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当宋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当田地里的禾苗开始逐渐增高,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这是一股希望的力量。
今年的东京城相交往年则是有了些许变化,最少涌入东京城的灾民减少了很多。
春天是希望的季节,但同样也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冬日里的存粮即将告罄,而距离夏收却还有一段时间,故而冬藏对古人的重要无与伦比。
得益于土豆和地瓜的推广,今年的东京城并不缺少吃食,农人聪明的选择了以土豆和地瓜作为口粮,先吃这些粮食,待年关之后才逐渐换上了米面等细粮。
所以今年春天的东京城没有多少面黄肌瘦的小脸,也多了谈笑风生的百姓,几乎所有人都在夸赞赵宋天家的仁德,得到了这对抗饥饿的祥瑞之物。
叶安自然是与有荣焉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敬献祥瑞,是他在大力推广土豆和地瓜,这种甘美的食物让初唱其味的人们感到了幸福。
虽然吃多了会放屁,顿顿吃会犯恶心,但总比没有吃的靠树皮草根过活要强的太多。
与叶安坐在牛车中对饮的曹利用放下了车帘,看向叶安微微感慨道:“便是这敬献祥瑞之功便能让你小子名垂史书!你做了旁人不敢想象的事。”
叶安则是笑道:“曹枢密过奖了,还是天家的仁德造就了一切,史书从来不会吝惜对帝王仁政的溢美之词,提一笔小子只不过是顺带手的事罢了!”
曹利用盯着叶安看了许久,见他脸上满是坦然之色无声笑道:“都说你叶安叶长生是朝堂上的狡兔,某这才算是领教了,今日寻你不为其他,只是为了这封书信。”
叶安看都没看书信便开口道:“小子从未与曹枢密去过书信,但却是久仰曹枢密威名,今日正好讨教一番。”
“哦?你小子还有要向某家讨教的?”
“人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哈哈哈…………曹利用忍不住大笑出声,随即看向叶安道:“你这小子果真有趣!说你是文臣吧……不伦不类,说你是武将吧……非驴非马!倒是合老夫的脾性!那你便问,王钦若死前你也向他请教过,今日你请教老夫,也正是老夫快要离京之时啊!难怪朝堂上传闻,与你沾染者不得善终矣!”
“那是胡说八道,郎中还有药医不死病的说法,长生又非大能,岂能更改既定之事?倒是曹将军现在看开了?”
叶安说完便看向曹利用,心中则是腹诽那些好事之徒,非要把自己和那些大佬的陨落联系在一起,这样一来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暴露。
但他的一句“曹将军”却让对面的曹利用瞬间破防:“你小子到是一句话说出了老夫心中的桎梏所在,枢密使不是一个武将能做的,老夫虽得先帝面授机宜,屡立功勋,但终究不过是个武将罢了,说是明经入仕,可一辈子戎马从未与武职分家啊!至于看开……嘿嘿……国朝武将何尝有一人能看开?!恩荫入仕的武将看不开,摸爬滚打上来的武将更看不看,至于那些将门,人家从来便没看开过!老夫又岂能例外?”
“那您可愿在任之时给国朝留下一支强军?”
车厢中安静的不像话,曹利用呆滞的看着叶安许久之后才在颠簸中回过神来带着无限好奇道:“老夫刚刚夸你是朝中狡兔,却未曾想你便这般……”
曹利用顿了一下,酝酿良久才道一句:“恕老夫无言!”
叶安笑了笑:“曹将军该知晓,这东京城中所谓的能征善战之军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左右不过是个是摆设而已,当党项人垂涎宋土,当契丹人蠢蠢欲动,那时时国朝以何强兵御敌?”
“如此你叶安叶长生便敢对老夫开口讨要私兵?!安化军虽是在你叶安手中一战成名,可却不是你的私器,国朝之兵甲岂能擅专?!”
叶安奇怪的看向曹利用道:“叶安何时要擅专安化军为私军了?!只是为了不让他们被毁掉恳请曹将军掉其为边军,万勿留于东京!”
曹利用微微一愣,看着被烧成灰烬的书信,不可置信道:“你便是为此事修书老夫的?!”
叶安抿了抿嘴,这事情在他眼中是小事,但在自己眼中却比天大,安化军一战成名后,押送俘虏得胜还朝,在东京城中接受了无数的荣耀,本应再回环州当值,谁知却被刘娥下旨留于东京。
赵虎等一众亲兵已经去过安化军中看过几次,不少当年征战沙场的老兵已经在禁军的待遇下开始享乐,甚至有人认为当初环州之战已经让他们把这辈子的仗都打完了。
整个军营充满了一种享乐之气,当初好不容易养成的习惯已经被荒废的差不多,军容不整,军令不尊,更别提令行禁止了。
这样下去自己辛辛苦苦带出来,稍有起色的安化军必将堕落,这是叶安无论如何也受不了的事。“曹将军,安化军颓势以显,糜烂初发,若不整顿,恐为皮囊的样子货!将军一生戎马,国朝有此强军不易…………”
见叶安态度诚恳,曹利用长叹一声:“你当这些老夫不知?但你可知晓老夫去岁便上疏圣人,欲掉安化军重回环州,但圣人却以安化军战力不俗,拱卫京师为上,欲拔擢为上四军而不应允!”
说完曹利用便态度轻蔑道:“你叶安虽是朝中少有的能臣干吏,却不知政事,夏竦倒是个眼色伶俐的,上疏圣人嘉奖安化军抚其亲眷,可为东京再添战力,保全稳固……”
叶安呆呆的看向曹利用,如此说来刘娥是想以安化军为底牌了,说实话这样一支从环州得胜归来的劲军无论战力如何衰落,只要名声在外便是一个强大的威慑。
微微苦笑,叶安无奈道:“倒是长生愚笨了,不知圣人心中之谋划,只顾一心谋事。”
牛车缓缓抵达宣德门外,曹利用看着近在咫尺的宣德门不由得长吸一口气,带着无限的感慨说道:“这时候也只有你叶安叶长生才会想到安化军该如何,旁人是不会在意的!老夫帮不了你,你可能帮老夫?”
叶安摇头苦笑:“长生亦是无能为力!孤臣难鸣,更何况将军早先埋下祸根,此时自当还债了。”
曹利用身为一僵,随即大笑道:“看来老夫之事以人尽皆知啊!到也不枉此生!不过是出外罢了,老夫一身未有愧事,今日便走个潇洒!”
瞧见两鬓霜白的老人下车,腰杆在风中挺得笔直,叶安忍不住开口道:“小心罗崇勋和杨怀敏,此二人心胸狭窄,与将军龃龉在先,恐要对将军下手。”
曹利用好奇的看向叶安,但随即便毫不在意道:“区区阉人,老夫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