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的惯性思维改变起来是非常困难的,但事实恰恰相反。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是没有使用正确的方法而已,精通心理学的秦慕慕与精通人性的叶安觉得想要改变一个人非常的简单,甚至有些匪夷所思。
他们夫妻二人在河西就是这么做的。
但前提条件是不断打破人们的固有认知,将人们脑袋中觉得完全不可能或是没有希望的事变成可能,将他们脑袋中认为高如山岳一般的屏障变成平坦通途,如是而已。
秦慕慕非常乐于见得人们的改变,比如眼下的安西之地,碎叶城,疏勒城,巴尔思汗等等城池的所需。
于是她大笔一挥,将已经被“思想改造”好的预备官吏跟随商队一起派遣到安西,临走之前做了最积极的现场动员。
“你们的去往是为了给安西百姓更好的生活,不光是牧民之官,更是辅民之官,是为了让安西与我河西融为一体的所在。
你们的职责便是事无巨细的将我河西之制带去安西,教化百姓!俯身做事时不要觉得自己卑贱,你们的每一次亲近其实都是高贵的教化。
不要觉得自己受了委屈,那是你们的付出,终有一天安西百姓会把你们的名字刻进心里,刻进安西的丰碑之上!
去给安西带去更为高贵的制度,去被安西带去更为完善的制度,去给安西带去更美好的生活!”
“喏!”
这些话看上去无比肉麻,鸡汤又鸡血,可对于这些年轻的,且雄心勃勃准备一展抱负的官吏来说,却是最好的临别礼物。
站在众人面前的秦慕慕能够强烈的感受到这些年轻官吏澎湃的热情,那些双眼通红,兴奋难以自抑的模样让她觉得这些年轻人能为了安西做任何事。
第一批的官吏人数并不多,只有区区八十人,但这八十人散步在安西的各个城池中,会为当地百姓谋福祉,会为当地制度的改变而大展拳脚。
不光官吏要派遣去安西,还有许多文人学者同样也要去安西。
他们的任务甚至比那些官吏更为繁重,这些人可以算是河西的精英,他们要去为安西建设一整套的“医疗,教育”体系,传播河西的制度与影响,他们的模样一点也不比年轻的官吏们来的差。
出城的队伍十分庞大,其中还有大量的铺兵与驿丞,还有前往安西发财的商贾。
原本秦慕慕打算派遣专门的队伍一路从玉门关出发将驿站修建到安西碎叶城的,但奈何河西的商贾太过热情,或者说他们对于没能参与到远征这件事的不甘,联名上书强烈要求参与到“安西”的建设中。
在此期间他们竟然组成来临时商团,从官府获取大量建设递驿所需的物资清单并开始积极筹备材料,以极低的价格前来游说凉州府允许他们参与到安西的“建设”中,基本上达到来叶安之前准备招标的目的……
如此热情的准备下,无论是秦慕慕还是叶安都不好拒绝商贾们的热情。
秦慕慕当然也不能凉了商贾们的心,既然能为河西与安西之间建设递驿,那也就能顺便去安西赚点钱,何况建设的费用上他们也是不亏,凉州府的衙门真金白银的给了采购费用,建设费用也付了一半……
这个庞大的商团中还有一些来自东京城的商贾,他们背后是谁秦慕慕一清二楚。
最近收到来自东京城诰命夫人的书信愈发的多了,之前还只是有一两封关系特别好的来信,可现在几乎东京城中叫得上名号的诰命夫人都在写信给她。
字里行间都是一种想要参与进河西经济发展中贡献微薄之力的模样,若是不知这些人的背景,还真当他们才是河西的“土著”。
当然秦慕慕知道东京城的商贾们最近俩个月的时间里正在疯狂的敛财,从百姓身上,从那些没有背景的商贾身上掠夺财富。
东京交钞的贬值就是一次巨大的冲击,但也是一次巨大的给予,蕞尔小民以为自己手中有铜钱就能避免这次交钞贬值的冲击,岂不知物价被掌握在别人手上。
就算有铜钱又如何?铜钱又不能变成锅里的米,身上的衣,总要花出去才是。
权贵手中的损失当然要从平头百姓的身上找补回来!
于是提高东京城的物价、粮价便成为收割百姓手中铜钱的最好办法。
铜钱值钱,但囤积起来又无法生财又该怎么办?当然还是通过商业的手段把铜钱变成其他财富,比如河西的交钞,以及货物。
对此秦慕慕是强烈鄙夷却毫不反对。
河西有了今天的地位就需要的就是大量的投资,那些东京城的商贾自然是投资的一部分,至于商贾背后站着的谁,又关河西什么事?
至少叶安就对她说过,有些商贾的背后甚至是皇城司以及左藏库,这不是更有意思吗?
向皇帝展现出河西实力,一直都是两人所看重的,如果说东京城的商贾以及他们背后的权贵能瞒得过皇帝,那太阳一定是从西面出来了俩!
河西无法为东京城的百姓分忧,也没有办法为宋帝国提供任何帮助,只能象征性的将粮食装车再请东京城的商贾给运回去。
或许这些粮食在东京城会变得很值钱,但在河西真的算不上什么贵重物资,无非就是些土豆和地瓜,河西百姓都是把这两样东西当菜吃的。
只有不方便吃饭时才会用这些东西果腹,比如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人,一顿午餐或许就是俩个烤熟的土豆蛋子,亦或是晒干的地瓜干……
叶安允许东京城的商贾参与到安西的建设中,这又不是坏事,只要是来帮忙建设安西的,他都保持欢迎的态度,至于这些人想要得到的财富,叶安也不会吝啬。
利益二字永远都是把各方势力联系在一起的东西,叶安与秦慕慕深谙其道,眼下不就形成一种闭环了吗?
大宋的粮荒是赵祯自己造就的问题与河西并无关系,所以叶安与秦慕慕不会觉得一点愧疚。
东京城的交钞贬值所引起的经济动荡早在他们二人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大宋的那些官宦居然下手如此狠,不光要把他们的损失利用这次粮荒给补回来,还要再扒百姓一层皮!
叶安不是看不出东京城的问题,而是根本不打算管,以寻常粮荒为例,东京城这样拥有漕运和陆路运输能力的国都,只需一月的时间就足够平息事态了,但这一次的粮荒足足持续来三个月。
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并不想让这场粮荒停下来,以至于赵祯连最不情愿的向河西下旨这招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