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日,七点半,我就醒来了。下到五楼吃自助餐。青箬碰到我,端着一碗汤粉,坐到我对面:“万总,百鸟湖的建筑设计图出来啦。我叫人送上来,请你看看。”我摇摇头:“送个效果图,我还看得懂。建筑图,就不看了。”“你还有不有什么好的建议?”“建议就是快点动手。到时候做到人满为患,我想上去,都被你的劝退员拦住。说对不起,我们张总的老公都上不了岛。”她哈哈大笑,笑完道:“吃饭的时候,不能跟你坐在一起,我怕噎着。”说完,她白了我一眼,端起碗走了。吃过早餐,回房间休息。一会儿,门铃响了,楼层服务员说:“万总,你的包裹。”“谢谢啊。”她帮我放到桌子上。带关门,走了。拆开,是一根“震动腰带”。丽姐真关心我,我的肚子不算大。想想现在,她正在上班,接听电话不方便,就发了一条短信给她:“丽姐,谢谢你。收到了你的深情厚意,一定会努力锻炼好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她回了一条:“你坐的时间太多,系上可帮助你运动。”然后,我给世玉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有客人,不去太乙观。接下来,我就一边读《单方》,一边等再生。大约上午十点,再生的电话来了:“万老师,我快到了。”我一惊,问道:“你不是说要中午才到吗?”“我想起能见到你,昨晚睡不着,早上七点多就醒来了。现在离宾馆只有一公里了。”“真是心有灵犀。我也睡不着,早上七点就起来了。对了,你直接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坐电梯上到17楼。我在那儿等。”我烧了一壶水,泡了两杯龙井茶,坐一会儿,出门,站在走道里等他。电梯开了几次,出来的都不是再生。我看看手机,心想,如果说不堵车,他应该到了。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人,是公关部陈晓霞,她向我微笑地点点头,快步朝会议室走去。接着,才走出一个汉子。手上提个大袋子。我愣了一下,好像是再生,又好像不是他。“万老师。”他跑过来,放下袋子,抱着我。我帮他提起袋子,说:“快进屋。”进了房间,我把门一关,上下左右打量着他:古铜色的健康肤色,两道浓眉下的双眼,坚毅、深沉、纯粹。仍然是寸发,可蓄起了胡子。“变了,变了,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康巴汉子一样了。”他弯下腰,左手弯曲,嘴里说一二三,脚向右边走几步。然后,右手弯曲,嘴里说三二一,脚向左边走几步。直起腰问道:“藏族舞跳得像不像?”我哈哈大笑:“在欢迎你之前,我临时在网上学了一句:雅咕嘟。(藏语:太棒了。),现在,你真的雅咕嘟。”他又过来拥抱我,在我背上拍了拍:“阿央嘎波于”。然后翻译给我听:“我爱你。”“快坐,茶早泡好了。喝,现在就喝,正宗龙井。”他端起茶杯,一口喝完,我给他续了水。两人坐下,我望着他:“身体完全恢复啦?”他没有任何羞涩,拍拍胸脯:“现在棒棒的。比二十岁时还雄捧。”这种直爽的风格,我一下还接受不了。笑道:“你说话的方式都变了,变得大胆、直接。”他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把茶,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笑道:“是吧,我自己感觉不出。”我说:“你虽然是汉人,但现在的行为习惯变了,汉人受儒家文化的薰陶,说话委婉。少数民族长期生活在无拘无束的环境中,语言粗犷、直接。”再生深有感触:“其实最大的区别是就跳舞,少数民族聚在一起,拉起手,围成一个圈子又唱又跳。汉人是近几年才兴起广场舞。基本上是各跳各的。把手一拉,人与人就亲近了。”我点头道:“有道理。还有就是唱山歌,他们看见一个心仪的姑娘,就直接吼几嗓子,在我们这边,对陌生女孩吹个口哨,别人都觉得你很流氓。”再生感叹道:“对啦,那边不仅是男子,姑娘对你有意思,也大胆地向你发起进攻,山歌一首接一首。所以,刚才在电梯里,我还出了一个洋相。”“什么洋相?”“我见了一个长得健美的姑娘,忍不住翘起大拇指,发自内心地欣赏道,你很美,很健康的美。她身子往后退,凶巴巴地盯着我,好象警告我别乱来。”我哈哈大笑:“她是我们公关部的部长,确实长得健美,也有点力气。你若是遇上其他瘦骨伶仃的姑娘,她准会吓得尖叫。”两个闲谈一阵。我才转入正题,问道:“身体也恢复了,精神状态完全变了,又成了一个雄风万丈的男人,下一步继续搞企业?”他摇摇头。“你有钱,准备像过去一样,环游世界?”他还是摇摇头。“你……?”我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他站起来,蹲到地上,拉开他那个袋子,寻了一会,寻出两个烟斗和一个盒子。他笑嘻嘻地说道:“先送个烟斗给你。”我接过,仔细看了看,问道:“牛角做的?”他介绍道:“烟嘴是铜的,烟杆是牛角做的。”又打开牛角盒子,说道:“这个呢是装烟丝的。”“哦,做工蛮精细啊。”“万老师,您这儿能不能抽烟?”“可以啊,我怕你在那边不抽烟了,所以没发给你。”“能抽,您就试试。”说罢,他自己装上烟丝,掏出打火机点燃。我学着他,也装上烟丝,试着吸了一口,很呛。笑道:“太辛辣了。”“那你就把香烟撕开,填在里面。”“为什么?”“只有您抽着这个大烟斗,我才找到了与康巴汉子坐在一起的感觉,才能敞开心扉和您说话。”我一下就明白了,说道:“理解你,相同的环境,才能产生共鸣。”再生抽了一口烟,过足了瘾才说:“万老师,我既不想再搞企业,也不准备环游世界,这一辈子,我就扎根在大凉山。”“啊?”我把送到嘴边的烟斗放下。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你爱上了那么土地,那些孩子,那些山民,那山那水?”“对。”他的回答简短,坚毅,沉稳。“那你快跟我说说。”“好,一切从离开你夜谈室的那个晚上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