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宋徽歆咧嘴一笑,拿起汤匙,低声道,“我给你盛汤。”
话落,一碗羹汤放到谢黎面前。
“你去宫里头,皇上都同你说了什么?”宋徽歆一边问着,一边替自己盛了碗汤。
“无非就是为了赏赐问了些你的喜好。”谢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瞧着她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低声道,“托夫人的福,我的官位或许也能提一提。”
宋徽歆正拎着帕子擦嘴角,闻言扭头看向他,面上惊喜,“当真?”
“当真。”谢黎低头轻笑,温声道,“往日里,都是男子立功夫人得封,到咱们家中,竟是反过来了。”
“胡说。”宋徽歆嗔怪似的瞪他一眼,轻声道,“你能到如今的官位上,自是靠才能,而非我的功劳。”
“朝堂之上瞬息万变,皇上身侧没个能信得过的可用之人,自然心急要给你和沈吕二位大人提位,今日恰巧我立了功,来了个正经理由,皇上自然要晋你的官位。”
“夫人通透。”谢黎望着她,眉眼含笑,“你才入仕不久,能明白这些,已属不易。”
宋徽歆吃着饭菜,姿态大大方方,随意得很,想来也是在突厥跟着大口吃肉养出了习惯,“只是……不知道被踢出去的是哪位大人。”
“你既去了,自然就有人要离开。”
“且听皇上抉择吧。”谢黎不理会面前的汤,自顾自给她夹着菜,“天子之意,我们不应揣测。”
“过不了几日,就是帝后大婚,国母一定,大局也就明朗了,皇上眼下心急,也能理解。”
“你不在家的这段时日里,发生了许多事,我一一讲给你听。”
“沈济越发不要脸了,时常缠着母亲,偏生母亲又不反感他…其实我也不讨厌他……”
谢黎只顾低头给她夹菜,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丝毫没察觉到身侧的宋徽歆变了脸色。
一直无人应声,谢黎这才发觉不对,侧眸瞧去,宋徽歆的小脸已然红透了。
“你……”
谢黎瞧着她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很是熟悉,仿佛在记忆里遇见过似的。
谢黎神色凝住,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冲到屋门,抬手一拉,听到了铁锁撞上门板的声音。
袖口被人用力一拽,谢黎身形不稳,踉跄了好几步,胸膛攀上一双素手。
床幔落下,谢黎只来得急怒喝一声。
“碧落!!”
院子里,碧落面无表情,死死攥着一把钥匙,合上眼,两行热泪悄无声息的落下。
“好家伙……”长帆看傻了眼,喃喃道,“你这是拿命在折腾。”
“别管我了。”碧落将钥匙塞进袖口,生无可恋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的倒下能换来小世子的降生,也算荣幸。”
“你这无非是仗着世子夫人疼你信你。”长帆睨着她,撇了撇嘴,“换旁的主子,早就把你乱棍打死了。”
碧落扭头看着他,低声道,“你不必吓唬我,我碧落能活到今日,早已百毒不侵,见不到小世子,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
“话说回来,自两位主子成亲以来,我都下了多少回药了,怎么还是没动静?”碧落面露迟疑,小声道,“该不会是……”
一边说着,还一边看向长帆。
“胡说什么呢?”长帆瞬间反应过来,打断她的话,虎着脸道,“你可以说我不行,但绝不能说世子不行!”
“这话可是你说的。”碧落白了他一眼,回过头去,紧张兮兮的盯着主屋方向。
长帆张了张嘴,却不敢骂出一句。
这妮子随身装着各式各样的药,他若是逞强骂了她,谁知道她会不会趁着月黑风高毒死自己?
想到这,长帆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脖子,当起了缩头王八。
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深,长帆生怕自己主子死在榻上,拼命抢来了钥匙,打开了锁头。
不出一刻钟,房门打开,谢黎揉着后腰走了出来。
“世…世子……”长帆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生怕谢黎一怒,牵连无辜。
谢黎扶着腰,脸色有些发白,像是被压榨狠了的模样,无力的挥挥手,声音沙哑,“传水。”
“诶。”长帆忙不迭应下,眼睁睁瞧着自家世子像一缕游魂似的飘回了屋中。
养心殿
大殿之上,气氛诡异的僵着,一旁候着的卓明都不敢大声喘气。
元谌望着下首的男人,顿了顿,低声唤道,“沈卿。”
沈济抬眸,顺势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声道,“臣在。”
元谌抿紧薄唇,半晌才吐出一句,“关于金矿被偷一事,朕一时心急,险些冤枉了你,是朕不对。”
此话一出,就连卓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用拂尘挡住自己的脸,生怕皇上怪罪。
能让一国帝王放下架子哄劝的臣子,沈济怕是头一个。
沈济怔了一瞬,旋即站起身来,弯腰行礼,“皇上此言,臣心中惶恐。”
“沈卿,朕知你心中委屈,倘若换做是朕,恐怕更是恼怒。”元谌轻叹一声,眉眼低垂,“当时国库空虚,税银迟迟交不上来,朕一时急躁才……”
沈济眸光深了几分,背更弯了些,语气平和,“臣心中并无芥蒂,皇上不必自责。”
元谌摇摇头,面上闪过一丝烦闷,“朕知沈卿性子温和,可的确是朕犯了错,不该藏着掖着。”
沈济绷直嘴唇,转移了话题,“国库空虚,倚仗着那点子金矿也挺不了多久,最多一月,难题依旧在,当务之急,该是解决税银一事。”
元谌颔首,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低声道,“汝南王府被查封,搜刮出大量金银,可这几日各地突发天灾,银子还没捂热乎就成了赈灾款,花了大半,那些人竟还上报,说赈灾款不够!”
话落,元谌脸色阴沉的吓人,恨不得活剥了那些贪官污吏的皮。
元谌垂眸望着台下的男人,沉声道,“沈卿,你可愿去解决此事?”
闻言,沈济正了神色,低声道,“臣愿为皇上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