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506.乘风
夜晚。
曲江花园内，许鑫叼着烟，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跟几个人在那聊天。
聊的内容都是关于电影节的，或者说关于电影节如何培养新导演的。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青年导演来报项目，我出扶持计划。只要导演没啥问题，剧本没啥问题，投就是了。每年的电影节，带给观众的是电影，带给导演的就是一个游说投资人的机会。”
“所以……你的意思是也给投资商搭建一个平台？”
“对啊，就跟三大那样。看到好的片子，不管是代发行，还是说可以把剧本提供过来供投资商来选……又或者就弄个招商会一样……弄一个集中的这么一个平台，这样的话，导演、观众、投资人都能融合起来……”
“扶持计划搭建一个平台没啥问题，但老王你忽略了一个点，那就是……西影厂自己也得有利可图啊。比起民企，他们的钱可要难出多了。自己搭建个平台，自己培养竞争对手？”
“不划算喔，除非你可以说……让西影厂投资，拿奖的几率可以大一点……但那样又和弄电影节的初心本末倒置啦。”
“你们啊，庸俗，龌龊。还没看出来么？厂里虽然要吸收新鲜血液，但你也要明白，电影节是一个全新的口碑承载体。也是一个良心圈子。电影本身就是商业化的东西，你不能拒绝商业化的。老许弄这个电影节的最根本目的，就不是什么壮大西影厂。他是要给这个圈子留一份良心……”
“放屁，或许初衷是这个，但老许下午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厂里吸收新鲜血液！”
“你懂老许我懂老许？”
“你是老许还是我是老许？……你问老许啊，老许，你啥意思？”
“呃……什么我啥意思？我没意思啊。”
许鑫哭笑不得。
心说这有什么好争论的？
全球的电影市场都在商业化。
这是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
所以关于这种扶持计划，能加入厂里，是一套计划。不加入的扶持又没必要管太多。
自然有其他投资商来承担。
或者换句话来讲，只要你有能力，不管是来厂里还是在圈里都能发光。
而且厂里又不是说只投艺术片。
只要是电影，好电影，商业片也好艺术片也罢，都是投资对象。
没什么好争论的。
不过这几个人聊的内容许鑫却都记住了，并且时不时的还会纪录在电脑里，争取把电影节的各种机制弄的完善一些。
虽然整体都是在模仿三大，但有一些东西还是要经过本土化处理的。
不然就会水土不服。
而几个人正聊着呢，他手机响了。
下意识的看时间，他以为是自己今天又鸽了和姐姐的晚安电话，对方打过来威胁要崩自己。
结果看到来电人时，才发现……
不是这姑奶奶。
是爹。
“喂，爸。”
“哪哇？”
“西安。”
“哦……身边有人哇？”
一听这话，许鑫本能的就站了起来：
“嗯，我们几个闲聊天呢……”
说着直接走出了屋子。
随便找了个房间进去，把门给关上了：
“好了。”
“嗯，你这两天，去找下张导，把俩人滴身份证、户口本都拿了哇。拿了之后，去趟南京，呢到时候让人去接你。你把这些手续给人家好了哇。”
听到许大强这话的一瞬间，许鑫眼睛亮了起来：
“确定了哇？”
“不确定会让你亲自去送？不过接你滴人也不认识你，也不知道是甚。你亲自把东西送过去就行了，人家知道你来过，你来送滴就好了哇。”
“嗯嗯，好。那这需要……大概多久？”
“领个证，时间快滴很。过两天无锡那边滴人到南京开会，一起拿回去办。然后今年开始人口普查，这次滴人口普查里有个条文，人口计生委旗下的人口发展研究中心，在今年8月份会提交一份报告，可能要开放二胎了哇。”
“……？？？”
听到老汉给的消息，许鑫满眼的惊讶：
“真要开放二胎了？计划生育不搞了？”
“憨儿。”
许大强哭笑不得：
“哪有那么快？先个别省份开放试点，要全面放开估计还得好几年哇。呢听的意思是说，这几次人口普查，那个甚……有要进入老龄化的意思。所以明年的人口普查刚好是个大风向转变。
传达的精神就是只要双方父母有结婚证、提供户口本，就可以为孩子补办户口。你让张导不要急嘛，证领了，其余的等到11月1号人口普查开始，直接开始办。”
“好好好……那呢现在打电话给张导？”
“大晚上打个甚。不让人睡觉哇？这两天要动身去无锡之前在打就行了哇。而且还有个好处是这次的普查资料只会用于人口统计，不用于普查以外的目的，这是工作手册上注明的。所以……”
一听这话，许鑫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一抹喜色攀上眉梢。
“好，那呢知道了……”
接着下意识的问道：
“爸，你在哪呢？”
“呢？呢在魔都，咋？”
“呃，么事么事。”
“好，挂了哇。”
嘟嘟。
电话挂断。
许鑫也没多想，直接走回了房间后，三个人也没问他打电话干嘛去了。
而许鑫坐回了电脑前，直接打开了百度开始查第六次人口普查的新闻，发现网络上除了一个在09年就提出来的“规范人口普查标志--2010”的消息外，目前还没有人口普查的具体特别详细的信息披露出来。
他想了想，又搜了下“开放二胎”……
结果被词条上的“我国法律实行严格的计划生育”的内容给看花了眼。
“……”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许鑫瞅着那屏幕上的新闻有些愣神。
而三个臭皮匠见他状态不太对，王斯聪便问了一句：
“咋了啊？”
“我在想我家那俩小家伙算不算二胎。”
“……？”
听到这话，三个人都有些懵了：
“啥意思？……你和大蜜想要二胎了？”
“没，我就是在琢磨。对这方面我还没研究嘛，你说国家要是开放二胎了，我这能不能符合资格？”
“……意思是再生？”
“对。”
得到许鑫的确认后，王斯聪更无语了，问了一个很值得深思研究的问题：
“那你的二胎要是在是个双胞胎……可咋办？”
许鑫一愣。
而朗朗这会儿脑回路显然也很活跃，听到这话后直接翻了个白眼：
“啥意思？别人生俩你生四个？你搁这斗地主呢？还超级加倍的？”
“噗……”
这话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戳中了周杰仑的笑点。
他一下子没忍住，笑喷了。
王斯聪一脸无辜：
“我说错了？没说错啊。双胞胎也是第一胎，对吧？要是开放的话，不得算二胎？二胎大蜜的肚子争气，又弄了个双胞胎。我凭本事生的娃，凭啥不算二胎？我特么反手一个超级加倍！”
“……”
“……”
“……”
先不说这一屋子人似乎对计划生育都不太了解的德行。
单说他这个想法……
属实只有俩字能形容：
“优秀。”
……
“喂，无内鬼，可以交易。”
“计划有变，明天你老公无法准时抵达赤坎，改道无锡，取消交易。”
“消息准确么？”
“线人内报，非常准确！”
“好，那我安排你老婆去偷人了。”
“……？？？”
躺床上的许鑫直接就无语了：
“啥？”
“啥个屁，你死西安得了！”
角色扮演的虚伪面具当场撕下，杨蜜开始骂街：
“姓许的，你数数这个月我特么睡了你几回！啊！这次你又走了多久！？啊！？你干脆别回来了！你和她们过去吧！”
“……别扯淡行不行？我身边除了一个经常忘家里的萌萌外，哪还有女孩了？”
“我说的是男他！你和那群王八蛋过去吧！”
“……”
又无辜中枪的三个人得亏也是没听到。
不然今天高低得把许鑫绑椅子上，一人给两个弹鼓。
许鑫哭笑不得：
“你先别生气，我是去无锡，不是去别的地方。”
“那地方鸟不拉屎鸡不生蛋！你去个屁啊！”
“行了行了，小情绪收敛下，我为啥去无锡你猜不到？”
“猜不到！不猜！你永远都别回来！你等着……明天我就带着孩子出国！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们娘仨！”
这个月因为各种零散的出差异地，外加……许鑫算了算日子，估摸她好像这几天正是姨妈来临前，烦躁的厉害，所以这时候他就只能一口一个好姐姐的在那哄。
跟个小舔狗似的。
反正就一阵儿。
等这一阵儿过去了，她还是哥哥长哥哥短的撒娇萌妹。
就是比较可惜……
人家自己也能赚钱。
所以许鑫这里行不通那种什么“我买个大HOUSE送你，别生气啦”的拜金套路。
他要是敢提，小少妇肯定是冷笑一声，回怼一句：
“我给你买俩，再送你一台布加迪，你给我挺一晚上行不行。”
啧。
你瞧。
人人都说富婆好，但富婆的要求一般年轻小伙子他是真受不了。
哄了好一会儿，这姐姐那点小情绪终于算是消下去了。
吸了吸鼻子，发出了可爱的哼唧声：
“我快难受死了，腰酸背疼的……我估计也就是两三天内就得来。到时候你回来了一周碰不着我，你可别后悔！”
“我肯定后悔啊。但能有啥办法，得把正事赶紧办了。”
“咋办？领证？还是说直接孩子就能上户口了？”
她早就猜到了爱人为什么忽然转道去无锡。
许鑫就把这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
杨蜜倒没想那么多，对于这种能提前知道一些消息之类的事情，她敏感度其实并不高。
只是确定了老公那边是真的有事，而不是天天和人在别墅里玩真人CS后，也就放过了他。
又聊了一会儿，也到时间了。
她打算挂电话睡觉。
不过在这之前，该说的还是要说。
“办完事要是敢再耽误，老娘一拳嘣了你！！哈！嘿！薅U根儿！”
“好家伙，街霸都出来了？”
“……”
听到这个答案，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来了句：
“你真没救了。再见。”
嘟嘟。
电话挂断。
只留下了摸不着头脑的许鑫在那琢磨。
他这话……也没说错啊。
……
一夜无话，原本回赤坎的计划改成了去无锡，早上起来许鑫一睁眼，发现已经快9点了。
行李箱苏萌已经收拾好，他洗漱了一番后就直接下了楼打算出发。
结果却没看到自己那蠢萌蠢萌的小助理。
咦？
萌萌去哪了？
他正琢磨呢，刚打算拿出电话来给她打一个，就听见了房门的动静。
呼哧带喘的苏萌走了进来。
“啊！许哥，您起来啦。”
“嗯……干嘛去了？”
看着她那一脸汗津津的模样，他纳闷的问道。
“我去帮MIUMIU姐那了个快递。快递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没听到，人家等了她半个多小时，我赶紧去接一下。”
“……”
许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9点出头。
对于苏萌帮着跑躺腿，他倒没什么多想的。
助理的职能不提，就单说老狼平常对她也很不错。
不管是买个奶茶还是干嘛的，萌萌和大妮都会有一杯。
平常聊天时候他也喜欢逗她。
相处起来就是朋友。
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他只是在想……都9点多了……
“MIUMIU还没起床么？”
这次就老狼自己带了女友，所以平常都是哥仨在许淼这边，他睡另一边。
苏萌和大妮也在那边。
女孩子毕竟比老爷们方便一些。
而听到这话后，苏萌摇头：
“没，MIUMIU姐一般都是10点11点才起来呢。”
“……”
许鑫又有些无语了。
也不是说他事儿多，只是看习惯了自家姐姐那种自律，巩辛亮这种他是真有些接受不来。
本身上午的时间就很短暂，同时也是头脑最清晰的时候。
你不赶紧利用上午的时间给自己充充电，中午起来，吃个饭，下午和晚上还能干啥……
他有些理解不了。
但那毕竟也是别人的生活方式，许鑫也不好说什么。
“走吧。”
“要先吃早餐吗？”
“飞机上吃吧。”
俩人直接推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本来老汉的意思是今天早上跟老头说一下，但这会儿当着苏萌的面，他有些事情也不好打电话说，他也不急。
一直等过了安检，上了飞机之后，他才拨通了老头的电话。
“嘟嘟……喂。”
张一谋的声音有些哑。
“您嗓子怎么了？”
许鑫一听，赶紧问道。
张一谋声音平静：
“嗨，没事。这几天弄剧本，连续开会，熬夜，有点哑了……什么事儿，你说。《山楂树》剪完了？”
“还没呢，是别的事情……您这会儿说话方便不？”
“……你等等我。”
南京那边，正在给包括倪妮在内的演员们开培训会的张一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看的好多人都一愣。
心说导演这是怎么了。
而庞丽薇见张一谋一溜烟的走出了会议室，本来还想跟着。
可一想到……这电话是小许打来的，也就坐下了。
没必要。
“说吧，我旁边没人了。”
听到这声后，许鑫才说道：
“我现在往无锡走，您让葶姨准备一下您俩的身份证、户口本。我要拿走，到南京那边……估计会用个几天时间吧。是无锡这边的人去南京开会，然后我爸找人把您的手续拿回无锡，到时候结婚证您派个信得过的人去拿，别自己露面就行。”
“……”
一番话说完，张一谋那边却鸦雀无声。
大概过了十几秒的时间，他的声音似乎比之前更哑了：
“这么说……是有消息了？”
“有。”
许鑫也不吊胃口，直接把这次的人口普查的事情给说了。
人口普查可以让他的孩子们上户口上的更“正常”。
因为这是人口普查精神，不是什么特权。
而接下来要做的，其实就是保密了。
难，难在这。
但好在许大强那边已经搞定了。
领导让你保密的事情，你敢说，那这一支儿可能都有问题。
没人会因为……说白了就是明星的八卦发新闻来赌上自己的前途。
他们又不是娱乐记者，不需要那么多的关注与流量。
更何况……
“您也不用担心，我爸都问清楚了，这次的普查资料只会用作普查，任何普查之外的资料泄密问题，都将依法追究责任。到时候您这边的普查，上到市里，下到派出所这些，都会特别打招呼……您放心就是了。”
“……”
又是一阵沉默。
许鑫也无从猜测老头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精神状态。
也不想猜。
并且他也觉得自己运气……不对，应该说是老头的运气挺好的。
刚好这股风就这么刮来了。
风过之后，许许多多的痕迹就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算什么？
天助我也？
他正想着呢，忽然听到那边问道：
“得……得大概多久？”
“11月1号开始。您放心就是了，12月份之前，我把事情给您办利索了！”
许鑫斩钉截铁。
“……”
这一次的沉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更漫长。
……
导演走了，众人只能暂时等待。
而几个月不见，这仅剩下的22个女孩子无论是从气质，还是从那种……韵味，都已经有了一个明显的区别。
言谈、举止、仪态……
哪怕导演不在，她们也都不敢放松。
因为这一场考核还远远没有结束。
这些人之中，最后只能剩下13个。
谁也不想成为那9个淘汰者之一。
而这会儿导演走了，可其他的导演、审核组的老师们还在。包括庞丽薇在内，他们也是要从日常生活，或者是一些本能的言谈举止之中，给所有学员评分的。
甚至包括已经锁死了“赵玉墨“这个角色的倪伲亦是如此。
所有人都知道她要演主角。
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杨蜜之后的新谋女郎。
可偏偏，这几个月的时间，大家把她的表现也都看在了眼里。
她到底怎么被张导看上，成为“赵玉墨”这个角色的饰演者不提，有一说一……论起来努力，她同样是这些人之中的佼佼者。
大到步伐仪态，小到如今导演不在，她的坐姿与聚精会神的样子。
一切的一切，都在像周围的人告知她的天分与努力。
在这安静的会议室中，庞丽薇目光时不时的会在这些女孩之中略过。
每次看到倪伲，她眼里都会浮现出几丝赞许。
显然，她也是庞丽薇的心头好之一。
但是，每当她把目光再次转向了别处，看到另外一个女孩时，她心里又会出现一丝无奈。
这个女孩叫做何君。
目前22个人里唯二的“关系户”。
何君的舅舅，叫王小华，是张维平的助理。
她之所以能出现在这，也是张维平派来的。
而她的条件也好，天赋也罢，包括努力程度，在庞丽薇看来都是普通至极。
如果不是这一层关系，她根本不可能还留在这。
而另外一个女孩叫做韩婷熙，也是张维平塞进来的。
甚至一开始张维平还想让韩婷熙来演赵玉墨，把倪伲给顶掉……
之所以原本计划的20人，现在变成了22人的原因也是这个。
而这个韩婷熙来头也不小，是张维平这次《金陵十三钗》拉来的个人投资人之一给介绍过来的。
甚至在剧本里面硬生生的捏造出来了一个名叫“怡春”的角色给她。
一想到这，庞丽薇就觉得有些糟心。
这俩人已经抢占了13人里的两个位置。
剩下的20人争11人的名额。
并且，昨天大半夜的，张导还在和张维平吵架。
因为张维平想给赵玉墨和饰演约翰米勒的贝尔加一段床戏……
张维平觉得这是卖点。
可张导觉得这是在向“洋人”谄媚，会毁了这片子的艺术性。
俩人吵了大半个晚上，今早起来张导的声音就哑了。
这好好的一个剧组，怎么又弄的开始有些乌烟瘴气起来了？
正想着呢，房门重新被推开。
几乎可以说是满脸笑颜的张一谋走了进来。
看到他那表情，众人就一阵诧异。
导演昨晚不是和张总吵架了么？
今天从开始开会到刚才出去，任谁都能看出来情绪不对劲。
可这……怎么一个电话之后，忽然就变了？
众人心里全是疑惑，而坐在桌前的张维平在看到了张一谋脸上的表情后，眉头先是微皱了一下，但马上转换，变成了笑呵呵的语气：
“呵呵，小许这是给你又吹什么风了？”
“没事。”
张一谋直接摇头：
“咱们继续开会吧……刚才我说到哪来着？”
他的声音里那股兴奋简直是压都压不下来。
而这个回答，也让张维平的眼睛眯了起来。
抱歉，刚写完，稍微晚了2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