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出外赴任都是一件大事,山高水长,地形崎岖,有时在舟船劳顿之下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年轻的官员还好,上了岁数的官员经常有死于任上者。
叶安与秦慕慕自然是身强力壮的,但对于他们来说去往甘凉依旧是充满艰辛的旅程,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普惠商号以及城外的普惠庄是不可能带走的,但与西北的交易却需要大量的货物。
从东京城把货物运到甘凉之地,再从甘凉把货物卖给党项人以及西域回鹘,这显然在路上是不划算的。
于是叶安有了大胆的想法,在甘凉之地建设厂房,开设第二个普惠庄。
秦慕慕觉得叶安的想法不太现实,毕竟原材料是在内地的,运送成品货物和运送原材料的价格根本没有区别,为何不把生产好的货物直接运送到甘凉之地?
这么做显然是得不偿失,不过叶安却说到了另一个问题,甘凉之地的生产力,那里的百姓也是要生活的,既然普惠商号于党项人要在甘凉之地交易,那当地的百姓就必须“吃到红利”,否则便没有了发展甘凉的手段。
秦慕慕这才惊觉叶安不是为了简单的保住甘凉,而是为了在那里扎下跟!
一旦在甘凉之地开设工厂便会出现大量的所需,人力,物力,财力都会出现巨大的缺口,而人力可以用当地的百姓来弥补,财力便要依靠东京城,至于物力便是来自整个大宋的原材料。
相比自己把甘凉之行当作一次“远足”,叶安看的更加长远。
从秦慕慕自己的地理知识上来看,甘凉对于大宋来说十分重要,那是大宋西北的屏障,突出于秦凤路之外,恰好如同一根尖刺插入党项人的土地中。
一旦甘凉之地变得稳固,党项人便无法大举入侵,连南下都会遇到极大的障碍,即便是绕过甘凉直逼秦凤路,也要提心吊胆,担心随时被甘凉二州切断后路。
只不过叶安却讲的更加深入,一边收拾东西,叶安一边向秦慕慕解释他的用意:“甘凉古道与河西走廊以及丝绸之路相接,是古代中国与西域之间经济往来以及用兵的必经之道。至于其他地方要么便是被党项人占据,要么便是茫茫戈壁,想要从中原抵达西域,甘凉古道便是唯一的通途,我不光要给大宋留下这块飞地,还要把它变成进攻的跳板,看似荒芜的边州,只要经营得当便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秦慕慕无奈的点头:“你说的都对,但这个王朝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甘凉的好,你向刘娥讨要的这个差遣可不好做,做的太好了反而会让朝中许多人挂不住,别忘了,当初连刘娥都是打算放弃甘凉的。”
随着秦慕慕的话叶安微微一呆,他倒是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不过秦慕慕的话也是正中要害。
在别人眼中甘凉是一块“垃圾”,可自己若是把“垃圾”变成“金子”那可就是打了人家的脸面,那如何让他们下的来台呢?
叶安忽然之间便觉得自己发现了解决问提的办法,随即笑着对秦慕慕道:“或许不会变成你说的这般模样,与其得罪朝堂上的所有人,不如拉拢所有人!咱们不能改变人家的想法,但却能让所有人从反对变成赞同的态度。”
“从反对变赞同?”
秦慕慕眼睛一亮,随手把自己的牛皮小包放下道:“你是说拉投资啊!”
叶安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拉投资,眼下普惠商号在东京城中便是一块活招牌,你说若是我放出风声去要在甘凉之地重建丝绸之路……”
秦慕慕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盯着叶安看了半天才道:“你这噱头可是够大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重建丝绸之路,那是汉唐时以举国之力才能办到的事!”
叶安耸了耸肩膀:“那又如何?汉唐时的举国之力是很强大,但资本的力量却也同样了得,前往不要小看它,你看看现在的阜丰商号便知道了,在普惠商号如此的压制下还能苟活,并且占据东京城中的一定市场,便注意说明资本的强大。”
秦慕慕微微点头:“如此说来也并非不可,但你要想清楚,一旦资本壮大的到一定程度,或许你就控制不住它了。”
叶安微微一笑:“我可并未打算让这个资本长大到多少,只是拉投资,分红利,其他的可就管不了了,何况甘凉二州地处西北,鞭长莫及啊!”
“你还真是狡猾,这便等同于花钱买平安了。”
“也可以这么说,咱们还能在东京城待上一个月,秋高气爽的时候赶路最好,这一个月的时间我要大肆宣扬普惠商号在甘凉二州的投资,你也要帮忙宣传哦!”
秦慕慕抿嘴一笑,眼睛中满是商贾的狡黠:“那你说我兰桂坊要占多少的分红呢?”
“连我都是你的,你还要啥自行车?!”叶安怪叫一声便向秦慕慕扑了过去,夫妻二人瞬间打闹成一团。
其实无论是叶安还是秦慕慕都是兴奋的,他们两人都属于冒险性格的人,在东京城中待了这么久却没有机会领略外面的世界让他们很难受。
这次出外既是叶安前往甘凉的契机,也是他们离开东京城欣赏这个时代的最好机会。
叶安发现自从自己抵达大宋王朝后,改变的每一件事都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但他都没有敢大刀阔斧的改变,只是在原有的历史基础上小心的试探。
但这一次不同,甘凉二州对大宋,党项,甚至是回鹘的重要都不言而喻,如果自己为大宋保存下了甘凉二州,并且利用它作为跳板汲取西方的财富,甚至是打开丝绸之路,那往后的历史会如何书写?
反正叶安自己都不知道未来的走向了…………
夏日的晚上是吵闹的,但那蝉鸣与蛙叫声却反而使得人更容易入睡,在于秦慕慕“打闹”过后,两人便躺在凉席上,在微微的过堂风中熟睡。
一大早醒来的时候,艾草的香味使得叶安神清气爽,正准备开始他“拉赞助”的伟大计划,谁知中院的大门就被人拍的山响,即便是在后宅之中也能听得见。
铁牛刚刚打开门,陈琳如同火烧尾巴的耗子一样窜了进来,瞧见叶安后却是欲言还休的模样。
叶安调笑道:“陈大官连我这内宅都闯了还如此扭捏作甚?”
“曹利用死了!”
“什么?!”
听了陈琳的话叶安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接着是不相信。
虽说他同曹利用并无多少交集,但无论曹利用做了多少不敬天家的事,他在朝堂之上以及平日里的公德却是无法指摘的。
曹利用的身份和被贬出外的原因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本就无罪的他硬生生被刘娥给拿了下来,至于说他侄子酒后说的谋反胡话,不过是莫须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