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左良玉提醒一句的马士秀,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他暂时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楚王府的布局以及护卫情况。 不过主要看的也就是布局,至于护卫这东西,属实没有什么必要看。 因为大明的藩王有钱,有地位,但就是没有兵权。 或许是因为朱棣当年靖难一事,明朝后面的皇帝对藩王防的很死,荣华富贵可以,但谁敢动军权,谁就得死。 所以楚王府中的这些护卫,撑死了只能算是家丁,身手什么的或许还能说的过去,但既没有甲,也基本上没有火器。 真要对楚王府动手了,他们原本就有碾压的人数优势,再加上装备的碾压,基本上可以完全无视这些护卫的存在。 “有些麻烦啊。” 马士秀观察了一会之后,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 王府的建造,一般都是仿制皇宫来的,虽然在规模上小了很多倍,但他却有一样不比皇宫差太多的东西,那就是城墙。 整个楚王府,跟一个微型城池差不多,城墙还分为内外两道,所以楚王府内若是有人占据城墙坚守的话,他们想要拿下楚王府,估计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更主要的是,他们对王府的劫掠,不能闹得大张旗鼓,哪怕有左良玉帮他镇压武昌府的守军,他们也的在一夜之内将楚王府内的反抗力量给尽数解决。 不然拖得时间久了,这事若是闹得人尽皆知,到了那个时候,那个爱面子的皇帝弄不好会不管李自成,先来对付他们。 左良玉也同样看出了麻烦之处,因此在会客厅等待楚王的时候,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有把握?” “嗯。” 马士秀沉吟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道:“晚上我看能不能让人混进来,只要有内应,那就好办了。” 楚王府虽然城墙比较高,但负责把守城池的护卫整体素质却差的太多了,只要能安插点内应,再骗开城门,凭借他们的实力,拿下这座王府问题不大。 “嗯,那就好。” 左良玉听马士秀这么说,便微微颔首,然后听到外面有动静之后,他便开口:“好了,先不要说了,回去再商议。” 就在两人停止交谈没有多久,胖的都快走不动路的楚王,才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在主座上落座。 “左良玉,见过王爷。” 左良玉主动起身对着楚王朱华奎行了一礼。 “嗯,免礼吧。” 朱华奎点了点头,态度也没有太过倨傲,他看了左良玉一眼,然后开口说道:“左将军不在襄阳打仗,来本王这里有何贵干?” 虽然朱华奎不知道左良玉为什么来,但自己有的除了钱,就还是钱了。 所以他觉得左良玉这次来八成没什么好事,所以根本就不给他套近乎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起了他的来意。 这样的话,没什么交情,等会要是左良玉有什么请求,他也好拒绝不是。 “王爷快人快语,下官也就不隐瞒了。” 左良玉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朝廷的粮饷,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发了。” “陛下原先说是把湖广的物资交给侯督师处置,让侯督师用湖广的赋税,来补齐大军所需的粮饷。” “可现在还有一个月才到收赋税的时候,侯督师那边根本没有筹集到粮草,而陛下那边又突然改了主意,直接免了湖广之地一年的赋税。” 说到这里,左良玉面带苦涩,略带恳求的开口说道:“王爷,如今军饷眼看着要用尽,下官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前段时间,已经零星有士卒逃走了,若是再没有粮饷,军队可能就要哗变了。” “军队没有粮饷,你去找陛下啊。” 朱华奎看着情真意切的左良玉,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是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说道:“你现在不去找陛下,跑来找本王是什么意思?” “本王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是想让本王帮你上折子请拨粮饷,那这话还是免开尊口。” 大明最忌讳的就是藩王跟军队勾结了,他要是敢替左良玉说话,帮左良玉要军饷,恐怕这事传到皇帝耳朵里,就可就得怀疑他是不是想要图谋不够,是不是想要勾结军队造反。 所以这事左良玉都没说,他就给直接堵了回去。 “王爷误会了,粮饷之事陛下已经有了答复,说朝廷如今财政困难,正在筹集,但可能需要一段时日才能调拨过来。” 左良玉说到这里,直接深施一礼,然后语气有些悲戚的开口说道:“可这些粮饷,我能等,下面的士卒已经等不起了啊。” “所以下官来求王爷,希望王爷能先借下官五十万……不,先借下官二十万两银子。” “下官可以在这里跟王爷保证,只要等朝廷的军饷发出来之后,这些银两肯定第一时间如数奉还。” “二十万两?你好大的口气!” 朱华奎嗤笑一声,然后微微坐直了身体,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左良玉,你可知道二十万两是多大一笔钱?” “本王只是一个穷王爷,现在兵荒马乱的,本王都快连饭都吃不起了,去哪给你这么多钱。” “若非走投无路,下官决计不会求到王爷这里。” 左良玉没有丝毫气馁,依旧躬身在那里,继续开口说道:“此时李自成被围困在河南,有大军钳制,他就是笼中之兽。” “陕西有孙传庭孙督师驻守,他肯定不敢去,而湖广有下官在襄阳驻守,抵御李自成自然不成问题。” “可大军如今粮饷不济,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导致军队哗变,恐怕襄阳就会不攻自破。” “如此一来,下官自然是死路一条,可他李自成肯定会趁此时机流窜入湖广之地。” “李自成是怎么对待福王的,王爷应当知晓。” “到了那时,湖广直面李自成的兵锋,万一武昌府有什么闪失,王爷就算有再多钱财,又有何用呢?” 左良玉这话声情并茂,软硬兼施,直接将所有的利弊跟朱华奎解释的清清楚楚。 在说完这话之后,左良玉立刻就有些后悔了。 他感觉他说的太有理有据了,这万一要是楚王听进去了,借给他钱,那他可怎么办啊。 只是左良玉还是有些低估朱华奎的吝啬程度了,在听左良玉说完之后,“军队没有粮饷,确实是个大问题啊。” “但本王没钱啊,你就算再大的问题,本王也帮不上忙啊。” 说完这话之后,朱华奎直接开口对身后的人命令道:“善福,去将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件宝贝搬出来。” 左良玉原本在听到朱华奎说没钱的时候,心中顿时放松了下来。 他这次来,本来就没打算跟朱华奎要钱,他要是给钱了,还麻烦呢。 可是听到后面,朱华奎说要搬什么宝贝出来,他顿时又提起心来,还以为朱华奎是准备拿出来什么宝贝变卖,来给他换成军饷呢。 但来借钱这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而且还这么诚恳,现在要是改口说不要宝物,恐怕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因此他只得将心提了起来,同时在心中暗暗思忖,要是楚王真给什么宝物充当军饷的话,有了整顿军纪的粮饷,那他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放过楚王嗯。 毕竟,皇帝之所以想对楚王动手,无非也是因为楚王的财富,若是楚王主动出钱,他再动楚王,恐怕皇帝会彻底记恨上他。 想到这里,左良玉心中有些郁闷,这些个藩王不是个顶个的抠门吗?怎么楚王现在又大方了起来呢?难道真的是被福王的遭遇给吓到了? 左良玉在心中胡思乱想了好一阵,结果等他看到楚王口中的那件宝物时,他顿时止住了所有的心思,脸色变得有些铁青。 因为楚王口中的宝物,赫然是一把包金的椅子,虽然看上去很是奢华,但再奢华那也是一把椅子。 别说是包金的,就算是纯黄金,把它拆碎了卖,也不值一万两银子,更别说二十万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楚王虽然拿出了这一把椅子,但却根本就没有要给他的意思。 楚王朱华奎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然后走到这把椅子前面,然后直接就坐了上去。 “这把椅子,乃是洪武时期太祖爷御赐于本王先祖的,现在传到本王手里,已经两百多年了。” 说完这话之后,他拍了两下椅子的黄金扶手,然后抬头对左良玉说道:“此可佐军,他无有!” “左将军若是执意借饷,不妨把这椅子和本王一块抬走,看看能做钱几何,也算是本王为大明做了一些贡献。” 听到朱华奎这话,脸色铁青的左良玉怎么会不明白,这老东西根本就没打算给他钱。 莫要说这椅子他坐在上面根本就没打算给,就算他给了,这是太祖赏赐的物件,他敢拿着去卖吗?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敢去卖,可这玩意几乎是楚王一脉的象征了,谁敢买这玩意,脑袋不想要了啊。 “下官明白王爷的意思了。” 虽然早就预料到朱华奎没有准备给钱,可如今遭到朱华奎这么对待,左良玉心中还是充满了愤怒。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朱华奎,然后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粮饷之事,下官就不麻烦王爷了。” “下官自会另想他法。”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