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突然的爆发,让朝堂上绝大多数人都懵了,看着被擒住的光时亨等人,这些大臣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言官劝谏,这在大明朝堂上,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怎么现在这些人还没开口就给按住了呢? 还什么让他们问太祖去,太祖都特么死两百多年了好吧,这分明是要弄死他们吧。 光时亨也懵了,他不是没想过“崇祯”会发怒的可能,但作为言官,就算皇帝发怒也不可能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啊。 而且他又不是那种刚正不阿的人,他原先的打算是先弹劾锦衣卫和东厂,看看皇帝的反应再说。 如果皇帝反应比较大的话,甚至因此责罚他们,那他赚个清名之后,也就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言官弹劾本就是分内之事,在他想来,皇帝总不能因为他弹劾锦衣卫和东厂就怎么样他吧。 所以,这事在他的设想中,怎么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可现在,他还没开口弹劾呢,皇帝就要送他去见太祖,这是什么情况啊?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啊。 “陛下,臣有何罪?” 光时亨在锦衣卫手下奋力挣扎,然后对着老朱喊道:“言官进言,本就分内之事,况且臣还未进言,何以杀我?”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的挣扎对于锦衣卫来说简直微不足道,押住光时亨的两个锦衣卫,手上只是稍微一用力,原本好像一个离水的鱼,在不停挣扎的光时亨,顿时变成了一个死鱼,被按的动弹不得。 老朱看着充满惊恐和不甘的光时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开口说道:“光大人误会了,咱可没有说要杀你,咱只是说,让你去去问问太祖,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等你问完了之后,别忘了回来告诉咱一声。” 说完这话之后,老朱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摆了摆手,道:“把人带走,送皇陵去,问不出来不要让光大人出来。” “陛下,陛下……” 眼看着要被拖走,其余几个跟着光时亨一起出来的言官急了,他们此时也顾不得光时亨了,连忙开口说道:“去问太祖爷,光大人一个人去就行了,还请陛下让我等留下啊!” “嗯?” 光时亨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平时日里唯他马首是瞻的手下,此时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若不是因为老朱没有明确的说要他死,让他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能从皇陵活着回来,他现在恐怕早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而老朱显然也没有放过这几人的意思,他轻描淡写的开口说道:“咱怕光大人一个人找不到路,你们到时候跟着光大人一起探探路好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人带走。” 听到老朱的训斥,押着光时亨等人的锦衣卫不敢停留,直接带着人就朝外面走去。 “等等……” 在大臣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听到这声音之后,锦衣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老朱,发现老朱没有丝毫动作之后,他们也不管开口的人,直接将人给带走了。 在这过程中,光时亨没有敢喊任何人救自己,更没敢跟说等等的那人有任何交流。 因为他知道,崇祯最讨厌的就是朋党,若是不喊可能还没有什么问题,可若是喊了,那就必死无疑了。 而刚才开口喊等等的人,正是时任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右侍郎的魏德藻,也就是在老朱看的史书中,在周延儒之后的大明最后一任首辅。 此时这位大明“最后一位”首辅虽然羽翼未丰,但作为东阁大学士,他结交的势力却不算少,而作为兵科给事中的光时亨,刚好与他关系匪浅,所以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光时亨被发配到皇陵去。 魏德藻看着没有搭理自己,直接带着光时亨他们朝殿的锦衣卫,不由得觉得有些尴尬。 但站都站出来,就算再尴尬,他也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啊。 “陛下,臣觉得此事有些不妥。” “哦……” 老朱根本就不等魏德藻说完,直接就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光时亨的分量不够,太祖不一定见他,让咱把你也送过去是吗?” “……” 魏德藻听到这话有些无语,他刚想开口辩解什么,但却在抬头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老朱眼神中的冷意,突然在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 他觉得,若是自己敢再说下去,可能就真的要跟光时亨一起去作伴了。 因此他张了半天嘴,最后还是决定遵循自己内心的选择,很从心的开口说道:“臣……臣对光大人去皇陵之事,没有异议。” 看着突然怂了的魏德藻,周延儒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魏德藻对危险的感知居然这么强,原本看到魏德藻站出来,还以为这次能把魏德藻一块坑死呢。 没错,就是坑死。 别人只以为光时亨他们是被送到皇陵,最多算是发配,性命肯定无忧,回头若是等皇帝心情好了,兴许还能有再回朝堂的机会。 但唯有周延儒知道,若是上面那位真是朱元璋的话,那光时亨他们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他们。 而肩负着整顿京营事务的李邦华,看着微微皱眉的次辅吴牲有站出来的意思,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抢在他前面站了出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朱现在明显是在气头上,此时站出来,很可能就会倒霉。 但即使如此,老朱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几位言官扔到皇陵的行为,也还是会有人出来反对的。 毕竟,这满朝的官员,并非都是奸佞之臣。 大明的脊梁还在,大明官员的脊梁也还在,连殉国他们都敢,劝谏皇帝,对于他们来说更不算什么了。 而李邦华虽然跟吴甡的关系算不上要好,但他却知道吴甡的为人,知道吴甡必然是要站出来劝谏的。 所以他才抢先站了出来,毕竟他身上还担着整顿京营的差事,就算触怒皇帝,想来也不至于责罚太过。 “陛下,言官因言获罪,在我大明未有先例。” 经历过罢官再复官,李邦华如今志向和信念没有丝毫改变,但做事却变得圆滑多了。 他并没有直接跟老朱硬顶,而是委婉的劝谏道:“如今陛下将光时亨他们押至皇陵,若是传扬出去,臣担心会引起非议,于国不利啊。” “呵,非议。” 看着说话的是李邦华,老朱倒也没有刻意为难,而是语气有些平淡的说出了一句让在场众位大臣,均为色变的话来。 “当暴君,总好过当亡国之君;非议咱,总好过怀念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