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里,三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三个坐着的是满正武,谢元春,还有秘书长郑和平。站着讲解的是陈勃,他把这些材料投到了小会议室的华为智慧屏上,让各位领导看的更清晰一些。陈勃讲完后,微微躬身,走向门口,准备离开小会议室。这几位都是领导,他们等下怎么决策,那是他们的事,自己在这里站着不合适,所以还不如自己主动离开的好。“你去哪?”满正武问道。陈勃指了指门外,说道:“我,我在门外等着吧,领导们开完会,我再进来”。满正武看了一眼谢元春,指了指末尾的椅子说道:“坐下,这里没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你就没必要回避了”。谢元春点点头,于是在这个会议室里,陈勃第一次有了当领导参与决策的感觉。满正武看看谢元春,问道:“老谢,你的意思呢,这事是不是要通报纪委,让老高他们负责侦破这个案子,这不是几个亿的事了,三百七十五套房子,两千多箱茅台,还有医院里的一个超市,一个花店,这些店面每年的收入几百万,这些钱呢?这么多钱,好不好收进来?”谢元春没吱声,满正武看向郑和平。郑和平又看了看谢元春,这是一个奇怪的局面,满正武是书记,他有一票否决权,当然了,这也不是开常委会,不需要投票,可是这个案子太大了。其实主要是涉及到的钱太多了,这么算下来,估计得上百亿了,东港市政府想要消化掉这些钱,有那个可能吗,这个过程保证不漏气,这也是没有可能的,一旦被有心人觉察,那么举报信就会雪片一样飞向省纪委和北京,到时候也就是谢元春他们下课的时候了。“我觉得书记说的对,这不是三两个亿的小打小闹,这下要是被抖出去,我们吃不下,撑死也吃不下”。郑和平说道。陈勃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眼,一声不吭。这里没他说话的份,再说了,这个时候虽然没有记录,可是毕竟是有这么几个人在这呢,谁说了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数,都会记住,将来一旦被调查,谁开的口,谁出的主意,谁拍的板,一个都跑不掉,因为,一旦商量某件事的人数大于等于三个,这事必泄无疑。这个房间里四个人,两个明确反对,就剩下谢元春和陈勃了。谢元春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甘心,但是满正武和郑和平说的没错,这件事涉及到的金额太大了,一旦泄露出去,那将是滔天巨浪,到时候别说是他,整个东港市的领导班子都将跟着倒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一旦把这个风险的范围无限的扩大出去,人心就散了,队伍也不会好带,现在不就是这个局势吗?但是谢元春还想再试试,他先是点点头,接着看向陈勃,问道:“你呢,你什么意见?”陈勃本以为这事就以满正武的拍板为准了,但是临了谢元春却把自己拉了出来,他心想,这事和我有啥关系,我就是说了啥意见,你们能听我的?谢元春这么一说,满正武和郑和平也来了兴趣,但是他们都是从一个看客的角度出发来看待陈勃接下来的发言的,或者是陈勃根本不会发言,总之满正武和郑和平的心态是比较平和的。但是领导点到了自己头上,不说话或者是附和着满正武他们说,那就等于是站队了,没什么新意,他们或许也就真的当个玩笑看了。既要把事情说清楚,还得说的有理有据,这是比较难的。其实在陈勃的心里,马智勇这件事确实难办,他的涉案金额太大,这可不是薛黎明和苗红运这种小鱼小虾能比的,所以,一旦操作不慎,东港市的小动作很可能会提前暴露在大众视野里,到时候上级领导追查下来,他们都要跟着遭殃。所以,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小打小闹可以,可是在马智勇这件事上,确实要慎重。“我觉得,马智勇和其他人不同,从现有的证据看来,现金不多,他手里的东西变现比较困难,不是一朝一夕快进快出就能完成的,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难点”。陈勃只说了这一句话。陈勃没说不行,也没说不行,只强调了这件事的难点在哪,让这三位领导自己考虑。陈勃本以为他们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哪知道,这几个领导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事,因为从他们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考虑的是涉案金额巨大,不好处理,变现的问题他们没有考虑到。马智勇手里的财富多是房子和名酒,这些东西要变成钱进入到市财政,那是要卖掉的,而从现在看到的关于那些房子的红本本,也不都是在马智勇的名下,而且这三百多套房产主人名字重合性很少,不出意外的话,这些都是马智勇的亲戚朋友代持的,马智勇胡须给了他们一定的好处,房子在他们的明下,以这种方式躲避调查。房子,名酒,医院的超市,花店,以及停车场,这些都是由马智勇控制的人在经营,毫无疑问,这些人要么是傀儡,要么是给马智勇分红,否则,怎么可能在医院立足,怎么可能从来往的病人身上吸血?陈勃看着这几人的表情,又加了一句:“即便是马智勇老老实实把这些东西都变现了,那也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在药品和医疗器械采购上还有没有其他的腐败行为,我们不得而知,我觉得,单单靠我一个人去做这事,我怕完不成领导交给我的任务”。只谈困难,不谈决策,决策的事情交给你们这些领导去处理,天塌下来先砸死个高的,你们只要不怕,我也不怕,尤其是对付马智勇这样的混蛋,陈勃还真是有点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了。现在一个感冒没个三四百下不来,这还只是买药的钱,如果抽个血检查下,直接就上千了,医改年年改,越改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