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苓依觉得，晚上回家的妹妹顾嘉儿，情绪高涨得有点古怪。
从滨海师大出门，顾嘉儿一路哼着歌，跑调了也不自知，反而越跑调，哼得越起劲。
到了一段小路上，环顾前后没有行人，这个笨蛋妹妹还向前跑几步，转上两圈，自顾自地做几个舞蹈动作，曼妙的腰身纤姿细态，只是除了她这个姐姐，没其他人看得到了。
俨然一副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中二状态。
到了家属小区，遇到路边绿化带，几个叶子长势凶了点，探头长出来。顾嘉儿看到了，上去就手欠地掐断它们，捏在手里又揉成几截，再扔回绿化带的矮丛里。
顾苓依怀疑，如果往后几天，再任由妹妹嘉儿这么开心下去，整个小区里的绿化怕是都要被这个笨蛋妹妹给薅秃了。
“嘉儿，你安分一点，行不行？”
顾苓依都不敢靠近她，生怕她手舞足蹈地波及到自己：“多动症犯啦？”
顾嘉儿看了看姐姐，抿嘴一笑，不和她搭话。
“莫名其妙。”顾苓依嘀咕。
回到冯文秋的家里，姐妹两个换好拖鞋进屋，顾嘉儿就趿拉趿拉地小跑回她的卧室，一个飞扑趴到床上。
顾苓依走到她的门口时，正看见顾嘉儿晃悠起两条小腿，像只拨掌的小鸭子，前后上下来回交替着起落。
顾嘉儿感受了一阵床铺的柔软，才回过头来，语气兴奋地对着姐姐。
“苓依，一起洗澡嘛~”
“我不和你一起洗。”顾苓依倚靠在门框前，小脸一阵嫌弃道，“每次都让我给你搓背，我给你搓好之后，你自己再洗洗，洗完就跑出去了，一溜烟撒手就没，都不给姐姐搓的。”
“哪儿有你这样的。”顾苓依叉起腰，数落起妹妹。
顾嘉儿瞥了姐姐一眼，这个窝里横的姐姐，对付起自家妹妹来，可比在外面有气势多了。
“谁你早出生那几分钟嘛。”顾嘉儿嘻嘻笑道，“快担当起姐姐的责任！”
“我不要，今天没出汗，我淋浴淋一下就好了。”
“那今天不用你帮我抹后背了。”顾嘉儿纯粹想和姐姐一起洗个澡说说话而已，她今天很开心很开心，所以想和姐姐聊的话也有点多，“我也没出汗，也只冲个澡好啦。”
“你先去洗吧，我去拿两件短袖。”
她们姐妹俩夏天的习惯，就是这样子。浴衣睡衣，都不如直接套一件特别大特别宽松的短袖，无拘无束，相当舒服。
妹妹去了浴室，顾苓依回到自己住的书房里，正摊开行李箱找着衣服，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顾苓依一看来电提示，是母亲闻艺，马上接通：“妈妈~”
“是苓依嘛？不是嘉儿拿了姐姐手机接的电话吧？”对面的闻艺笑着问道。
顾苓依笑兮兮的：“妈妈，我是嘉儿哦~”
“多听这一句，就听出来了，是我家的长女，错不了。”
如果要选出一个最能分清双胞胎的人选，母亲闻艺绝对是当仁不让的。
闻艺温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晚上吃的什么呀，和你妹妹在一起嘛？”
“刚到冯阿姨家里，妹妹在浴室洗澡呢。”
闻艺又询问了些日常的情况，许久没有当面见过的母女两个，聊起来也有续不完的话题。
“嘉儿最近没什么小状况吧？”
“她呀，好过头了。”顾苓依想到回来时顾嘉儿的欢欣雀跃，“今天晚上，开心的不得了。”
都不知道她在傻乐什么。
“你妹妹这孩子，说听话也听话，有事情也和妈妈说。”
闻艺继续说道：“可是她只说她那边发生了，却不想主动再提一提，她的心里话是怎么想的。”
顾苓依嘴角一翘，嘉儿倾诉心里话，只会找她，姐妹两个关起房门闺中私谈，这可是她这个姐姐的特权。
“妈妈你不用担心啦，待会等嘉儿洗完澡，让她过来给你回个电话，你光是听她的语气，就能猜到这家伙有多高兴了。”
“昨天晚上开视频时，你妹妹还闷闷不乐的呢……这才过了一天……哦~”
闻艺说着，忽然就了然会意地哦了一声。
她也给小女儿留点面子，不直接点破，对苓依引用了一段诗句：“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苓依，你妹妹是这样子嘛？”
这种的小女儿作态，闻艺也年轻过，过来人立马就懂了。
“应该是吧？”顾苓依心底也抱着疑惑。
在家里的嘉儿，感情生活很好懂的，最多就是和路满吵吵闹闹，然后就又好了。
但是现在，她觉得，路满和妹妹嘉儿之间的感情，变得一眼看不透了。
“妈妈，嘉儿以前是可以被一点就破的那种小心思，不过这几天，我觉得她的……某些感情，我没搞懂呢。”
“这样子呀。”电话那端的闻艺笑笑，“可能也是因为，她和她的那位……同学，一起经历了事情吧。”
顾苓依“嗯”了一声，就听闻母亲闻艺接着说了下去。
“以前呢，他们两个，我都当是小孩子看待的。”
“青春期谈谈朋友，甜的腻的，万变不离其宗，就是在一起玩。”
“各自在家的时候呢，煲个电话粥，你说你喜欢我，我说我喜欢你，翻来覆去的，就那一层意思，然后就没有了。”
闻艺对女儿诉说着自己的理解。
这样的喜欢，这样的感情，或许最初在所谓感性和感觉的作用下，认为是天长地久，就差唱一首《我心永恒》了。但再往后走下去，能有多深厚呢。
“真正的感情，是要一起去经过喜欢和玩乐之外的，各种各样的事情。”
“别说是风花雪月的爱情了，风花雪月，还要一起经过风、淋过雪呢。”
“人需在事上磨，出去走走，做一些闲在家里时永远接触不了的事情，对嘉儿，对苓依你们而言，也是好事。”
“嗯。”顾苓依乖巧地应了一声。
外面“咔嚓”一下，顾苓依听后知道是嘉儿洗完了。
“嘉儿你等下，我给你送衣服过去。”
顾苓依对着手机说道：“妈妈，我也先去洗澡啦，等下让嘉儿再和你继续聊~”
“好的，你去吧。”闻艺说道，“苓依，你是家里最乖的，什么事情都不瞒着妈妈，从小到大也有作为姐姐的样子。有你看着嘉儿，妈妈也更放心。”
“你们两个彼此间亲近的，当妈妈的都嫉妒吃醋了。”闻艺开玩笑道，“遇到嘉儿她有不懂的、不开心的地方，要多和你妹妹沟通呀。”
“嗯嗯，那是当然的！妈妈~”
挂掉电话，顾苓依思有所想，片刻之后，她晃晃小脑袋，抱起短袖去往门外。
“苓依，帮我拿一个头绳。”
顾嘉儿洗完澡，刚吹干了头发，就这么敞着门，一手在脑后捏着马尾，让顾苓依直接联想到了，画家安格尔著名的那副油画《泉》。
顾苓依上下打量了下妹妹羊脂白玉般幼滑细腻的娇躯：“羞不羞！”
“只给你看，有什么可害臊的。”
顾苓依指指顾嘉儿的另一只手：“你手腕上已经有一个了黑皮筋。”
“这个不行，会弄湿它的。”
顾嘉儿是洗完澡擦干净水，才把这个特殊的头绳，当手链一样戴上了。
发圈湿了就湿了呗，顾苓依弄不清她的脑回路：“你不是多此一举嘛？故意让姐姐多跑一趟？”
“哎呀，反正这一个不一样，要珍惜爱护的。快快，拿另外的一个过来。”
最后无奈，顾苓依给顾嘉儿重新拿了一个新的蓝色布艺发圈，自家妹妹扎好头发，披了件短袖就去找妈妈通电话去了。
顾苓依关上浴室门，一件件脱掉自己的衣服。
水声淅淅沥沥间，她回想着和妈妈闻艺聊天的结尾。
“妈妈，其实……”
淋浴的蓬蓬头洒出一阵细小的水流，顾苓依脸蛋凑上去，浸在温水的细流中。
“我也不是，完全都不瞒着你……也并不是所有的所有，都和妈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