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凉的贸易如何称霸天下?靠的就是制造业,也就是传统的实业。
这种行业一般被大宋称之为造作,多半以作坊的形势存在,原本是妥妥的贱业,但随着叶安这么些年的培养,大宋的消费观念早已突飞猛进,而同样西方世界由于受到了大宋廉价的商品冲击,也开始变得欲望暴涨。
对于同宗同族的汉家王朝,叶安还有怜悯之心,但对于外族……谁去管他们的死活?!
垄断永远是制造业的巅峰,也是所有制造业的趋势,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对于西方,无论是中亚还是欧洲,叶安都有自己的经济策略,以廉价商品倾销的方式迅速打开市场,待来自西方的商贾络绎不绝后,再进行第二波的倾销彻底摧毁他们的手工业。
眼下才刚刚进行到第二阶段初期,可叶安却发现他的筹谋和所有计策都显得有些幼稚,并不是大食商人多么聪明,而是市场太过庞大,利益太过可观了。
如今甘凉的商队最远才能抵达黑衣大食,这是一趟漫长的旅程,但收益却并不可观,如果以低廉的价格进行倾销,那最终只会去的越多亏的越多!运输成本实在太高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部份商品走高端路线,而可以大量制造的商品走出口路线,也就是让西方的商贾自己负责运输,但甘凉必须承受人家作为二道贩子所赚取的巨额利差……
于是叶安便想到了降价倾销这一条路,看上去甘凉可能亏损更多,但甘凉的商贾们却集体赞同叶安的意见,这些鸡贼的商人怎么会不知道西方商贾赚取利差的行为,但只要自己的货物能够以高于成本五成的价格卖出去,再从西方商贾的手中获取在大宋,党项,辽朝畅销的货物,那就是赚了!
甘凉的商贾几乎都是本地的大族,他们的利益早已被叶安捆绑在了自己身上,他们的思想也开始了逐渐转变,钱财算什么?黄金,珍宝,又算什么?物资才是真正的财富!
只要有足够的物资,就能通过简单的商业活动将其变现,反倒是那些钱财除了能埋在家中的后院还能干啥?
在如今甘凉已经立法不允许私人放贷的环境下,钱生钱的唯一途径只有投资到生产制造中,藏在家中的铜钱只能生锈,藏在家中的黄金除了被融成金水铸成头面首饰外也毫无用处。
关键是赚钱之后甘凉府衙会收取高额的商业税,反倒是把这些钱变成货物后收取的税收极少,这更驱使着商贾们将手中的钱财流动起来。
如果一个后世人看到这种场景的话立刻会明白叶安的意图,他在极力的避免通货膨胀,并且利用大量的货物交易来保证钱财的价值,这也是掌控货币的手段。
经融和货物是控制财富的最佳手段,也是掌控货币价值的最有利条件,现在甘凉的货物价格足以影响到大宋的铜钱价值,只要叶安操纵物价,东京城的钱就会立刻值钱起来,相反则会贬值。
眼前的交易场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或者说从开始就已经变成这样,留着满脸胡子的大食商人用震耳欲聋的汉话大声报价,但他的报价又会很快的被更为大声的嚎叫所取代,有些商贾为了获得货物,甚至愿意多加钱来换取数量,这已经不能用理智来形容了。
谁都在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却全然忘记了这场特卖会的初衷,人都是这样,在利益面前会不由自主变得争先恐后,别人赚钱可比自己亏欠还难受的,无论中外都一样。
范子渊已经被这激烈的场面所震惊,这哪里是交易,简直就是斗殴,眼瞧着肥胖的花刺子模商人不断跳起的模样,他便觉得这场交易会耗尽这货的所有体力,谁知他跳脚了半个时辰也没有一点疲惫的模样,精神还愈发的亢奋……
在第一笔买卖完成后,巨大铜锣被敲响了,声音非常大,以至于全场鸦雀无声,这时候的叶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指了指那个花刺子模的胖子对范子渊道:“聪明人出现了,这个叫拉塔斯的死胖子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是因为那个香皂?”范子渊好奇的看着交易场侍者送来的货样,放在之前闻了闻。
叶安接过微黄的香皂感叹道:“有了这东西,沐浴之事会变的更加享受,你可能不知晓,大食人尤其喜爱沐浴,甚至是蒸浴,利用室内的高温,使人大汗淋漓,再用温水或冷水淋浴全身,达到清除污垢,舒活筋骨消除疲劳的目的。有机会我带你享受一次,保证让你忘却所有烦恼。”
范子渊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鼻头,吸了下鼻子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也好,还是你懂我,这第一笔交易成功后,接下来就不用看了,巨大的成功会促使所有人继续,这是一场特卖会,但很快就会变成竞卖的。”
范子渊打了个哆嗦,果然叶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便宜这帮来自西面的商贾,扭头看向已经走到前面的叶安道:“把你比作狡兔一点也不亏!”
叶安闻言大笑:“说对了!我喜欢把自己比作兔子,兔子怎么了?和平,人畜无害,聪明机智,不吃窝边草,但遇到强敌我也会踹翻它!”
说完又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是不是该把兔子和种花家的故事印成图册……嗯,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让老婆大人来执行啊!”
两人都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关于兔子和种花家的故事会在甘凉流传开,以至于在整个大宋及周边盛行起来。
不过眼下叶安正在考虑更为复杂的问题,如何让自家的影响从甘凉的“台面上”转入地下。
来自大宋内部的矛头越来越尖锐了,就在年关之前凉州维安司从东面探听到消息,大宋的朝堂上已经开始发动对凉州府,甘州的弹劾了,至于湟州,暂时还未暴露,不过以这种趋势来看,留给范子渊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三年已经是保守估计,或许不要三年东京城那些老谋深算的朝臣就会察觉到湟州的异样,而夏竦必定会成为反对甘凉的急先锋,以湟州做伐想尽办法的给甘凉使绊子……
至于赵祯,他一定是清楚自己想做什么的,但现在的他却不会发难,以免大宋在改革的重要阶段出现从经济到政治,甚至是边防的巨大动荡。
赵祯了解叶安,而叶安同样也了解赵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