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手,轻轻拭去自己脸上的泪痕,然后俯身,下了马车,小薇想一道跟来,被柏卿给拦住了。
“殿下喜欢清静些,你啊,就在这待着。”
柏卿说完,扶着我,朝着殿下的马车走去。
我侧过头,冲着小薇点了点,小薇这才将马车帘放下。
殿下所乘坐的马车,就在队伍的最前头。
此刻,这马车的帘子,已经被掀开,我看到太子殿下端坐在马车里,听到声响,他抬起眼眸看向了我。
那眼神,平静如水,但又好似极深,望不到头,我亦不知殿下此刻,在想什么。
“楚良娣?”
见我立在马车前,半晌没有动弹,我身后的柏卿,开口叫了一声。
我这才迈步,爬上了马车。
太子殿下也站起身,扶我。
我冲他俯了俯身,然后,坐在了一侧的软垫之上。
“好些了么?”
他开口询问。
我点了点头,外头的马车,再次动了起来,轱辘的“呼呼”声,不绝于耳。
可这坐着,却不知,要同他说些什么。
特别是如今,我已经知晓,他这张温润的皮囊之下,可能包藏祸心,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怎么了?
有什么事,想对我说么?”
他垂着眸子,温柔的望着我。
我抿了抿唇,本是想着同他说一会儿话,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再仔细寻寻那鲲隐鳞在何处。
可殿下,一直视我的眼眸,我便觉得,他的眼神能将我看穿。
“我想,最后同殿下,要一样东西。”
我看着他,咬了咬牙,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同他要那鲲隐鳞。
“你想拿回鲲隐鳞?”
太子殿下果真能将人看穿,张口,便反问我。
我愣了愣,然后便低下头去:“那日,在淮城,我担心,鲲隐鳞被萧策夺走,故而让殿下暂时替我保管。”
太子殿下静默的盯着我,马车之中,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你想拿着这鲲隐鳞,去见他?”
殿下的声音,低沉阴郁。
我沉默着,半晌,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看向了他:“那本就是他的东西。”
太子殿下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那你本是我的,他是否该将你还给我?”
“我不是一个物件,不属于任何人。”
我立刻反驳道。
殿下垂着眸子:“你可知,此次,他要杀我?
你送去这鲲隐鳞,便是要将我置之死地。”
“不!殿下,我会好好规劝他,这仗,大可不必打。”
我望着殿下,十分诚恳的同他说着。
太子殿下的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规劝他?
你是想拿着那鲲隐鳞,同他和好如初,双宿双,飞了?”
他说罢,身体往软座上一靠,目光不再看我。
“殿下,把鲲隐鳞交给我吧,我视殿下为挚友,你我之间,好聚好散,从前的事,都别再追究,从此各走各道。”
孟婆庄的事儿,我不想再查下去了。
仇恨一个人的感觉,能把自己逼疯。
而这般痛苦,最终,却什么也改变不了,既然如此,为何不放下?
经历了和冥北霖的分别之后,我更加明白,人生苦短,应珍惜当下,而非将自己的一生都裹在仇恨里。
“各走各的?
你只能跟我走。”
他的态度,坚决无比。
“看来,我与殿下,已无话可说了。”
说出此言,我便又后悔了。
若他将我赶下马车,那么,我就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殿下却并未如此做,而是,伸出手,递给了我一个食盒。
“特地给你备的。”
说这话时,他的语调又变得极近温柔,好似忘了,方才我们正在争执。
“我没有胃口。”
我淡淡回道。
殿下则是将那食盒打开:“这糖葫芦,是之前在山脚下,让柏卿买的,这两日,忘却了,不过你放心,我替你尝了尝,还能吃。”
“我不想吃。”
我说完,将视线望向了帘子方向。
“从前,你一吃这糖葫芦,心情便能好许多,吃吧。”
他说着,将那食盒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垂眸,望着这糖葫芦,最终,还是将食盒的盖子给盖上了。
“不想吃,便算了,我们很快,就能到山下的镇子。”
他见我不肯吃,也不气恼,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端起了一侧的杯盏,默默喝起了茶水来。
我坐在这马车里,就好似心头压着一块石头。
马车在次日正午,终于下了山,停靠在了一个名唤“梧桐”的小镇上。
殿下他们包下了镇上的客栈,我们一行人,终于可以好好躺在床上歇息,也能吃上热腾腾的汤面,还能好好洗漱一番。
只是,我还惦记着鲲隐鳞,面对这热气腾腾的吃食也没有胃口。
“叽叽叽,叽叽叽。”
洗漱好,正望着桌上小薇端来的热汤面发呆时,突然又听到了鼠叫声。
这一次,小薇也听到了,慌张的朝着四处看着。
“姐姐,好像有老鼠!”
她激动的对我说着。
“别怕。”
我站起身,朝着屋内环顾了一圈。
“叽叽叽!”
而这鼠儿非但不躲,还直接从我的包袱里,冒出了脑袋来。
它是何时,躲入了我的包袱里的?
不过,这鼠儿看着却极为眼熟。
我盯着他看了良久,开口问道:“你,你,是小贵儿?”
“冥夫人!”
他这一开口,便我心头一颤,立刻俯下身,并且,让小薇去门口守着。
小薇看着鼠贵,也一脸惊诧,赶忙转身出去,守着房门。
“小贵儿,你怎么寻到这了?
神君呢?
他如何了?
还有玄凌芸娘他(她)们,都没事吧?
如今在何处?”
我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鼠贵直接朝着地上一跃,幻化成了人形。
“冥夫人!”
他冲着我俯了俯身。
我赶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垂着眼眸看着他。
“冥夫人,神君?”
鼠贵望着我,脸上带着迟疑。
“是不是受伤了?”
我想着,他这段时日,剿灭了不少祭灵院,或许受了伤:“你说啊?”
鼠贵这一脸犹犹豫豫,我看着便焦急。
“冥夫人,小的只是奉命,前来探探情况。”
他说着,那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好似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