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铁牛防贼一样的态度陈琳是相当不满的,自己什么身份?他这憨货有什么资格提防自己?铁牛的态度就是叶安自己的态度!
看着眼前靠在柱子上舒服的不知在哼哼什么的叶安,陈琳便一肚子火气,皱眉的盯着他道:“你这小子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模样,更别提与朝中的文臣们相提并论了,你可知晓王曾便是在家中都是坐卧行走自有规矩的!”
叶安奇怪的看了陈琳一眼:“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他是大宋的相公,当有那副架子的,以圣人之礼约束自己无可厚非,难道说你觉得我能成为大宋的相公吗?”
“不能!”陈琳想都不想的便否决,但话说出了口心中却是一个突突,他觉得兴许日后眼前这小子还真能成为大宋的相公也说不定。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再加上手段和能力,怕是早晚有一天能登顶那荣耀至极的相位吧?
叶安却没有往那里想,坐在藤席上晃着脚到:“那不就得了?我也不想成为王曾、吕夷简一般的相公,太累了些。单单是为了一个商号我现在便有操不完的心,若是做了相公为官家和这赵宋江山操心,那要给我多大的酬劳!?”
原本陈琳是非常厌恶读书嘴上常挂着的那一套,什么致君尧舜,什么为国为民,襟袍未开之类的话,但此时他却想要把这些话“塞到”叶安的脑子里,让他刻在骨头上。
不用陈琳说话,叶安瞧见他的表情就知道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道:“怎么觉得小子太过贪财了?其实这并非是贪财,而是人对自我价值体现和肯定。”
瞧见陈琳的一脸茫然,叶安凑了过去道:“怎么听不懂?简单点说便是你觉得自己值几个钱,别皱眉,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事实啊!咱们现在做的事情寻常人能做的来吗?不能吧?你说我们于国有利还是寻常百姓于国有利?”
叶安说完便紧紧地盯着陈琳,他的圈套已经下好了,这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但并非是通过身份而体现价值的高低,虽然与能力也有关系,但却不能片面的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来体现自己在整个国家和社会中的价值。
这是后世很多人的一个误区,认为金钱和能力才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准绳”,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叶安想通过这个后世的认知来考验一下这个时代的宋人,尤其是陈琳这种位高权重的人。
“嘿,你这小贼说的话可实在是诛心之言,照你这说法农人可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别忘了是谁让你吃的如此欢快!若是没有农人,咱们上哪有吃的去?便是买卖再赚钱也没用,又不能当吃当喝的!”
面对他的回答,叶安忽然笑了,把桌上的酒壶甩给他道:“大官所言极是!”
没想到陈琳居然用最简单朴素的想法打破了自己精心设置的陷阱,他并不算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但他却有自己的认知和思想。
这个谬论陷阱叶安在李尊勋身上用过,那家伙居然深以为然,并且半天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最后还是长公主赵清懿发现了破绽,并且一举否定了叶安的说法。
人的价值不是看你创造了多少私有财富,也不是看你的社会地位和能力,对于国家和民族来说,你的价值在于你对整个国家和民族做了什么。
若是离开了国家和民族这个概念,你还是什么?你是“蓝星”上一个孤零零的人?人的价值只有放在国家和文明中才能体现出来。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叶安和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这个王朝所出力的人,只是唯一不同点在于他做的多一些,其他人做的少一些,但却不能否定别人的努力和价值。
叶安的话在等级极为分明大宋都能让陈琳听着不舒服,可见他是一个真正心系家国的人。
这是一次试探,是叶安对这个时代人心的一个试探,自从遇到玄诚子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无法融入到这个时代,很多原因是在思想观念上的不同。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虽然短时间不会让人看出太大的破绽来,但时间长了却一定会突然爆发并且给叶安一个致命打击。
陈琳对赵宋天家的忠诚毋庸置疑,他有自己的归属,也自然有自己的价值,叶安无法撼动,甚至无法在他认知的大树上留下任何一道口子。
如此便好办了,只要一个人心中有了坚持,那何尝不是打开一个口子的契机?
知晓陈琳为何要把铁牛打发出去,叶安看着近在咫尺的老倌笑道:“看来是有什么大事要同叶安分说了?眼下闲杂人等皆以不在,大官有话直说便是。”
陈琳脸色微微一僵,待瞧见叶安认真的眼神后,无奈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叶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藤席上正襟危坐道:“这还不简单?范雍去沐浴更衣了,曹仪被铺兵领着去了管城中最大的勾栏听曲去了,至于铁牛都被你打发,你这是不是太过明显了一点?”
“诱敌深入你有几成胜算?”
果然如此!叶安就知道自己放出的大饵料必定会引得刘娥“上钩”,想也不想的伸出手掌道:“五成!”
“仅仅五成?!”
“废话,事情在没做之前只有五成,一切都还在构想中,没有任何的实际操作,你我不知环州的局势如何,已不知党项人的动向,此时我说八九成你自己信吗?这是大事,若圣人想要叶安给她博个威名,那就试一试,即便党项人没有上当那也可起到稳定环州之用,若是党项人一旦中计,无论剿灭多少党项军卒,都是一件国朝可为之大贺的事!不是吗?”
陈琳想了一会,才幽幽的开口道:“非是为了圣人,而是为了官家!为了皇宋!”
瞧见他一言不发的起身,叶安便知道此事有了着落,但瞧见他略显无奈的模样还是开口道:“此事若成,圣人地位之稳固……兴许官家还需再多等几年才能亲政。”
“若……师不功?”
“若师不功,弱我国威是小,朝廷动荡是大!”
陈琳赫然回头,盯着叶安道:“那不知叶候心中以谁为尊?!”
叶安从牛皮包中翻出图纸,抬头看了陈琳一眼微微摇头道:“其实谁在御座之上对小子来说无所谓的,我只希望国朝稳定些。”
陈琳还想说什么,但见他用一根木棍在舆图上画出线条便不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