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是一次人为的挑唆,叶安并不觉得有多大的麻烦,这在情理之中,都说暴风雨之前是平静的,绝不可能。
在暴风雨前,天上,风云际会,地上狼奔豕突,各种隐藏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魉都会动身,因为这是一场关于阴谋权术的饕餮盛宴……
党项人显然是被人利用了,但在叶安看来归根结底还是宣传做的不够,大政府的官员并没有把计划迁徙,放牧转场之事的好处交代清楚,最重要的是给出一个具体的期限。
这就是官府职能的问题,是大政府的失职。
但他并没有去干涉,他更希望在这次冲突中让裴承文以及大政府的官员自己发现问题,自己解决问题,不可能每次都依靠自己来解决,最好是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快速响应,快速处理机制。
这对大宋那样的封建王朝或许并不重要,但对于河西来说却是必须要推进的重要事项,甚至于被叶安特意标注在了帅帐之中。
眼前的帅帐从他进入兴庆府开始便一直居住,就算是处理公文也是在这里,眼下大政府已经建好,叶安并不打算让人修建皇宫一样的白虎圣府,于是依旧把自己的居所保留在帅帐之中。
相反,大政府却要修建的极为宏大,不光要大,还要庄严肃穆,以凉州城的大政府为原型,以同心圆的方式进行连接,且减少木质结构多采用砖石水泥和玻璃进行建造。
不光大政府,还要再修建一座“智慧宫”,当政治,文化,经济全部转移到兴庆府的时候,这里就成了河西真正中心,也是曹家和东京权贵所担心的事情。
凉州城的房价会快速降低,相反兴庆府的房价却会快速的抬升,再次拉动河西的经济发展,这里受损的只有那些权贵之家,毕竟他们坐拥凉州城的大量房产。
资本的游戏已经被叶安给玩的出神入化,而那些来自东京城的资本只不过是菜鸟玩家,他们并不知道在强权面前任何的抗争都是徒劳的,这个强权不光是叶安所掌握的大政府和军队,而是包括了河西的百姓。
人民的力量永远是强大的,当凉州城的房价居高不下,兴庆府的房价还处于低谷时,所有人百姓都会支持这场迁徙,因为相对于他们在凉州府的损失,在兴庆府可能会得到更多!
当百姓也跟随着大政府的脚步向兴庆府迁徙时,所有在河西投资的大宋权贵便都知道败局已定。
在物价,粮价之战中亏损惨重的他们已经失去了重要的反击机会,而收购了大量物资的河西大政府却在这个时候以低价将物资再次贩卖给迁徙的百姓,以及不断的运往兴庆府。
已失去了一部分资本的人不可能看着自己的资产继续贬值下去,唯一的办法只有向河西官府妥协,跟随着大政府的迁徙队伍一起向兴庆府转移。
至于离开,没人会考虑这个选项,河西的强大和不断的繁荣是有目共睹的,谁这个时候选择离开河西,那才是真正的昏了头,最大的笑话。
大宋的资本清楚的认识这点,他们只是会比以前赚的少而已,但绝不会出现亏损,同时他们也认识到,想要同叶安掰手腕的下场非常残酷。
但有一点他们并不明白,此时的河西与大宋截然不同,不光是统治者以及官制的不同,而是从底层开始的社会制度不同,这是一种完全颠覆封建社会,颠覆皇权社会的存在。
百姓的民智在开启,扫盲推进的速度超乎想像的快,这要得益于河西社会的不断进步,现在的河西,你要说你不识字,那便是再强壮也找不到好活计,就算同样是力夫,你拿到手的钱也比那些识字的力夫拿的少,为何?因为你看不懂送货的地址,需要人给你把地址念出来,而有这功夫旁人早已带着货走了!
识字的人就能读书看报,河西的报纸和书册相对大宋和辽朝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了,没办法,这里有着最先进的印刷以及造纸工厂,有着最强大的珍贵书籍,想要看什么书都能被翻印出来,不光在河西贩卖,更是不远万里的买到大宋和辽朝。
印刷质量好,书册便宜,就连纸张也是远超大宋的,什么澄心堂纸,金粟山藏经纸,蠲纸,新安皮纸、四川麻纸、天台玉版纸应有尽有。
只要你所需,那河西就能造的出来,还能大量出售,比大宋本土纸张还要便宜,如此物美价廉的纸张谁会去用大宋自己生产的?
书册同样也是如此,河西的书册不光用纸考究,更是加装了硬质书皮,以针线装订的方式取代了胶水,更为结实牢固不说,印刷质量也是一等一的好。
所以在大宋和辽朝,卖得最好的书册纸张都是来自河西,也正因如此,才使得河西的书册价格不断降低,因为有了足够的利益空间,没有必要再从河西百姓的头上榨取财富,更重要的是,大政府对售卖的书册纸张有着重税。
这所谓的重税在于针对溢价,也就是说卖出的书本,纸张单价越高,所要缴纳的税收便越重,相反,如果买的便宜在不会亏本的情况下赚取少量的利润反而是最为划算的。
那些刊印,造纸的工厂当然知道该如何取舍,就连小作坊都在遵循这一点,何况是大工厂?!他们完全可以提高对大宋和辽朝的售价来赚取更多利益嘛!
书本,报纸,纸张的价格便宜了,知识也就便于传播,读书开智,读报明理,这以成为河西人的共识,就连兴庆府也在凉州府百姓的不断涌入下开始发生悄然改变。
党项人的观念在不断改变,这些河西百姓在抵达兴庆府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再接管这座城市,他们的速度比河西的军队更快,更柔和,但却更具毁灭性。
工厂在不断建立,百姓在不断的进入其中,党项人很快发现粮食根本就不用担心,而钱财只需要进入工厂或是店铺中做活计便能赚取,且每月最少有近两贯钱!
更加让他们惊诧的是,做工不光给现钱,还规定了最少要给多少,这居然是法!是河西的法!
党项人的三观就这样被彻底颠覆了!
都是人,凭什么河西的百姓能做自己不能做?党项百姓以最快的速度加入劳动大军,以至于一些家族庞大的人家舍弃了放牧,让更多的人进入工厂做工赚钱,牧场转场的问题很快便得到了解决。
而此时河西大政府再次发出公告,牧场依旧可以放牧,但一定要按照官府指定的地方进行转场,给草场以休养生息的机会。
党项人是古老的游牧民族,岂能不知这种规矩?但他们从未想过官府居然会制定法律来管束,任何人不得违反,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以往每年因为牧场的争夺打死打伤的党项百姓可不少,现在好了,不光有官府划分牧场,还有专门的律法来管理放牧时间和转场,这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河西官府再一次赢得了党项人的民心,至于那些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人,锐士台已派人悄然处理掉,并没有惊起任何波澜,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就算是街坊四邻也只是听说这些人离开了兴庆府,去往别处自谋生路……
而这就是政府制度高效运转的结果,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制定律法,预防问题再次出现,最后形成制度!
对此叶安尤为满意,也夸赞裴承文进步的速度惊人,这个半百之龄的老头跟上了河西的发展,并且培养出不少有胆有识的年轻后辈,比之大宋臃肿,腐朽的官僚机器要好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