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是真的一点没错,这和神奇的莫非定律无关,只能说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李元昊并没有给大宋多少反应时间,不到半个月大宋与党项接壤的边州便连连烽火,除去府州之外,晋宁军、延安府、绥德军、西安州、兰州皆有警讯传来。
一时间国朝上下忧心忡忡,西北的大好局势一去不返,党项人的屡次犯边劫掠让西北真正难得安宁,也让夏季的农事被耽搁了下来。
只不过就算如此也没人在意叶安的提议,朝廷不会专门拨款派遣一支军队前往西北应对这种局面。
党项人不是没有袭扰边境,只是以前的频次没有这么高罢了,何况所有的警讯都只是边境被劫,受损的百姓中有一部分是汉民,有一部分只是归附大宋的藩民。
就算如此,党项的劫掠行动只是让宋廷上下不满而已,他们担忧的不是大宋边州被党项人入侵,而是忧心今年边州的夏税必将大打折扣!
这是叶安所了解的实际情况,朝廷上下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还在为税收的折扣而忧心,边州百姓距离他们太远,距离中原都城太远,距离繁华如锦的东京城太远……
但叶安却知道,边州的灾难,西北的灾难距离大宋很近,此时的西北还是大宋的一块故地,是汉家文明与外通商贸易的所在,可很快西北的糜烂就会拖累大宋,成为心腹大患。
“良言不劝该死的鬼!”
叶安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当朝堂上下还在计较边州税收得失的时候,叶安已经密令丁小乙和温中梁整军备战了。
而怀远军亦是如此,关万山虽说不是叶安的老部下,但已经是怀远军指挥的他却已然成了叶安的心腹,对叶安的话深信不疑。
叶安在甘凉经营的那几年影响甚大,他给甘凉带来了改变,使得甘凉无人敢忘也无人能忘,就算他离开,可普惠商号却没有,裴承文在凉州城暂代凉州知州就是他的底牌。
任何一个聪明人都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与未来放在别人手中,叶安不会,秦慕慕同样也不会,西北的动荡在叶安的意料之中,而朝廷和赵祯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叶安选择明哲保身,这时不再提及任何关于防御西北的建议,同时选择专注于皇城司的建设以及对党项的情报收集上。
柳永这几日已从西北发来的消息中整理出大量的情报,但有一点却是弄不清楚的,他们不知道李元昊率领的党项主力到底是要攻伐哪里。
李元昊的主力一直在大宋与党项的边境线上游荡,万余人的大军人吃马嚼消耗惊人,可党项在不断的袭扰边州,获取的补给并不少,就食于敌已被其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皇城司的墙壁上挂着巨大的边关舆图,这些舆图上的内容很是详细,不光包括地形,还包括了地方部族,以及百姓的习惯和成分。
柳永将所有被袭击的州府边境用朱红色标注出来,很快便在舆图上连成了一道线,蜿蜒曲折的线条在永兴军路的会州突然断开,其后一路延伸,甚至抵达到了甘凉。
环州,湟州这些党项人曾经兵败折戟之地也没有漏下,唯独缺少了永兴军路的会州。
“会州,敷川城!”叶安与柳永几乎同时惊叫出声。
这种具象化的情报分析方式让两人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凭什么会州没有遭到袭击?就因为会州地势险要?有柔猿山,零波山作为屏障?这显然不可能!
并且会州对大宋来说尤为重要,敷川城就在黄河边上,又是西北门户,一旦有失去,党项大军便可长驱直入。
敷川城四周有通泉堡,正川堡,水泉堡,怀戎堡,新泉寨五处堡寨拱卫,可这些堡寨并非易守难攻的所在,只能与敷川城呼应。
一旦敷川城被党项攻略,南面的会川城便是其囊中之物,再无任何屏障可言!
柳永将手中的消息整理起来,凝神屏气提笔写劄子,叶安歪着脑袋在边上看他写完,并在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再交给了叶安道:“叶侯,属下觉得你也应该在上署名。”
叶安笑着摇头道:“你这东西毫无意义,所有的一切都是咱们的猜测,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李元昊的目标就是会州敷川城,你最好要小心些,别让这东西流出皇城司,一旦让别人知道,你我都会受到朝廷的苛责。”
柳永震惊的看向叶安,他不明白叶安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眼下的证据还不够明显吗?
“就因没有实证,便明知会州有警而不奏报官家?我心不安!”
叶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心同样也不安,可你又如何办法?只有当事情发生,只有当装睡的人被打醒了,朝廷上下才会重视!你可知对会州的援助会是怎样的?从临近州府调兵遣将,拨付粮草钱粮,还要耽误会州农时,关键是做了这么多如若李元昊并没有用兵会州又如何?这才是最大的风险!也是朝廷上下最不愿冒的风险!你我二人就算把脑袋堵上也担不起这个风险,懂吗?”
随手拿过柳永的劄子,叶安夸了句:“好飞白!”随即便面无表情的撕掉,但却安慰道:“你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从现在开始将会州附近的一切都给我盯紧了,无论是会州还是兰州,亦或是延安府,所有情况事无巨细的了解清楚,一旦李元昊真的越过柔猿山,零波山攻打会州,咱们需将所知的一切,能提供的一切帮助交付朝廷,这才是你现在需要做的!”
柳永看着眼前被撕成碎片的劄子一时竟有些迷茫,自己与叶侯的猜测并没错,朝廷真的会置之不理吗?
叶安看到他的纠结,无奈的叹息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李元昊并没有用兵会州,而是用兵了其他州府,比如兰州,延安府,你觉得我们提供的消息会不会变成他的助力?反而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朝廷上下责怪下来,没人能扛得起,你我都不行!所以我才让你打起十二分精神,如果发现直接证据,我便会立刻上奏官家!”
柳永这下明白了,不是叶安胆小怯懦,而是谨慎,此时他才是最为紧绷的那个人,任何一个错误的判断都可能让西北的局面更加混乱不堪。
双手交叉柳永躬身道:“属下明白侯爷的意思,万不敢擅做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