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当宋
姜还是老的辣!
吕夷简轻松的四两拨千斤,手段不可谓不高妙。
一举排除了茶榷新法与贴射法,转而用上了东南茶场四大茶商最欢喜的交引法,同样也拉拢了他们在朝堂上的势力,如此便能轻松压过王曾一头。
这他娘的才是政治上的高手,瞬息之间便能把自己示好过的叶安给出卖的干净。
叶安这才惊觉自己的愚蠢与后知后觉,当然这也是王曾所没想到的,瞧见他一脸震惊的表情便知晓,吕夷简这手玩的有多漂亮。
叶安微微眯上眼睛,此时的朝堂才算是真正的精彩。
御座上赵祯的错愕,朝堂上孙奭的如释重负与王曾的惊诧相得益彰,薛奎打算出班继续上奏,但却被他边上的范雍给悄然拉住,至于叶安自己则是在把一切尽收眼底。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自己失败在何处以及对手用的什么手段以及何时出招。
茶榷新法的改革失败了,这出乎了叶安的意料却早在秦慕慕的预测之中,她从一开始便预测过改革茶榷法的艰难,但叶安相信自己编篡的新法更加科学有利,于是他便被现实打脸。
对于吕夷简的手段他早有领教,这个三朝老臣可不是单凭倚老卖老才有今天的宰相地位,相反他的手段高明,有趋吉避凶之能。
即便是叶安成功了,他也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为茶榷新法说话,而眼下的“落井下石”也无可厚非。
要知道当初他与王曾一样都是支持叶安编篡新法的。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在任何地方都适用。
“吕相公当真是好手段,转瞬之间便是扭转乾坤啊!只可惜如此打压茶榷新法,不择手段之状,实是难看至极!”
散朝之后王曾在路过吕夷简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讽刺,但老吕却毫不在意:“君子审时度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是明智之举,实乃孤勇,颇为愚蠢了些……王相公难道逆民意大势而上?”
“你!”王曾甩袖而去。
叶安在边上听到了这一切,王曾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至少他是在叶安路过时故意开口的,为的自然也是在拉拢他,吕夷简与叶安决裂之后,唯一让王曾受益的便是他可以把叶安招致麾下。
只可惜吕夷简早就看出叶安的内心,他不会依附于朝中的任何实力,也不会屈从于谁,这时候与他交好并无不妥,但若是交恶能获得更多,又何乐而不为?
叶安笑了笑没说话,看向吕夷简道:“吕相公的手段与眼光着实高明,叶安心悦诚服!但今日却要提醒吕相公一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好一句:不可沽名学霸王,叶少卿当真是好才情,可惜做事不可意气用事,变革之法若真能利国利民又如何会遭到反对?”
叶安叉手一礼道:“长生受教了!”
从政治博弈的角度上看,吕夷简做的并没有错,但他的这般无耻也着实让叶安佩服。
大宋朝堂上的博弈向来都是党争,从丁谓王钦若与寇准之间的矛盾,再到吕夷简与王曾之间的矛盾,双方之间的党争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吕夷简当然清楚叶安的茶榷新法有多好,也知道一旦推行开必将惠及茶农,只不过谁又会在意那些人?
只要能在朝堂上获得更多的助力,只要能得到东南茶场中四大茶商的支持,吕夷简可不会在该犹豫的时候手下留情,即便是对叶安这个他看好的后辈也一样,如果他能听自己的,按照自己的安排来,那茶榷新法的推行也非不可!
“不可沽名学霸王……好个叶长生……可惜不能为老夫所用,可惜可惜!”
吕夷简坐在自家的马车上喃喃念叨叶安的“佳句”,一时间颇为感慨,又觉可惜。
作为大宋的相公,他当然能从茶榷新法中看出叶安的能力,不过这样的人不能为自己所用却并无多大的威胁,王曾同样无法拉拢叶安这样的聪明人,这小子应该知晓他对官家的影响有多大,如果他成为朝堂中任何一方的势力,后果不堪设想。
“聪明的小子啊!老夫到是想看看你能走多远。”
叶安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他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在大宋变法没有强权绝不可能,至于满足各方利益……天底下从来便没有这种可能!
利益一共就那么大,满足任何一方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能让国家和大部分人获得利益已经是叶安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至于那些已经资本化的四大茶商……他们并非是没钱可挣,只是赚得少了些,只是没办法盘剥茶农而已,但这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甚至是超出了他们的底线。
和资本谈判的结果往往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但凡谈判有一点用,也不至于一点用也没有,之前叶安不是没和四大茶商们接触,结果可想而知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叶安这个提举茶榷务。
叶安明白自己是问题在何处,他忽略了茶榷新法的推行之地不是在东京城或是开封府,而是在东南之地。
强大的士大夫阶级给了他狠狠一击,但也让他清楚自己面对,或是即将面对的敌人是谁。
收到消息的铁牛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在赶车的时候不时回头看看车厢,耳朵更是高高地竖起听着车相中的动静。
但侯爷仿佛在车相中睡着了一般,一点声音也没发出,牛车就这样穿过了人来人往的御街,穿过热闹非凡的南门大街,最后在信陵坊的侯府前停了下来。
“侯爷,到家了!”
“哦,去和厨房说一声,今日我亲自下厨,让你家婆娘歇歇。”
铁牛挠了挠头:“不妨事,金莲本就在侯府伺候吃喝,累不着。”
叶安无奈的把手搭在铁牛的肩上:“这件事就不要和我争了,告诉夫人今天吃火锅。”
瞧见叶安平淡的模样,不知为何铁牛的脖颈发凉,连连点头道:“知晓了,俺这便去知会夫人,侯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我很好啊!去吧!今日把王帮也叫来吃饭,几日不见到是怪想他的。”
铁牛一溜烟的跑了,他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唯一能做的便是去寻夫人,这世上也只有夫人最知侯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