且不说眼前这位是比他大了上百岁的江湖前辈,单是从飞龙那里打听到的立场一事,就足以让他恭恭敬敬给这位老人鞠一个躬。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洪门此刻的现状。 众所周知,洪门本是明末清初一个反清复明的地下秘密组织,后来走出国门,分散到五湖四海,势力逐渐庞大。 时至今日,洪门的体量已经不足小觑,连大陆也必须要正视。 因此,正值动乱的大陆上,那两个不可言说之派此时都在拉拢洪门。 身为天下洪门山主的那位立场极其坚定,坚决选择与大陆人民站在一起,而以纽约赵棠等新兴龙头为首的年轻一派,却选择站在了其对立面。 由此引发的明争暗斗自是不必多言。 易述从飞龙那里得知,眼前的这位老人就是坚定的洪门山主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