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涟送她回了忠勤侯府,府内静悄悄的,除了守夜和巡夜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她躺在床上,本以为沾床就会睡着了,躺了半天困意却慢慢消散了,脑海里回荡着这一晚上发生的事。 红涟是可信的,可她一想到可以离开云府离开他了,心情却有些复杂。 对于云翌寒,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情,或许这么多年了,早就不爱了,对于整个忠勤侯府她都是不喜欢,甚至是恨的,白悠柔害死了她的孩子,跟侯府里任何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这几日里的云老夫人对她态度的转变竟麻痹了她,令她可笑的对忠勤候府生出了不舍,怎么会呢,这个无情的地方,变相囚禁了她六年的地方,不是说能释然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 她淡淡勾了勾嘴角,坚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 五日后 忠勤侯府寿宴这日,路遥起了个大早,去给寿星请了安,伺候老太太吃些晨食垫垫肚子,后同云翌寒将寿星请到上屋寿堂正席。 寿堂早早地就已经布置妥当了,寿堂南墙挂有“寿”字红绸,上悬寿幛,两旁挂寿联,寿堂地上铺有红地毯,正面的墙壁之下摆放祝寿用的寿桃,寿面,鲜花,果物,两旁还要摆放金樽玉龙寿烛。 老太太最满意的便是那一对寿烛。 皇帝体恤,找了民间能工巧匠打造,花费了整整一月有余,一旦摆上堂,那就是云家的体面。 眼见着红日浮出东面,老太太便不要路摇陪着了,路摇作为忠勤侯府孙夫人该出门去迎客了。 白悠柔今日穿了件藕粉的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衬得她如花般娇嫩,可此刻,她却微红着脸颊亦步亦趋的跟在云翌寒与路摇身后。 明明路摇身份与她云泥之别,如今她却只能站在她身后,看着路摇被曾经追着自己上赶着讨好的众位夫人小姐吹捧,而自己却一句话都说不得,她们向她投来的眼神里带着嘲讽与看笑话,只因自己是个妾室。 白悠柔恨的顺不上气,手指紧紧攥着袖子,只能憋红了眼使劲忍,她一个堂堂郡主,竟被那些低贱的宫女、小姐笑话,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那些人的嘴脸,已经被她深深记在了心里,他日她定悉数奉还! 路摇今日穿着得体的流彩暗花云纹命妇宫装,端庄沉稳的站在云翌寒身侧,举手投足俨然是一个合格的大家主母。 那些个贵妇小姐,不论是真心还是吹捧,皆对路摇赞叹有加,谁都不敢提为何曾经从未在大场合里见过她。 路摇表面上一副风平浪静,游刃有余,实则心里紧张的很,不单单是为这场面上的人情活,还有一件大事。 按照计划,今日路摇将会遇刺,“死”在这场盛大的寿宴上。 路摇心情有些低落,宾客们来的差不多了,云翌寒吩咐了管家一句什么,又冲她说话。 她此时思绪不平,只愣愣望着云翌寒,心里却在想,不知她死了,他会不会为她难过,想来是不会的吧,毕竟,他也不爱她,他只是将她当做一个妻子,敬之远之。 云翌寒突然抬手,似是想摸她额头,路摇下意识躲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复抬眼看向云翌寒,“侯爷,何事?” 他的手已经放下去了,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紧握成拳。 云翌寒神色平平,面上是一贯的清冷与疏远,“宾客来的差不多了,我们先进去吧,彼时若还有客来,叫门房来通知一声即可。” 路摇应了一声,云翌寒便转头进去了,没有等她。 胸口的骨哨微微发烫,这是红涟给她的,她的骨哨与红涟的骨萧是一对,骨哨感应到骨萧的靠近便会发烫,这是红涟来了。 她停下步子,状若无事的朝四周看了看,果不其然,就在不远处的茶楼上看到了乔装打扮的红涟,他冲她点点头,路摇没有回应,转身进了府。 寿宴正常进行着,众人你欢我笑,端着酒杯对云老夫人唱着祝寿词,云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本就保养得好的皮肤此刻更是容光焕发。 而此时的云府后院,却同时潜进来了两拨人,鬼王谷众人警觉性高,没有被前一拨人发现。 红涟平日里随意散着的长发此时也紧紧地束起,他们刻意将自己装扮成了鸾御阁的死士。 鸾御阁是近几年横出于世的江湖组织,干的是买凶杀人的活计,这个组织背后有一张巨大的情报网和强硬的后台,掌控者身份不一般,但凡花重金找上鸾御阁,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也没有他们收集不到的情报。 不成想,今日他们竟碰上了正主。 红涟紧皱着眉头,看着那一拨人,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看来今日想在忠勤侯府闹事的不止我们,只是不知他们今日目标是谁,提高警惕,保护好小主人。” “是!” 潜入的鸾御阁死士已经成功乔扮成忠勤侯府的奴仆混入进去,为了避免事情转到不可掌控的地步,鬼王谷众人亦加快动作,紧随其后。 前厅宴会席面上,路摇坐在云翌寒身边,望着下首的白悠柔有气不敢出,憋得脸发红的样子,这个画面是多么的熟悉。 初入府那年,云老太太嫌府内太清净,没有人气,办了场小型家宴,路摇是新妇,理应也参与,然她到场时,府内众人皆已落座,唯她一人姗姗来迟,而本该属于她的位置上,坐着的竟是洋洋得意的与她一同入府的白悠柔。 云翌寒冷着脸,冰冷的眼神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投过来,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嘴上怪着她迟到,身体却已经将一杯温度适中的水递到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她手边。 她走到白悠柔面前,不知所措的望着云翌寒,又看看白悠柔,本欲让她让座,谁知她竟装作丝毫不知,就连她站到她面前她都纹丝不动,柔软的身体水蛇一般缠在云翌寒右臂上,甚至连云老夫人,对白悠柔的行为都处以默许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