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之内,老朱正在写一份名单,看到曹化淳进来,他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写他手下这份名单。 曹化淳看老朱正忙,很有眼力见的没有去打扰,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老朱忙完。 不过还好,老朱并没有让曹化淳等太久,只是片刻功夫,一个只有二十多个人名的名单就被老朱写完了。 看见老朱已经放下笔了,曹化淳立刻跪倒行礼,“奴婢曹化淳,见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老朱示意曹化淳平身,等他站起之后,方才开口问道:“在家闲赋三年,感觉如何?” “托万岁爷的洪福,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听到老朱问起自己的退休生活,曹化淳脸上露出一抹怀念之色,然后开口说道:“只是老奴伺候惯了万岁爷,这几年过得虽然清闲,可是却想念万岁爷的紧。” “想到万岁爷每日都在殚精竭虑的在处理政务,而老奴却不能在身旁伺候,总觉得有愧于万岁爷的厚恩。” 说到最后,曹化淳眼中居然隐隐泛起一丝泪花,显然是情深意切。 从崇祯还是信王的时候,曹化淳就开始跟着崇祯了。 若说两人之间有感情,那肯定是真的,可若说曹化淳想念崇祯想的想哭,这话还是听听算了。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显然老朱也没有真把曹化淳的真情流露当真,他轻笑一声,然后也不在这上面多说,而是开口问起正事,“京营腐化严重,整个京营从上之下几乎没有可用之兵。” “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这……” 曹化淳心中有些顾忌,只是看着老朱的神色,他迟疑了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启禀万岁爷,此事老奴倒是听说过一些,但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 “京营变成今日这幅模样,显然已经是年深日久了。” 老朱看了一眼曹化淳,语气有些莫名的开口说道:“之前你执掌东厂,若是只知道一些,那就说明你这东厂提督当的失职。” “可你曹化淳做事相当仔细,无论是当初平反冤案,重建勇卫营,还是执掌东厂,你都做的井井有条,从未有过一丝遗漏。” “所以说京营的事你到底是只是略知一二,还是只敢略知一二呢?” 说完这话之后,老朱看着面色有些惊慌的曹化淳,也不等他开口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照咱看,你应该是只敢略知一二吧?” “怎么,怕得罪勋贵?还是说,你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到最后,老朱的语气已经不怎么好了,甚至隐隐带了一丝问责之意。 “万岁,老奴有罪。” 曹化淳这话之后,原本就有所猜测的曹化淳,瞬间就明白了老朱这是想要对勋贵动手了。 这一刻他顾不上什么大不敬之罪了,直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京营之事,老奴确实对万岁爷有所隐瞒,还望万岁赐老奴死罪!” “只是勋贵乃是我大明之根基,不可妄动,还望万岁能熄雷霆之怒,谨慎从事啊。” 跪俯在地上的曹化淳直接将此事给认了下来,而且言语间除了劝老朱谨慎从事之外,没有半分对自己的辩解。 “行了,起来吧,咱要杀你,就不用这么急着把你召回来了。” 老朱并没有因为这事有怪罪曹化淳的意思。 毕竟京营的问题这么严重,几乎都摆在明面上了,崇祯或许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绝对不会一点都不知道,不然的话当初就不会让李邦华整顿京营了。 但知道了之后,他为什么不去问,不去管呢? 很简单,因为他管不了。 大明立国两百多年,勋贵集团早就膨胀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远的不说,就说锦衣卫里,锦衣卫主官骆养性和锦衣卫指挥使王国兴,这俩都是标准的勋贵。 其中骆养性祖上就是近卫中供职,其祖父和父亲,更是都曾执掌过锦衣卫的大权。 至于王国兴就更不用多说了,王国兴他爹叫王生,是天启帝朱由校的亲舅舅,真要算亲戚的话,王国兴那可是天启帝正儿八经的表兄弟。 要不是天启帝驾崩的早,让崇祯继位了,王国兴怎么也不会就仅仅是一个没有大权的锦衣卫指挥使。 而单单是锦衣卫就有这么多勋贵,别的官职就更不用多说了。 传承了两百多年的大明,早就跟这些勋贵绑的密不可分了,整个朝廷方方面面都有勋贵参与,若是杀的多了,引起勋贵集团的恐慌,那无疑是在加速大明的灭亡。 也正是因为如此,崇祯才会一直没有动那些勋贵,不是他不动,而是不能动,不敢动,动不了。 “咱也想谨慎从事,咱也想慢慢来,可咱没有时间啊。” 老朱叹息了一声,开口说道:“建奴破了松山,九边精锐尽失,李自成又打到了开封,等到开封城破,到时候李自成可直接长驱直入的打到京城。” “到了那个时候,难道咱要指望这些老弱病残来替咱守住京城吗?” “我大明基业必能延续万年,眼下只不过是一时困顿而已。” 曹化淳听老朱这么说,还以为老朱是因为大明如今的局势自暴自弃了,立刻跪在地上近乎哀求般的说道:“些许流寇与建奴小儿,只不过是疥癣之疾。” “有万岁爷在,必能重振我大明声威,还望万岁爷切莫再说这种话了。” 曹化淳一边哀求一边跪在地上叩首,额头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很快就变得一片殷红,甚至隐隐露出了一丝血痕。 皇帝乃是一国之主,崇祯虽然能力不太突出,但毕竟还算勤勉,这十几年全年无休,几乎没有一日怠政。 若是连他都失去希望,那大明就彻底没救了。 所以在这一刻,曹化淳十分惶恐,生怕“崇祯”摆烂,去学天启帝整个小爱好,去干个木匠活什么的。 “这点小场面,咱还不至于连这种局势都面对不了。” 老朱示意曹化淳起身,看着额头红肿的曹化淳,老朱心中微微有些感触,不管曹化淳为人如何,最起码他对崇祯是真的忠心耿耿。 “京营是我大明最后的战力了,必须要整顿。” “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了,值此国家危难之际,还不知丝毫收敛,反而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利益,给朝廷拖后腿。” “这些人没必要再留了,留着他们,只是大明的祸害。” 说到这里,老朱看向曹化淳,语气森严的说道:“王德化胆魄与能力都不行,让他整顿东厂,清理的都是一些小虾米,大鱼他一个也不敢动,东厂指望不上他。” “咱把你叫回来,想让你重掌东厂,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你想好了要不要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