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福兵败被杀的消息很快便伴随着溃兵的恐惧传遍了整个大宋西北。芋
镇戎军上下一片哗然,而李元昊不光在好水川伏击了任福,更是夺取了怀远城,就连怀远城中刚刚逐渐起来的一万八千余名青壮,也被他屠戮殆尽。
一时间西北闻党项之兵皆是望风而逃不堪一战,镇戎军中的韩琦收到消息后五雷轰顶,而曹仪在得知消息后掀翻了白虎节堂中硕大的长案,冲着衙门方向便是一通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就差把韩家的十八代祖宗给拖出来侮辱一遍了。
但就算再怎么骂也是无济于事,曹仪发了疯似的开始练兵,并且连跟随在韩琦帐下听用的士兵都给要走了,韩琦每次见他都不敢抬头,甚至掩面而逃。
据镇戎军的将士们说,晚上常常能听见帅司节堂之中发出非人的惨嚎,那股子泣血悲愤的声音让人听着打怵,心中发毛。
由不得曹仪不嚎啊!
近八万人的损失,这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不光他承受不起,就连整个大宋也承受不起,经此一役,大宋在西北将完全陷入被动,连战连败,这也是大宋立国之后少有的惨败,就算当初辽人南下杀到澶渊,大宋也是依旧坚挺,辽人无法越澶渊一步。
八万边军,就算是行军打仗也是一眼望不到头,足以连营数十里,却是被人家各个击破。芋
任福被围,钤辖朱观、都监武英本有机会率领后军突围,却是在已经突围成功的情况下再次犯下低级错误,慌不择路的跑进了笼洛川,最终这两人也是双双战死,连带着还有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万五千名来自秦州的雄武军。
曹仪当真是恨意如水,绵绵不绝,但他知道接下来李元昊真的可能进攻镇戎军,若自己顶不住,那他便会一鼓作气,直插渭州,继而毫无阻拦的往长安前进,如此后果他甚至不敢想象,所以他才会将所有能用到的人都聚集起来,他不是要临时训练一只大军,而是要训练所有的人坚守城池,守住镇戎军的固原,彭阳两座军城。
只要有这两座军城在,李元昊就不敢轻易南下,此时的曹仪是真的后悔了,他觉得如果自己手中有五万精兵,再加上固原城中的火器,完全能指挥大军与李元昊战上一战,当初自己就不应该答应韩琦站在他那一边,就算他给自己许诺过朝堂上的好处,也需能凯旋回朝才行,此时他早已将要当初两人立功心切的谋划给抛在脑后……
李元昊的西夏军裹挟胜利之勇杀至镇戎军彭阳城外,站在城墙上的曹仪此时终于恢复了一个将军该有的镇静,立刻传令:“命火器营俩个指挥登城协防,牌兵为前,跳荡为后,弓弩具备,任何人不得擅自走动,搭棚架以避箭矢!”
攻城战永远都是最残酷的战斗,李元昊在好水川大胜之后便立刻引兵攻打彭阳城,另又设伏兵于固原,彭阳毕竟之路以断援军。
要想继续南下渭州,唯有夺取镇戎军这两座坚城,否则后路断绝,大军便成了孤军深入,而怀德军,德顺军尚有军城还在大宋手中,又不得不防。
此时的李元昊才明白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对于西夏来说尚且力所不及。芋
大宋太大了,就像一只从远古走来的洪荒巨兽,就算大夏能够击溃它的爪牙,可在享受大快朵颐之时,这巨兽依旧能用他的体量压死自己。
兵贵神速,唯有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彭阳,固原二城,才能继续进攻,不断从大宋的身上榨取力量,强大自己。
但唯一让他忌惮的是至今未曾瞧见宋军的火器,宋军火器的厉害他早已在甘凉见识过多次,许多从甘凉逃回来的士兵一提火器皆是惊恐万状,就连最勇猛的党项武士都不敢略其锋芒。
可是在任福所领军中,无论李元昊还是张元,亦或是最擅打探消息的胡昊都没有发现火器的踪影,这便让李元昊大为惊奇。
他哪里知道,大宋对火器之管控尤为严格,这种能在隐藏在人群之中突然攻击目标的武器早已成为禁忌。
谨慎使用火器并没有错,可若是谨慎过头了,那火器的意义便不存在。
宋军所用的火器还停留在叶安当初设计的最初版本,射程还行,但准头有限,依靠的就是敌人数量的庞大,进行无差别射击。芋
但已经使用铅丸弹药的火器破甲能力出众,一颗颗锥型铅丸被塞入光滑的枪管之中,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潮水一般涌来的党项士兵。
现在还不是火器营开火的时候,无数的箭矢在党项人的号角声中冲着潮水一般的敌军腾空而起,箭矢依旧是消耗战的主力,火器虽然强大,但开销亦是惊人,就算是曹仪也不敢浪费。
西夏大军冲至彭阳城下三百步便开始张弓搭箭的抛射,弩箭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最终落在彭阳城的城头上,有些扎在了早已搭建好防备箭雨的棚架上发出啄木鸟一般的笃笃声,而有些则是穿过缝隙落在了宋军身上,皮甲轻易被砸穿,中箭的士兵发出哀嚎。
三百步的距离已经非常远了,宋军站在城头上,居高临下借助高度射出的弩箭也才不过三百步左右。
面对属下亲兵的汇报,曹仪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并没有因一种全新弩箭的出现而感到恐惧,相反他看到了自己将功赎罪的机会。
如果能获得这种射程达三百步的弩箭,那对自己来说必须是大功一件,成本低,射程远的击发弩依旧是战场上的王者!
“孙供奉,下面就要看你的了!待会本将会以火器突袭那群弩兵,你亲率骑兵具装甲胄出城袭杀之,务必夺回击发弩!”芋
孙瘸子嘿嘿一笑道:“将军放心,老孙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必将那击发弩给带回来!还请将军令火器营的兄弟等我老孙的信箭!”
随着孙瘸子的话音落下,跟随曹仪前来镇戎军的曹家亲兵立刻开始着甲,人马具甲。
彭阳城的城门开启了一道缝隙,黑色的线条杀了出去,在城中已经开始冲锋的骑兵在城门打开之后便将速度提到了最快,战马奔驰,无数的箭矢咬在厚重的铠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有些甚至砸进了甲叶的缝隙。
西夏军卒组成的潮水想要拦截这支骑兵,但冲锋起来的骑兵又是如何能轻易拦截下来的?
战马在强大惯性的支持下越跑越快,马上的骑兵只需将手中的长枪端起来,便能轻松收割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孙瘸子的腿虽然瘸了,但并不妨碍他在马上的灵活和稳定,手中的马塑轻松穿透一个西夏士兵,在将他挑起的一瞬间弯曲如同长弓,稍稍发力长弓一般的木杆又迅速绷的笔直,利用这马槊绷直的力量,孙瘸子毫不费力的又将马刺入下一个敌军的喉咙,继而撕裂他的脖子带出一片蓬勃的鲜血。
不到三百人的骑兵,却是步卒的噩梦,如同刀切豆腐一般将西夏步卒的军阵劈开,两翼骑兵飞快的加速战马想要驰援中军步卒,就在他们快要杀到之时,孙瘸子拉开了怀中的信箭,一道明亮的火光在空中炸开,随即彭阳城的城墙上便出现了一道浓浓的烟雾,继而便是爆裂的炒豆声,以及弹丸呼啸而来的破空声。芋
从两翼飞驰而来的骑兵在这破空声中寻不见任何箭矢,但却一个个的从马背上摔倒了下去,继而被后面的战马踏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