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京城的局势更加不乐观,当年□□皇帝便是以千里奔袭的战术直取京城,打下了半壁江山,将前朝皇帝困死在皇宫之内,如果沈家再依葫芦画瓢,京城这边几乎招架不住。
更何况,还有一个慎郡王潜伏在京城,局势千钧一发,一步都不能走错。
“西北的十万萧家军,想调回来恐怕得等上十余日,远水救不了近火,太平日子过得太久,早就忘了居安思危,如今京城毫不设防,真是被偷袭的好时机。”萧四郎越分析越觉得心惊。
“还是得先把风阳关的五万人马调回来支撑几日,我记得风阳关守将,是任老伯爷的小师弟?”萧四郎问向任怀风。
任怀风哪里记得这些,脸上一片茫然。
萧四郎也不指望他了,凭印象说道:“那人性子沉稳,寡言少语,于用兵之术上颇有见地,倘若有任三公子做说客,他必然不会偏向沈家。”
任怀风摇了摇头,拒绝:“我不做说客。”
“为何?”萧四郎不解。
“我去风阳关,不为去说服他,我要去把萧延礼带回来,我有预感,我再不去,他真的会死。”
萧四郎道:“二哥没你想的那么无能,沈家的触手也伸不到那么长。”
任怀风摇了摇头,“他也没你想的那么强大。”
“我不在乎谁做皇帝,我只在乎萧延礼有没有危险。萧四郎,萧老太君……”
任怀风弯身行了一个大礼,“京城就拜托给二位了,奉安伯府三百口人,还请二位抽空照应下。”
“任家三小子……”萧老太君唤了一声。
任怀风深深望着萧老太君,突然撩起衣袍前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太君,你是巾帼英雄,也是伟大的母亲。哪怕你明知道风阳关是龙潭虎穴,你仍然让你的儿子去了,如今我想做的,不是去说服风阳关守将进京勤王,只是想把你的儿子带回来。”
“如果不能将他带回来,我便也不回来了。”任怀风往地上磕头,萧老太君湿了眼眶。
“保家卫国,是萧家的本分。沈家犯上作乱,与民无利,其罪当诛。我萧家儿郎首当其冲,即便是死,也死得其所。”萧老太君抿着嘴角,一脸严肃,仿佛看不见半点担忧和悲伤。
任怀风再次叩首,“家国天下,于怀风而言太过遥远,怀风只求二爷一人,望老太君成全。”
那天任怀风从奉安伯府离开,便再也没有回来,猪毛被老管家遣去萧家追问,萧家也没个具体的答复,只是说任小伯爷早离开宣宁侯府了。
人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猪毛说:“三爷怕不是去风阳关了吧?”
老管家叹气:“恐怕是的。”
风阳关距离京城,快马加鞭得有五日的路程。任怀风一刻都舍不得停歇,竟省去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到了地方,晕头转向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
见到风阳关守将谢槽,谢槽还不信这人是奉安伯府的小世子。
直到任怀风拿出象征身份的令牌,谢槽问他:“小伯爷千里迢迢到风阳关做甚?”
任怀风道:“我来找宣宁侯,他在哪儿。”
谢槽露出一丝难色,不吭声,任怀风察觉到不对,连忙追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宣宁侯他,失踪了。”
“什!么!??”任怀风震惊,“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儿失踪的?”
“大约有五日了。”谢槽回想起来,五天的时间,大概就是任怀风离开京城的时候。
“宣宁侯他进了欺摇山,我已经派了三波人马进山找他,皆一无所获,其中还有几十名士兵同样没了踪迹。”对于在欺摇山失踪的人,谢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欺摇山有毒,进去了的,就出不来了。
所谓有毒,是真正的毒,无药可解,无处可逃。
可是任怀风不信,他觉得萧延礼肯定不会就这么挂了,他可是除了男主之外最厉害的人了,怎么会轻易被人挂掉?
“这段时间凤阳关内有什么异常?”
“一个月前,南蛮人来骚扰过一次,不过动静不大,他们向来如此,隔三差五地来闹一下,我们都习惯了。那会儿我家里有事,正好在休假,手底下一个新上任的副将没啥经验,便递了折子上去……”
任怀风冷笑一声,“是真没经验,还是有猫腻,这事谢将军恐怕要好好查一查,身边人有问题,迟早害得你也没了性命。”
谢槽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他是沈家军出身。”
“果然如此!”任怀风眉目冷冽,眼神像一把刀子。“现如今呢?”
“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如今沈家军狂妄得很,我想着等宣宁侯回京时,将这事托他帮个忙,哪晓得……他们竟然,连宣宁侯都敢暗害!”
任怀风听到了重点,“什么意思?仔细说说!”
谢槽碰到奉安伯府的人,哪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想当初任怀风的两位哥哥在风阳关待了十余年,谢槽见到任家人自然亲近些。
索性便把自己看见的听见的想象的猜测的,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小伯爷,别怪我多想,我怀疑宣宁侯带来的那一万兵马,恐怕有近五成的人有异心,宣宁侯是被自己人害了。”
任怀风此刻异常的冷静,他来到这里,就预备听到不好的消息,如今听到了,心里竟有一种诡异的踏实感。
“宣宁侯是在哪儿出事的?”
谢槽道:“风阳关外十里,长土坡。”
任怀风冷哼一声,“真是个冤家路窄的好地方!”
在谢槽那里没待上一个时辰,任怀风便收拾了一下,随便塞两个干馒头和着水,填了一下肚子,再次启程上路。
谢槽劝他:“欺摇山实在进不得,老伯爷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任怀风道:“这世上也只有一个萧延礼,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他。”
寒冷的夜里,萧延礼几近昏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全是伤口。他经历不下数十场的厮杀,侥幸活下来,可失血过多带来的头晕目眩和寒冷,让他几乎快失去了分辨能力。
他只能往欺摇山更深处走,后面是追兵,眼前是雾蒙蒙一片,他不知道是自己视力受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看不清了。
起初他还做记号,到后来连做记号的力气都没有了,持续的高度紧张与浑身大面积溃烂高烧的伤口使他的意识越来越麻木,大约有两天三夜没有再遭遇杀手了。
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只知道,距离进山可能有八、九天了,他坚持不了太久,大约会死在这里。
不过这里的风景倒是极好的,作为葬身之所,也不算亏了。
只是……他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就会出现一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