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启齿。
“你伤了他哪里?”不等他回应,傅默又换了个问法。
颜千言抿唇摇头:“不是伤了他哪里,是……”
“既然没让他受伤,又何来伤他性命之说?”
“呃……欸?”颜千言抬眸与傅默对视,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说他没错么?
当然不可能。
傅默说完那句话后,停顿片刻,继续道:“千言,你的确错了,但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他。千年之前的海啸若真因他而起,他杀你国人,弑你君王,当以命偿还,而非尊严。他从未羞辱过你,你又为何要羞辱于他?”
颜千言哑口无言。
“既然你用那种方式羞辱了他,那我对你的惩罚,也便如此罢。”说完这句话,傅默抬手掐起一诀,颜千言只觉束缚着自己下身的金环陡然紧缩,微微发烫。他压抑地呻|吟了一声,腿一软跪坐到地上。
“下不为例。”傅默淡淡地说着,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去一只手,“起来。”
颜千言没有搭理他,换跪为坐,抱膝缩在墙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心里却是不满地哀嚎——傅默,你欺负我,我生气了!你听到没有?我生气了!
听着他的心声,傅默哭笑不得:“是你让我惩罚你的。”
颜千言侧过头,将视线瞥向一边,依旧面无表情,在心里回应——我让你惩罚你就惩罚?那我让你睡我你就睡我么?
傅默:“……”
或许是因为刚被金环刺激了的关系,颜千言在心里说完那句话后,脑中的画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傅默不忍直视地抬手捂眼,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他这只御妖,要顺毛摸……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在颜千言面前单膝跪下,伸手捏起他的下巴,掰回他的脸,然后在他惊愕的视线中,将自己的唇覆上他的唇,轻轻一吻。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起来吃花。”他说着,从地上站起,再次向颜千言伸去一只手。
这一次,颜千言沉默片刻后,乖乖抬手,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然后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颜千言吃了花后,身上的力气恢复不少。他与傅默各自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帮昏迷中的黑蛟少年也挑了套合身的衣服。
黑蛟少年一直昏迷到第二日清晨才醒,刚睁眼便看到颜千言那张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脸,吓得浑身一颤。
颜千言把手从少年额上收回,自顾自地摸了摸下巴:“该说不愧是蛟龙么?才一个晚上烧便退了,这体质,真令人嫉妒。”
少年狠狠咬了下唇,欲言又止。
“我再问你一遍,千年之前,大陆中部遭海啸席卷,两个国家就此覆灭,是否与你有关?”说这句话时,颜千言微微眯起双眸,琥珀色的眼眸间一片冰凉。
少年侧头避开他直勾勾的注视,抿了下唇才淡淡地回应:“只有人才会谎话连篇,蛟龙不会。是不是千年之前我忘了,我只离开过一次千尺海,淹没了大片陆地,无数人因我而死——若是其中有你认识的人,那真是抱歉了。”
颜千言没从他语气里听出半点忏悔之意,忍不住发出冷笑:“人类屠杀你族,你淹没大片陆地。你屠杀人类,一句抱歉就完事了?”
少年皱眉回头,与他对视,暗红的眼中没有一丝光泽:“你想怎样?”
颜千言下意识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傅默:“我主人说,杀人,当以命偿。”
确实如此,少年无法反驳,可他不甘就这么偿命,于是挣扎道:“就因为我们是蛟龙,不是真正的龙,所以,什么自然灾害都要怪罪到我们头上。十次海啸里,有九次与我们无关,却非说是我们引起的,布下天罗地网将我们赶尽杀绝。我是千尺海最后的蛟龙,我只是想为我的族人报仇罢了!”
颜千言才不会被他忽悠过去:“报仇,没问题,可你牵连了无辜的人——你的族人确实无辜,可你罪无可恕。”
听完这句话,少年本就黯淡的眼眸更暗了。他心里很清楚,颜千言所言都对——他有罪,必须偿还。可他已经是千尺海最后的蛟龙,他若死了,他千年前为蛟龙一族报的仇又有何意义?
无论他报仇与否,都逃不脱灭族的命运。
少年绝望地闭上双眼,半晌,沙哑着嗓子道:“那你杀了我罢。”
颜千言单手支着脑袋,好笑地看着他视死如归的样子:“我不。”
少年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睁眼与他对视。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的命救回来,救活之后再杀掉?我是不是傻?”颜千言说着,抓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衣服,随手扔到少年脸上:“人死了,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若你真对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之人感到歉疚,对我感到歉疚,便用你的一生来偿还罢——从今往后,我要你对我唯命是从!”
少年本能地抓下覆在脸上的衣服,愣愣地听完这段话,尚未反应过来,身上的锁链蓦地碎裂成点点星光,消逝在空气中,与此同时,刚才还在床边与他说话之人,转眼间便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颜千言靠在傅默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腰,有些得意地说:“这样的处理方式,你觉得如何?”
傅默无奈地抬手,顺了顺他脑袋上的毛:“随你喜欢。”
少年从床上坐起,望着颜千言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心里的情绪也如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他欠了这个人,却也差点因他丧命。身上的龙鳞被他毁得七零八落,尊严也遭他践踏,颜面尽失。却也是他,为他上药包扎,将他从死亡边缘拯救回来,最终饶他一命,宽恕了他的罪。
好烦啊……究竟是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
还在烦躁,视线中的颜千言忽然转过身来,唇边扬起一抹纯粹的笑,煞是好看:“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几乎是本能地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半晌,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敖夜。”
“熬夜?”颜千言诧异地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难怪你黑眼圈那么深。”
敖夜:“……”
傅默对颜千言的冷笑话早已见怪不怪,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平静道:“敖夜伤势未愈,千言,你若真想带他上路,便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待他伤势好了再走也不迟。”
“嗯。”颜千言爽快应下,“反正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在这里住多久都成。”说罢,停顿片刻,狡黠一笑,“傅默,倘若有人说要对我唯命是从,是不是无论我对他做什么都行?”
傅默微微皱眉,直觉颜千言的话里有陷阱,却又偏偏找不出问题所在,只得点头:“是。”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