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当宋
工厂并不能算是后世的产物,在叶安和秦慕慕看来,普惠庄的工厂就是大型作坊,只是相较于传统的封建时代作坊有着更为高效的管理和运作方式,当然也有更多的器械加以辅助。
应用物理学在这里得到了蓬勃的发展,几乎所有的匠人都在想着如何提高生产力,机械的发展速度超过了云中郡侯夫妻两人的认知。
别的不说,单单是钱涛的到来便给这里带来了从未出现过纺织器械,巨大的纺车利用水力不断的把数十枚的锭子拎起,工人只需要在上面穿梭打纬就好。
这是一种高效的生产方式,每天可纺麻纱数百斤,功效是脚踏三锭纺车的数十倍之多倍。
这般的生产力在这个时代出现本就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对于那些生产力更为落后的小作坊则是“降维打击”,但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叶安依旧选择继续扩大工厂的规模。
现在的普惠庄已经拥有三座纺织厂,而每个工厂中都有八架“水转大纺车”日夜不停的劳作,工人被分为数个班次进行三班倒,一个月的产出数量惊人。
东京城的市场需求是不小,但相比整个大宋与整个亚洲乃至世界的市场相比却是不值一提,叶安的眼光从来就没有放在东京城中,他的战略与赵宗礼完全不同。
除了纺织厂外,普惠庄还有木器场,铁器厂,以及制糖厂、酒厂和窑厂等各种各样的工厂,全面发展从一开始便是叶安的目的。
而无论是陈琳还是李遵勖或是曹仪,在一开始他们都觉得摊子铺的太大了,需要的资金也极为恐怖,若是没有丰厚的收益,别说是普惠庄,便是普惠商号都会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只不过事实证明物美价廉的货物永远都会受到人们的追捧和欢迎,何况发明创新被叶安与秦慕慕贯彻到了工厂之中。
普惠商号的货物迭代速度很快,技术更加成熟,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这里工厂已经有了自己的发展进程。
以至于连叶安自己都不知道普惠庄中的工厂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模样,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里一定会孕育出一场“工业革命”。
秦慕慕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在繁忙中唯一宁静的庄园暖阁里反驳:“从工场手工业向机器大工业过渡的阶段才是工业革命的本质。工业革命是以机器取代人力,以大规模工厂化生产取代个体工场手工生产的一场生产与科技革命。不是你一个普惠庄的革命,而是一个国家,一个王朝的革命!”
说到底这还是改变制度问题,叶安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笑道:“一个国家?一个王朝?嗯,或许是这样,但眼下我只关心普惠庄,当这个庄园足够的强大,必定会撵着这个王朝疯狂内卷,鲶鱼效应的产生是必然的,你觉得聪明的宋人能看着自己的钱都被咱们给挣走?!”
秦慕慕震惊的看向叶安,从喉咙中挤出一句:“你这是打算把技术共享出去?!”
“有什么不对的吗?”
叶安无所谓的看向秦慕慕,这令她更加迷茫了。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越是了解越是觉得你奇怪,时而阴险狡诈的像个小人,有时又把自己心中的那份无私和民族情节给流入出来,像个……”
“伟人?”
“自吹自擂可就没意思了!”
叶安无奈的端起手中的酒杯,温暖的酒水穿过喉头,整个人便充满了暖意:“我不是小人,也不是伟人,只是个自私的人,一个极度自私的人!我要让我的民族在这个时代伟大起来,我不希望出现“无中国,无华夏”之类的言论。”
秦慕慕的神情有复杂,她是个女人,终究希望能平安的在大宋度过完美的一生,她支持叶安的理想,但也希望幸福美满的生活能够延续,她更明白每一场革命都会造成流血牺牲…………
悄悄的指了指黑色的围墙,秦慕慕很不喜欢陈琳在这个时候出现,她和叶安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超越这个时代的,甚至大不敬。
但叶安并不在意,反而意气风发道:“历史从来都是由人书写的,既然别人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改造一个国家或许很难,改造一个时代更难,但改造一个刚刚出现的体系却并非遥不可及的梦想,现在我就在这么做,与赵宗礼的阜丰商号竞争在我眼中只是巨人在同孩童角力而已,我承认赵宗礼阻碍了普惠商号的发展,但我并不承认他是我的对手,他不配!我的对手是庞大的时代,是排山倒海而来的大势!”
“你就这么说给某家听?知晓你想变法,可终究不该这般嚣张。”
“下次来请走正门,没人阻拦也没人防备,非要从墙头上走,这是病,要治!”
“某家怕你跑了去!你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待见某家了…………”
黑影中出现的陈琳毫不避讳,从围墙走向高高的暖阁,顺便踢了暖阁下瞪着自己的铁牛一脚,这憨货根本就不明白叶安说的是什么,但他却是叶安最死忠的心腹,不光铁牛如此,普惠庄的人都是如此。
陈琳甚至有些羡慕叶安,只要他出现在普惠庄,这里的庄户就如同换了个人似得,精气神完全不同,一个个兴奋的做活计,甚至都不在意报酬。
每次来普惠庄都觉得这里在变化,以前是觉得房舍增加了,道路宽敞了,庄子更大了,工厂更多了,但现在陈琳才猛然惊觉,变化最大的是这里的人。
缓缓的在桌案前坐下,看着精致的铁网以及上面在炭火烘烤下滴油的羊肉串,陈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叶安抓起边上的孜然洒了上去,顺带着又撒了一把辣椒,陈琳的脸色立刻纠结起来。
他是喜欢吃辣的,但又受不得辣椒的刺激,但叶安最喜欢看他吃辣的表情,非常“解恨”当然更喜欢听到他第二天一早从茅厕走出时吸凉气的声音,更解恨…………
羊肉的鲜美与调料的辛辣混合在一起,人间的极致享受,陈琳舒坦的喝了一口酒便迅速的吸着凉气道:“娘娘让某给你带个话,莫要把赵宗礼逼迫太甚,他不光是自己,也是宗室。”
“是他先动手的,大官应该知晓,长生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这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应该说出的话,陈琳奇怪的看向叶安,往日里聪明如同猴一样的人,怎么这时候犯了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