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年这个对于大宋上下来说并不怎么好的年号终于在它的第八年年末迎来了结束。
在赵祯的大笔一挥下,大宋终于有了新的年号,皇佑。
新的一年已经没有新闻,就连东京晨报和晚报上都充斥着大量来自河西的消息。
人们所议论的,交谈的也永远离不开河西这个话题,因为在去年河西将首府从凉州城搬迁到兴庆府的党项旧王城后,河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变化之中受影响最大的居然不是河西,而是东京,是大宋!
西夏旧王城改名叫做了“宁夏城”,并且兴庆府也改名为宁夏府,取安宁之夏的意思,意味就非常明显了。
这座城池几乎保留了所有当地百姓,也迎来了大量的外来人口,至于城池规模更是史无前例的浩大,没有了内外城之分,反而被一条条环形的道路所分割包围。
所以也有了环路的全新说法,初来这里的人或许会被弄昏,但只要在宁夏城待上一段时间,那便会清楚的知道每一环之内都是些什么地方。
四通八达的道路连接在一起,使得宁夏城的交通尤其便利,这就是城市规划问题,并且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宁夏城居然没有城墙,也根本没有内外城之分。
整个城市宏伟而庞大,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会被宽阔的道路所震惊,道路全部由水泥铺就,光是想想都不去计算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有多少。
虽然花的钱多,但却提高了效率,这是一笔长远的投资,叶安不光在算了经济账也算了未来账。
宁夏城现在成为河西的进出口集散地,这非常好,相反,在工业上河西的重心并未转移,依旧是凉州府,一边是生产之地,一边是集散之地,俩个城市之间互相配合运转,这样的发展才是最健康的。
只不过有人并不希望河西健康的发展,随着前来河西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宋与辽朝皇帝几乎同时下诏,严令百姓迁徙至河西,不光不放行,还在严防死守。
只可惜,这样的防守维持不了多久便被打破了。
河西大政府发文,若大宋与辽朝限制百姓往来,那贸易之事只能暂且搁置,现在的大宋与辽朝已经被河西绑在贸易的战车上,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进出口贸易这东西无论在大宋还是在辽朝皆是一种全新的词汇,虽然之前大宋也有市舶司,只不过多是用来针对海运,并且连关税都闹不明白。
眼下河西与大宋和辽朝之间的进出口贸易已经变得相当复杂,比如大宋在冬季就须按往日商税的五成来收取御寒的纺织品,其中包括了毛衣,棉衣,毛线,棉线,甚至是麻纺织品等等,否则河西就有权暂停向大宋出口,而是把货物卖给遵守规则的辽朝。
虽然大宋朝堂上下对河西的态度相当不满,但却毫无办法,谁都知道冬天御寒衣物的重要,若是单靠大宋的那些工厂生产出的那些又慢,又贵的衣物,大宋的百姓不说会被冻死,也能把朝廷骂死!
至于其他货物更是对应不同的时节减少商税,否则河西一样施压,价格没有变动,但缴纳的税收少了,河西的工厂,商贾,包括工人自然也就赚的多了。
大宋和辽朝不明白叶安搞的是什么,只是单纯的认为他在以势压人,而实际上这是政策发挥了作用。
经济这东西就是此消彼长的,当市面上出现大量廉价的商品后,本土的高价货物必定会受到冲击。
虽然经济会发生变化,人会不断的创造价值,但市场的规模却是不会改变的,无论大宋还是辽朝,加起来的市场规模就那么大,当河西的货物占据大量份额后,那别人就拿不到多少。
当河西的货物形成垄断后,那别人想要以低廉的价格进入市场几乎就成为一种奢望。
叶安与河西早已通过前期的市场行为进行垄断,度过了最困难的市场培养时期,无论是生产出的货物,还是在运输上,旁人都看到了河西在挣钱,却没看到河西在出奇进行大量的财政贴补。
以至于现在的大宋和辽朝已经脱离不了河西的货物,就算硬是脱离回到以前,那也会有漫长的过渡期,而恰恰是这个过渡期便会要了这俩个王朝的“老命”。
宋辽是什么?是封建王朝啊!指望赵祯和耶律宗真拿出钱来贴补本国的经济,贴补本国的商贾,促进生产制造业?
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没把商贾归咎于贱役已算是格外开恩,事实上商贾在大宋和辽朝的地位都不高,这也是宋辽的大商贾都在想着往河西跑的原因。
随着百姓的跑路,大商贾的跑路,宋辽两国才逐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皇帝下诏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可惜叶安并不在意这些,他要的是让河西做出姿态,让天下人都看见河西的包容和强大。
为此他已经准备好了推进第二计划,而这个计划最重要的缓解便在大宋的朝堂之上!
皇佑元年,初春的东京城已旧寒冷彻骨,所有人都希望窝在温暖的家中足不出户,只可惜天光未亮之时,有些人就要顶着寒风前往。
高头街的公主府门前,李端懿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缩了下脖子,一只脚刚踏上车辕,门内便有妇人走了过来:“天寒地冻,郎君今日常朝还需带上汤婆子才是!”
李端懿看了眼美艳妇人笑道:“无妨,靠着大庆殿的铜柱便暖和的紧,那可是……好友相赠的秘诀!”
杨氏微微摇头,依旧把汤婆子塞进他的手中:“郎君还是莫要把那位挂在嘴边,也千万莫学他的做派,眼下御史个个盯着西北之事,但凡沾染那还了得?!”
“那些个乌鸦!不提也罢!好去处,去不得,腌臜地,出不得!”
“郎君!”
“走了!”
李端懿上了牛车,杨氏便摇头离开,车上的侍从小心道:“官人,今日常朝,小的就在东华门外侯着。”
谁知李端懿却摆了摆手道:“散朝之后我自回府,不需你们跟着,还嫌咱们公主府不够招摇?御史台的那帮人现在已成拼命三郎,居然连车马奢费都开始弹劾了,我可担待不起!”
侍者还欲再说什么,却见李端懿已经抱着汤婆子闭目养神,随即作罢。
这么多年东京城早已物是人非,李遵勖过世后李端懿也成功走上大宋的政治舞台,之前出外为移州转运使,皆因州中有一妖人名曰李教,锁拿之后明明是自己亲自斩首,谁知开封府又出现了个李教,有人风闻言事,竟说自己杀良冒功,若非母亲豁出面子,自己还不知在那个偏远州府喝凉风!
就算现在挂着汝州防御使,也不过是个寄禄官,倒是官家看在母亲的份上给了个提举在京诸司库务的肥差……可自己从未想过要这差遣!
对于叶安这位旧友他是既羡慕又嫉妒的,当初离开时整个开封府包括河南府都闹得沸沸扬扬,自己这辈子能有他一半的气魄和名声便是死也满足了。
这货走都走了,还留下书信,看过里面的内容后李端懿这辈子都忘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