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入如歌城,芸娘便欢喜的哼起了小曲儿,那张粉嫩的小脸上,也终于有了孩子的天真烂漫。
浮游来过此处,已是轻车熟路,驾着马车,带着我们直奔惊鸿阁。
这惊鸿阁,是如歌城里,最高的楼阁,高耸入云,从远处看,便似海市蜃楼一般,不真实。
马车还未停稳,芸娘便直接从马车上跃了下去,吓了我一大跳。
“诶?
芸娘,你急什么?”
浮游也吃了一惊,赶忙拉住缰绳。
马车停下,冥北霖扶着我下了马车。
“砰砰砰!砰砰砰!”
芸娘则是已经在拍着惊鸿阁的大门了,只是,拍打了半晌,里头也毫无动静。
“娘!娘!芸儿回来了!娘!”
芸娘大声喊着。
只是,大门之内,依旧没有回应。
冥北霖单手轻轻一旋,“嚯”的一声,沉重的木门便打开了。
芸娘立即跑了进去,我们则是跟在芸娘的身后。
这一入正门,便是一个种满了翠竹的前院,竹子风雅高洁,与这白色的回廊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芸娘朝着右边回廊跑去,我们紧随其后,只是这一个前院便极大,回廊更是蜿蜒曲折。
我们疾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期间,出现了数条岔道,也索性有芸娘带着,故而才能十分顺畅的到了惊鸿阁内院。
内院的拱门上,写着“静园”二字,芸娘进去之后,便再度喊起了她的阿娘。
此处内院,有一湾碧波荡漾,亭台水榭,美不胜收。
“哎呀,这惊鸿阁够大够雅致的。”
浮游发出了一声赞叹。
而我,看着这偌大的内院,却有种说不出的凄清,空荡荡的,就连这风中,都好似写着寂寥二字。
“阿娘!”
芸娘踏上铺满了碎石的小道,朝着水榭边上,一间独立的朱砂色,碧瓦朱甍,很是亮眼夺目的屋子走去。
芸娘跑到那屋门前,便抬手叩门。
这一次,总算是有了声响,那木门缓缓打开,紧接着,我便看到了白歌染。
今日,她穿着一袭,浅青色罗裳,漆黑的长发,就这么散落在身上,与她那雪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让她看起来,越发的白皙动人。
我这遥遥望上一眼,便已觉,挪不开眼了。
浮游立在我的身侧,更是呆愣的路好似都走不动。
“哇?
世间居然有这般艳绝的女子?”
浮游目瞪口呆,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冥北霖则是牵着我,朝着她们母女走去。
这白歌染,今日,未施粉黛,虽依旧姿容超凡,可却瞧着,有一丝丝的病容,好似,身体欠安。
“为何把芸儿送回来?
之前,你我不是谈好了么?”
白歌染望着冥北霖,眼中的神色,平静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悲凉。
“你尚有幼,女,活桩之事,作罢。”
冥北霖垂目,看了一眼芸娘。
冥北霖这面上冷傲,不过,心其实是暖的。
芸娘此刻,正依偎在白歌染的裙衫旁,她的小手,紧紧抓着白歌染的罗裳,好似生怕自己的阿娘,再次消失一般。
“作罢?
鲲神你,何时也变得这般仁慈了?”
白歌染听了,面色却是一沉,柳眉高高扬起,对于冥北霖所说的作罢,并不认可。
“浮游,你带着芸娘去玩一会儿吧。”
我看向浮游。
浮游回过神来,微微咳嗽了一声,然后看向芸娘。
“芸娘,走吧,让他们同你阿娘谈谈。”
浮游说着,朝着芸娘伸出了手。
芸娘却紧紧抓着白歌染不放,不愿离开。
“芸儿去吧。”
白歌染伸出手,轻柔的抚摸了一下芸娘的发顶。
芸娘仰起头来,看着白歌染,很是认真的说道:“娘,你别抛下我,芸儿已经长大了,任何事,都能与阿娘你一起分担。”
“嗯。”
白歌染却只是敷衍的应了一声,然后,便伸出手,轻轻的推了芸娘一把。
芸娘见白歌染面色阴沉,为了不惹怒自己的阿娘,她也只能是乖乖跟着浮游走。
浮游带着芸娘,就在水榭边上玩耍。
白歌染则是将我和冥北霖,一道迎入了她的屋内。
她的屋内,有一整面墙,都挂着琵琶,颜色不同,大小各异,而屋内的窗台下,还放着一把古琴。
古琴边上,则是一个棋盘。
想必,这白歌染也是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才女。
她示意我和冥北霖坐下,然后便给我们沏茶,她拂袖沏茶时,那侧颜有些黯然。
“喝了这盏茶,你们就带着芸儿回去吧。”
白歌染将沏好的茶,分别推到我和冥北霖的面前。
“回去?
去何处?
这才是她的家。”
我看着白歌染说道。
“我亦有我的苦衷,你们需要活桩,我做这活桩,只求你们将我女儿,收为养女,好好待她,你我各取所需,便是再好不过!”
白歌染淡漠的说道。
我望着白歌染,她这态度,极为强硬,看来是下定了决心,要做活桩。
“白姑娘,我夫君,虽需要上妖做活桩,可是,芸儿年幼,昨日,你走后,她还哭闹了许久,她这个年纪,不能没有娘亲。”
我说着,又望着白歌染:“芸儿舍不得你,你若有什么苦衷,不如说出来,我们若能帮,也必定帮你。”
白歌染听了,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但凡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你认为,我会舍下自己唯一的女儿么?”
白歌染的话语之中,有无奈,有决绝,她的决定,我们无法动摇。
“可?”
我垂目,看着杯盏中的茶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芸儿向来机灵,而且,虽年幼,却异常稳重,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白歌染这是误以为,我容不下芸娘。
“白姑娘,我对芸娘,也极喜欢,只不过,她有生母,我不能做她的母亲,也没有资格做她的母亲,芸娘自己也不会愿意的。”
我说着,便端起杯盏,喝了一口,好苦。
白歌染听我如此说,沉默了许久。
“我年幼时,因为没有阿娘,故而特别喜欢,和婶子们亲近,有些婶子对我虽也好,但是,心里一直都空荡荡的,好似缺了一角,亲娘的位置,无人可替代。”
我看着白歌染,诚恳的说:“白姑娘,无论如何,你还是亲自照顾芸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