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音怔了一下,这声音耳熟,可她看不清人脸,的确是个男人,从他身上的烟草味就分辨的出来,只是这人是谁?
“你是谁?”九音忍不住问道。
他似乎是笑了笑,“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九音向后缩了缩,莫名的忌惮,“你不是护士!”
他口气不佳的碎了一句,“你才是护士呢!”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不知道是不是,我帮你回忆回忆我是谁!”
带了些调笑的口气,九音差不多猜出这是谁来了,刚要开口,就被他用力一扯,倒在他怀里,紧接着药丸扔进了嘴巴里,他的唇也跟着印了下来。
九音的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白的,她知道他是谁了,是田陆晓,不是因为这一吻想起来的,而是靠近了他身上的这种味道,以及方才他的言语。
令人惊奇的是,被田陆晓吻着的时候,他竟然是温柔的,他略微的张开嘴,有液体缓缓地溜过来,钻进她的喉咙里,带走了一些药丸,还有一部分流在她的口中,他含着来喂她的水却不够了。
药丸是糖衣包裹的,最开始的带了点甜味,可却不是九音喜欢的,渐渐地糖衣被融化了,就只剩下苦涩。田陆晓的舌头卷着她的舌头,将那些苦涩的药丸,牢牢地压在她的舌头上,形成一方困顿,让那些药丸停留在原地,他的舌头,与她的舌头,一起感受着那些苦涩的味道。顷刻间,两个人的唇齿间,都是药丸的味道,甚至觉得,连呼出去的气息,都带了苦涩。
如此想来,这几天都是田陆晓来喂她吃药的,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愿意跟自己说话?看来是的,上次走的时候,气成那个样子了。她自己也真是,人家不愿意理你,你还要一个劲儿的跟人家说话,招惹人家,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九音想狠狠地打自己两个嘴巴,可一个手臂是坏的,还打着夹板,另一只手背他抓着,动都动不了。
还有一点九音想不通,田陆晓为什么会来?是田思意吩咐的?虽然这可能性,也不大,但是与田陆晓自己想来这一个可能比起来,还是前者的可信度大一些。
嘴里的药丸完全融化了,她的舌头也被他吮吸的发麻,田陆晓这才放开了她,舌头从她的嘴里退出来,两人的唇间,连着一条纤细的银色丝线。
田陆晓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好似有些厌恶的神色,复又调笑的开口,“我们这也算是同甘共苦了吧!”
九音眯着眼睛,去寻找桌子上的水壶,她看了个大概,摸索着去倒水,手才刚抓到杯子,就听见哗啦一声,紧接着是水流淌出来的声音。整整一壶的水被她打翻,她虽然没看见,可也知道,没有水喝了。嘴巴里的苦味,让她作呕,她是最怕吃苦的人,现在那张脸,也扭曲的跟个苦瓜一样。
“苦吗?”田陆晓突然靠近,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问她。
九音是一阵的厌恶,想甩开他的手,却是无能为力。
“讨厌我?”田陆晓又问道。
九音不否认,可也没承认,虽然她是真的讨厌他,但是现在最好不要再惹恼了他才好。
田陆晓的手指开始用力,捏的她下巴红红的一片,“婊子果然无情!我照顾你这么多天,你还摆张臭脸给我看!”
“我有叫你来吗?”九音忍着疼,用那双看不清晰的眼睛瞪着他。
这话说得有些不知好歹了,可事实上就是如此,别看田陆晓照顾了她几天,可她也不愿意领情,他们之间,早就没什么恩义可言了。现在要她说感谢,着实可笑了。
田陆晓冷哼一声,“这么说,还是我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了?我自作自受是吧!我闲着没事儿是吧!也对,田家的人个个都忙的跟什么似的,就我一个闲人。这么闲着也挺没意思的,要不我给你看个碟片?比日本的AV还要精彩呢!”
九音顿时一惊,心里开始发慌,忌惮着。
田陆晓看见她那害怕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在她的脸上划着,“我怎么忘记了,你现在瞎子一个,看不到呢!可惜了那精彩的激情电影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女主角是你,不如我带着你重温一次,亲身体验,总比看着来的有意思,你说对不对?”
若是在以往还会害怕,可这会儿九音镇定了,知道他这么说,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肯定是不会怎么样的,她怕的是,哪天,这个变态真的把那段视频发出去。
“你倒是越来越镇定了!四哥教的?”田陆晓竟然也没恼,反倒是松开了她,优哉游哉的坐在床边看着她。
九音咬了咬唇,想起他先前才说过的,田家人都忙,他的口风又一向是不紧的,旁敲侧击,总是会问出什么来的,当即就缓和了叫了声,“六哥……”
田陆晓一个机灵坐直了身体,打断她道:“什么?你叫我什么?”
“六哥。”
田陆晓讥讽的笑了起来,“我没听错吧!你这狂妄的丫头,也叫我哥哥了?你不是一口一个田陆晓的么!你骂我什么来着,你都忘了!这会儿怎么叫六哥了?你有事求我?”
九音淡淡的笑了,淡然的好似没有情绪的波动,“原来是有的,不过现在想想,问你也是多余,估计六哥也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就想问问,七哥怎么样了。”
“激将法?这东西用在我身上也不会有什么用。家里的事情,我就算知道耶不会告诉你!你又不是我们家人,让你知道了,有什么好处?你是能帮上忙,还是能出个主意?说不好,你还会倒打一耙!”
田陆晓有些鄙夷,最近家里是出了不少事,他能动用的关系都用上了,也并没有什么起色,叔叔伯伯们一个个忙的焦头烂额,几位哥哥也是四处奔走,他岂能坐以待毙?然而,长辈们却都不用他插手,还当他是个孩子看待,这让田陆晓极其的不高兴。
娆娆是还年幼,爷爷也最疼爱她,老爷子病倒的那天,她急得不行,这些日子以来,也是衣带渐宽的守着老爷子,所以她照顾爷爷是无可厚非的,可他呢?他好歹也二十几岁了,家里这么大的变故,竟然不让他插手。
栖墨是出了车祸需要照顾,可是没有医生护士吗?竟然就让他来照顾栖墨,如此也就罢了,亲兄弟的!可九音算什么,四哥走的时候,还千叮万嘱的,要他照顾九音。四哥说这丫头怕苦,他就故意每天都拿最苦的药给她吃。原本没想理她,可这丫头最近话多的很,让人烦躁。他方才就是故意整她呢!
这会儿听见她来打听家里的事情,就又来了火气,他自己都插不上手,你个黄毛丫头,能帮上什么忙?不让他田陆晓帮忙,还倒是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能耐!
旋即田陆晓又说道:“你七哥怎么样了,这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醒着呢,比你的情况好多了。生龙活虎的!四哥去了美国,过阵子会回来。还想问谁?我今天心情好,你尽管问,别拐弯抹角的,兴许我还能告诉你!”
还要问谁?九音心里也没谱,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家里有大变故,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能帮上什么忙?田陆晓还真的就没说错!她自身都难保的。
沉默了长久,九音试着问他,极力的低声下气,“七哥的病房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田陆晓倒是怔了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旋即脸上再次冰冷了起来,冷冷地说道:“不行!你就老实的呆着吧!”
他走的决绝,又像是带了怒气的,让人觉得,他有些孩子脾气。不多时,门,又开了,还是田陆晓,他探头进来说了句,“你的老相好倒是回来了!有半个月了,你见着没?”
九音再次发愣,老相好?
田陆晓看她那呆傻的样子,冷笑起来,“你装什么蒜啊!还不就是五哥!他回来了,在爷爷那里守着呢!估计是回来分家的!不然会那么殷勤的去照顾爷爷?他没来看你吗?”
田陆晓说这话的时候,仔细的盯着九音脸上的变化,可她也只是动容,有些激动的样子,不过这样已经是极好,那丫头向来没有表情的冰块。
“看你这样子,就是他没来!也对,你这样的货色,谁还愿意要你!五哥有更好的去处呢!你就老实呆着吧!”说到后来,田陆晓已经笑了起来,好似,只要看见她不高兴,他就会开怀。
医院里还是老样子,九音一个人呆着,安安静静的,再后来,田陆晓都不会来了,好似全世界都把她给遗忘了,她朦胧的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进出都是一个人,以前只觉得寂寞,如今是害怕。
她大概才想到,田家是真的出了大事,不然这些人不会忙成这个样子,偏偏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她成天的焦急,又无可奈何,想找个人说说话,排解心里的苦闷,却只能感觉到空气。
当真像是末日了一样,她甚至开始想念,田陆晓对她冷嘲热讽的日子,人果然是奇怪的很。这段日子,她的头脑开始清晰起来,对日子有了概念,她请楚的记得,今天该是高考的最后一天,她果然是错过了,期盼了那么久的日子,就这样被她给错过了。手臂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让她提笔写字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双眼睛,依旧是模糊不清的。
记得高考第一天的时候,九音还会躲在角落里哭,她准备了那么久,以为自己可以考个好大学,脱离了这一切的束缚,可是如今,活生生的就被打破了希望,她没闹,没人看她闹,她只一个人哭泣,没有人为她分担悲伤。高考就这么失之交臂了,她都来不及纪念。
下午的阳光总是极好的,她感受得到温暖,夏天来了很久了吧。
医生早上来看她的时候,说下午要给她做眼部检查。果然在她胡思乱想过去之后,护士进来了,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九音对她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笑的是否甜美,有没有吓着人家护士。
坐在轮椅上,护士推着她出去,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问,“请问车祸住院的田九音住在哪间病房?”
是个男孩,高高瘦瘦的样子,清爽的一张脸,看出年纪不大,可是那双眼睛,却并不年轻,好似十分老练的样子。他还穿着校服,单肩背着书包,另一只手里棒了一束花束,看样子是刚从学校过来。
距离九音的位置不远,所以她闻到了淡淡的风信子味道,她喜欢这种花,紫色的一团,没有什么分歧的,然而知道她喜欢这花的人并不多。她开始好奇,那人是谁?
护士也有些奇怪,低头问九音,“田小姐,那是您的同学?”
九音愣了下,摇摇头,她跟班上的男生似乎不熟悉,没说过几句话吧,熟悉的也就只有张惠子一个,不知道张惠子来过几次,但是九音真正见到面了的,也就只有一次,因为惠子那天说了,你家哥哥真够可怕的,竟然总是黑脸拦着我,不让我进来,搞的好像我是杀手要来刺杀你一样。白白的可惜了你哥哥那一张帅气的脸!九音,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九音那时候情绪已经稳定,只是笑了笑,她大概知道拉着张惠子的是谁,也就只有田陆晓那么无聊。
而今天的这一个,九音怎么都想不出会是谁来看她。
只听那边值班的护士说道:“田小姐出来了,在那边呢。”
“谢谢。”男孩礼貌的道谢。
这是高级住院部,所以空旷的很,走廊里的脚步声格外的清晰,九音听到那人慢慢的靠近了,然后听到他说:“九音你好,我是擎威。”
原来是他!惠子的男朋友,或者说是前男友,记得那天在学校,惠子说他们分手了。只是,这人不过一面之缘,他们也不过是因为惠子而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个下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他又怎么会来看自己呢?
“好久不见。”九音淡淡的笑了,眼晴尽量的去捕捉他的位置,她总觉得,跟人家说话,不看着人家是不礼貌的,尽管她并不能看清楚。
擎威将风信子伸出去,“惠子说你喜欢这花。”
“谢谢。”九音摸索着去接,可抓了几次都没抓到。
擎威一惊,“你看不到了?”
九音的手僵硬在空气里,扯了个笑容出来,“失明了。”
“对不起。”擎威有些窘迫,他没料到九音看不见东西,转而将鲜花交给了护士,护士只好回病房去插花。
擎威蹲了下来,他半蹲着刚好与九音的视线平行,“会好的。”
九音点了点头,“希望吧!”
护士再次回来,擎威打量了下,然后说道:“我来的不是时候,你这是要出去?”
“这位先生,田小姐要去做检查了。”倒是护士开口了,生冷的口气,与方才跟九音说话的时候是天差地别。
九音和擎戚同时有些发楞,九音更多的是尴尬,好不容易有个人来看她,能见到她,能说上几句话,这就要给赶走了吗?看来这段日子,四哥和六哥虽然没陪着,也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呢,这护士只怕也是听从他们吩咐的吧!难怪,她问护士什么,护士都不做声呢。
九音无声的叹了口气,这跟坐牢友什么区别呢?
那一声叹息,被擎威捕捉到了,他再次开口说道:“九音我陪你去检查吧!”
九音又有些呆愣,护士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说的冠冕堂皇的一堆话。乍一听起来,让人无法不听从的。可擎威只是笑了笑对那护士说道:“我和九音是朋友,我大老远的来看她,总要坐上一会儿在走的。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这点儿人情事故都不懂吗?”
护士吃瘪,那彪悍的形象顿时没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来。九音听了只想笑,唇边不经意之间也扬起了笑容。擎威看了就更加明白,变本加厉的说道:“待会儿做了检查,我还想推你出去转转,今天天气很好,九音要不要出去走走?”
后面这话听起来是在问九音,实际上是在跟那护士叫板,你不是不让么,他还偏要这么做了!
九音连忙点头,她是渴望的,住院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推她出去,她都快要忘记了,外面该是个什么样子了。
擎威趁着护士没有反应过来,再次发难,“你们医院不会限制病人的自由吧,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对病情友好处的!除非你们医院诚心不想让病人康复!要是真的这样,我就打电话问问我二叔,现在的医院都是怎么回事儿,让他别总是陪中央领导审查,也来看看他管辖的这地方,出了什么事儿!别当个省委书记,却不干正事儿!”
护士哑口无言,只好答应了,心里一直犯愁,怎么跟田家的少爷交代,那两位少爷一个比一个吓人,都说不让任何人来探病了,这要是知道不仅有人探病,还是个男的,她就离下岗不远喽!
拿身份压人这戏码,他擎威不是不会,只是以前不愿意这么做而已,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说破了啃皮子讲道理,都不如上头一个名讳来的管用。
医生是田思意从美国请回来的专家,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看样子很专业,然而每次例行检查,都是跟九音说,有光感,慢慢恢复之类的话。九音听着都觉得厌烦,自己都快背下来了,她有光感,她并不是黑漆漆的世界,只是看不清楚而已。她想知道的是到底什么时候能像以前那样,看到那个清晰的世界,即使是肮脏的,她也想看看。
擎威跟医生又聊了一会儿,九音没仔细听了,英文她本来就不太好,这会儿更是没心思。知道擎威跟她说出去走走,她才回过神来。
花园里的气息很浓郁,是鸟话花香,也有泉水叮咚,若是能看清楚,估计也是美的。
走了一会儿,擎威突然停下来,直接说了,“九音我找你有事。”
“我知道。”
“你很聪明。”
九音淡淡的笑了,她笨的可以了,哪里聪明,只不过,这人跟她也不怎么熟悉,突然来看她,除了为了惠子,还能是什么原因?
沉默了一会儿,擎威说道:“我跟惠子分手了。”
九音点点头,“我知道。”
擎威叹了口气,“她说我们不合适。”
“那你觉得呢?”
“的确是不合适。可是我爱她,我自己以前都不知道,我这么爱她。但是我们还是分开了,我不想分开,可是那天,她说分手的时候,我竟然就答应了。我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你累了。”
“可能是吧。跟她在一起,的确很累,这么多年了,她除了越来越疯闹,没有别的变化了。可就是她那疯狂的样子,让我都不认识了, 只这一点点,就让我觉得,她不是我爱的那人了。”
擎威顿了顿,又说道:“今天是高考结束,她会来看你的,我希望你在看到她的时候,帮我转告她,我等着她,四年为期,只要她来找我,我就娶她,跟从前一样的爱她。前提是,她要来找我。九音,能帮我吗?”
九音大概知道他们两个人的问题,所以在他说出这样的话以后,九音点头答应了。口信,她会带到,后来他们到底如何,就要看他们两个人的造化了。她总觉得,惠子是爱他的,可是那丫头别扭的很,放不开一些东西,明明幸福在眼前,却不能抓住,这样似乎也好吧。
“谢谢。九音,我不出国,只在国内,财经大学,你一定要帮我告诉惠子,过些日子我把我的联系地址给你。”擎威一再嘱咐的,九音也都点头应了。
才刚高考,就知道自己会去什么学校,想来擎威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了。
只是那时候九音不知道,她随口答应的一个请求,那一个四年的期限,让他们卷入了一场风波里去,搅得人不得安生。
正聊着,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声怒斥,“你是谁?!”
九音的耳朵顿时动了动,她喜出望外的,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了声,“姐?”
那个从阳光里走过来的女孩,却带了一脸的yīn沉气息,身上香奈儿的新款夏装桃红色的,洋溢着夏天的气息,但是有些褶皱,她盛气凌人的看着擎威,像是在看一个入侵者。
田娆又问了一次,“你是谁?谁让你来这里的?”
擎威站起身来,点了点头,“你好,我是九音的同学,听说她病了,来看看她。”
田娆皱紧了眉头,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友好,冷冷地问他,“看完了吗?”
擎威愣了下,田娆又说道:“看完了就请回吧!我妹妹要休息了。”
“姐。”九音拉了拉田娆的袖子,对她摇摇头,这样并不礼貌。
田娆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凛冽的,虽然九音看不到,可也感觉的四周有些冷飕飕的。
“打扰了,告辞。”擎威也知趣,人家下遂客令了,他再不走就不好了,反正该说的都说了。
田娆默不作声的推着九音回到了病房里,门咣当一声锁上,差不多两个月没见,九音其实有一肚子话想跟田娆说的,然而每每话到嘴边,她都不敢开口了,总觉得田娆有些古怪,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
田娆扶着九音站起来,坐到床上,又让九音躺好了,给她盖上被子,自己又去卫生间里拧了一条毛巾出来,抓起九音的手仔细的擦着。
“姐,你瘦了。”九音反握住田娆的手,感觉到只剩下皮包骨的手腕,不禁心疼起来。
田娆愣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这么多天没来看你,你心里怨恨我吗?”
九音用力的摇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姐,爷爷的病怎么样了?”
田娆叹了口气,表情也是糟糕的,但是嘴上却说,“爷爷年纪大了,老人家身体都不好,有点小病不奇怪,养着就好了。倒是你,胳膊好了吗?”
九音听她这么说,心里一阵的酸涩,想来这不是真话,若真的只是小病,田娆不会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中风是什么概念,她也知道一些,那是跟脑袋有关系的,在她的印象里,凡事跟心脑沾边的,都不会是小病。
田娆突然一惊,抬起手,在九音的面前晃了晃,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再次用力的挥舞着,九音的眼睛还是眨都没眨,田娆一把抓住九音的肩膀,“你的眼睛怎么了?九音,你的眼睛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她这一问,九音吓了一跳,难道没有人跟她说吗?
“你看得到我对吧?九音你看见我了对不对?姐今天穿了件米色的衣服呢,你看到了对吧?”田娆一遍遍的问她,自己都没发觉,声音在颤抖,眼睛里的雾气越来越浓。
九音笑了笑,“姐穿什么都好看。你很适合米色呢!”
田娆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淌了下来,用力的抱住九音,“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为什么你看不见我?九音,你看不见了,这两个月你都看不见,你一个人怎么过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你看不见,你有多害怕?为什么就没人告诉!”
九音也用力的回抱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姐,就算我以后都看不见,有你这话,也知足了。”
“我要你看见,就算挖了别人的眼球,给你换上,也要让你看见!”
她说的坚定,不容置疑,却让人害怕她的狠绝。
平静的让人心里忌惮,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平白的给日子增添了一些恐惧。
这种恐惧,自从田娆离开以后,就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渐渐地已经从黑夜,蔓延到白昼,九音一个人的时候恐惧,有人陪着的时候也恐惧。
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了,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了一个人,九音吓了一跳,手上的水果刀掉在了地上,这些日子,她已经可以自己割苹果吃了,虽然还是会割伤自己。
“谁?!”九音惊恐的问道,这脚步声听着陌生的很。
“跟我去一个地方!”
“五哥?”
不是不惊讶的,她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该说什么,阔别已久的五哥,竟然出现了,在她的病房里,这么多年没见,他过得好吗?她猛然间想起,田陆晓说的话,五哥早就回来了,一直在爷爷那里。
脑袋里还乱糟糟的,手腕就被田午伊抓住,他几乎是强行的将九音拉下床,九音重心不稳的摔在地上,脑袋磕在柜子上。
她闷哼了一声,疼的厉害,心里还是不明白,五哥这是怎么了?
田午伊似乎很焦躁不安,伸手再次去拽她,“九音,你就当积德行善,跟我走!”
九音摸索着想要站起身,胳膊却是一阵的疼痛,刺骨的钻心的,大概是方才撞了之前骨折还没完全长好的胳膊吧。
她揉了揉胳膊,虽然看不清楚田午伊的样子,可也感觉到他十分陌生,心里隐约的还有些生气,他说积德行善,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懂,自己做了什么,需要积德行善?
“五哥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根本就走不出这里的。”九音淡淡的说道,的确如此,能出去,她早就逃了,别看这里是医院,可是被田家的那几个人牢牢地看守住了。就上次擎威来看她,一直不出现的田娆,怎么就那么巧的出现了?还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大概那天,田思意和田陆晓都不在,只好找来了田娆。她的一举一动,说不好被多少人盯着呢,想要走出这里,谈何容易。
田午伊看了看时间,直接也不管九音了,拿出电话来,那边接听了之后,他暴躁的一顿乱吼,“田娆你别做傻事!你是蠢货吗?你赶紧给我住手!不然田家就给你毁了!”
九音惊愕,竟然是打给田娆的?
只听电话那边田娆说道:“怎么五哥还会在乎田家吗?毁了就毁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族,早就该毁了!”
田午伊暴怒一声,“你是白痴吗?!九音的病我们可以再想办法!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你知道吗?田娆,你要是一意狐行,我现在就帮你掐死九音!”
“你敢!”
“你敢做的事情,我一样敢做!她就在我的身边!”
田午伊说着蹲了下来,将电话放在九音的耳边。
九音疑惑不已的开口,“姐,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很快就能看到我了。把电话给五哥。乖乖的,等着我回去。”田娆温柔如水一般,明明是让人听着舒服宽慰的声音,九音却浑身的不自在,只觉得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田午伊接过电话,田娆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五哥,已经晚了。你就是杀了我的九音,也没用了。手术马上就能进行。”
田午伊呆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似是万般无奈的妥协了,“娆娆,早点回来。”
九音挣扎着起身,摸索到田午伊的位置,抓住他的衣角,摇晃着,“五哥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她看不见,可听得到,再加上最近那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心里早就乱作一团了,想让田午伊给她解答,又怕听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田午伊蹲下身来,抱起了九音,将她放在病床上,顺手掖好她的被子,无声的叹息,“没事,九音,你很快就能看见了。”
九音愣了一会儿,喃喃的问道:“五哥,你不想让我看见吗?”
田午伊淡淡的笑了,拨乱她的头发,“哪有,乱说什么。我当然想让你看见了!”
九音无声的微笑着,“五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田午伊回答的干脆,“今天刚回来。”
“哦,今天刚回来啊。”九音若有所思的样子。
田午伊挑了挑眉,“怎么?”
九音摇摇头,“五哥,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要骗我了?到底怎么了?我姐她怎么了?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
田午伊愣了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僵硬掉,然后冷却了,消失了,不见了,换上从未有过的冰冷,尽管九音看不到他此刻的神色,也感觉的出,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记得,五哥是对她最好的哥哥了,是真心真意的当她是妹妹,只是现在,怎么感觉,也当她是个仇人一样呢?
不多时,田午伊叹了口气,温热的大掌抚摸着九音的长发,将她额前的碎发理顺了,慢慢的滑下去,按在她的后颈,轻轻的揉捏,“九音,我的确骗了你,我早就回来了,在你出事没多久就回来了。可是我一直都没来看你,我知道你失明了,我不敢来看你。就像是现在,我不敢看着你的眼睛一样。以前你最起码还能让我看到一点希望,所以我喜欢看着你,可是现在,你的眼睛里一潭死水,出了恐惧,我看不到别的东西,所以我不敢来。九音,你能明白吗?”
九音点点头,五哥还是五哥,是真心真意的五哥,之前怎么会觉得他变了呢?他的手掌还是温热的,也只有他知道,她的脖子总是酸疼,也就只有他,会帮着她按一按。
田午伊将她的长发扎起来,清清爽爽的样子,抓过她的手,将袖子撸起来,仔细的瞧着,“还疼吗?刚才我太着急了,所以弄疼你了吧?”
九音又摇头,傻笑着,“没有,五哥我不疼。”
田午伊咬了咬唇,不敢再去看她的眼晴,那虽然空洞,但是对着自己的时候,满是真诚的眼睛。
好在是在医院,伤了也有药膏。他捻了点药膏,是消肿止痛的外用药。涂在了她的胳膊肘上,惋惜的说道:“你这傻瓜啊!怎么会不疼呢?都淤青了。你总是这样,说一些安慰别人的话,可是九音你不知道,你安慰人的技巧真的是烂的可以了,你自己都不相信,还要来骗别人。疼就是疼,忍着做什么?”
九音还是傻笑,咯咯咯的银铃一样,没有忍着,真的不疼呢!”
“你果然是个傻瓜!九音,你总是这样会吃亏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别对别人好,就算那人对你很好,也不能交心给他,别再轻易地相信谁。有人对你好的话,你要想想,他为什么会对你好,是出自于什么目的。很可能,他对你好,就是要利用你, 然后害你呢。”
九音摸索着去摸他的脸,想要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五哥,你怎么了?怎么说这个?”
田午伊摇摇头,“没什么,我随便说说而已,不过九音你要记住了。人都是自私的,你说对吗?”
九音掘了嘴,“五哥,你今天好奇怪啊!刚开始说的那些话就奇怪,我问你,你又不说了。现在说的话,更奇怪,什么自私,什么欺骗的,你对我不就很好么。五哥,我来这个家以后,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呢。上一次,你要带我走,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舍不得我姐,所以没跟你走。五哥你生我气了吧?”
田午伊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上一次,是啊,上一次我是生气了,所以做了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会想要带你走呢?幸好,你没跟我走。”
九音低下了头,果然五哥还是生气呢。她咬着唇,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田午伊却一直看着她,突然说了句,“九音我想抱抱你。”
九音张开双臂去抱他,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午伊的手有些僵硬,可也慢慢的抱住她。
他轻声的说道,“九音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有把你当成亲妹妹的。”
“我相信。我也当你是我亲哥哥。”
田午伊抱着她,长久都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收敛了方才所有的温柔。
“你知道田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九音摇摇头,这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却一直都没有人告诉她。
田午伊顿了顿,将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九音听的心惊胆战,田家的人果然是疯了吗?也开始怀疑,到底是谁,要害田家,怎么会一夜之间,田家以前做过的所有违法乱纪的事情,都给抖了出去。
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是谁这么大的神通,能知道田家这么多的事情,又是谁跟田家有这么大的仇恨,要害了这一家子的人。尽管,那些人,很可能都是话该有这下场的。
田家的几位伯伯,在政局里的,都已经被去、揪出来查处,二伯和七伯是早就下狱的,然后陆续又是贪污**案,就连田娆的父亲,也没能幸免。如今真可谓是人心惶惶了。
许久之后,九音又问道:“七哥呢?他怎么样?”
“栖墨?在国外。出事没多久,他就被送出国了。他是大脑受创,在国外疗养总是比国内好一些的,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九音你没事就好了,很快你的眼睛也就能看见了。”
九音猛的想起,最开始田午伊的反常,再次追问,“五哥,你老实告诉我,我姐到底做了什么?”
田午伊愣了一会儿,像是早就等着她来问了一样的说道:“你的眼睛一直没康复的原因,其实大家都瞒着你。就算田思意从国外给你请了专家,你也没能复明,是因为你的眼角膜受损,你只需要换上一对健康的眼角膜,你就能复明。田娆就是给你弄到了这眼角膜。”
九音浑身一惊,竟然是眼角膜吗?可是她还朦胧的能看到一点点的,并不是完全的黑暗啊!不是说,只是时间的问题么,怎么会扯上眼角膜呢?可那东西珍贵的很,全国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眼角膜的,去哪里弄得?不过才几天的时间,田娆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弄到啊!
即便是如此想法,九音还是怯怯的问:“有人捐献是吗?”
“你认为呢?”
“一定是这样的,对吧,五哥你说对吧!有人捐献给我的对吧?”
“我也希望是。可结果却不是。我刚才来找你,就是想让你阻止田娆,可是已经晚了。你知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捐献眼角膜这样的器官?是临死之人。田娆话生生的把一个女孩给打死了,就是为了要她的一对眼角膜。我知道的时候,去阻止了,可是没用。她告诉我,她给了钱的。可是,钱什么都能买的吗?”
田午伊始终没敢看她,自顾自的说着,拳头攥的死死地。
“好了,都过去了,九音,你就安安静静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既然有了眼角膜,你就等着做手术吧!很快就恢复了。”
九音彻底的呆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双空洞的眼睛,更加的空洞,像是一个黑暗的深渊。
“你休息吧,我走了。”田午伊站起身,复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舍,脚上的步子沉重的让他都快抬不起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她说:“五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田午伊忽然之间想起,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田娆也喜欢追着他,喊他五哥,记忆中除了妈妈,也就只有田娆会对他笑了。可是在田娆十岁那一年之后,全都变了模样。就连他自己,也变得自己都人不出自己来了。
田午伊冰冷的开口,“以后,不要再叫我五哥了。”
医生兴冲冲的来跟九音说,马上要给她动手木,手术成功的话,她就能够复明。
九音听了只是哦了一声,紧接着开始惶恐不安。医生走了以后,她就把自己反锁在了病房里,甚至笨拙的挪了沙发过去,将门牢牢的挡住。
她蹲在一个门口看不到的角落里,厚重的窗帘将她与外界阻绝了,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她紧紧地闭上双眼,抱住自己的双腿,在没遇到田娆的日子里,她经常这样抱着自己,温暖自己,冷眼看着其他的孩子。那些平时刁钻刻薄,但是一见到来领养的好心人家,就乖巧的像是书画一样的孩子。
可是,九音忽然发觉,自己只有代号的时候,她可以温暖自己,因为没有什么牵挂。而如今,她有了田娆赐予的名字以后,却不能再温暖自己了。那股凉意不是从脚底板涌上来的,而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
她所有的恐惧,都是田娆带给她的。自从听了田午伊的话,他说田娆为了她杀人了,他说为了一对眼角膜,田娆活生生的打死了一个人,然后在那个同样是花季少女即将死亡之前,拉到手术室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眼角膜被人取走,在眼睁睁的看着,换到别人的眼睛里, 然后就此死去,因为她再也没有价值。
这种想法,像是种子一样发疯的滋长,爬满了九音的脑袋,她觉得脑袋就要裂开了一样,因为那些种子的顽强,因为那些恨意。她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女孩,也还没有换上她的眼角膜来观看这个世界,可是九音已经感觉到,那个女孩在恨着自己。九音夺走的,不仅仅是另一个女孩的光明,还有她的性命,还有她全家的希望。
她举起自己的这一双冰冷的手,竟然觉得上面染红了鲜血。比让她自己去杀人还要可怖。若是真的要如此,她宁愿一辈子都只看这朦胧的世界。若是真的要去杀人,那么她宁愿动手的是自己。九音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田娆的时候,她穿着洁白的公主裙,站在阳光里,对着自己甜甜的笑,那时候九音就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天使。而不是现在为了她去杀人的魔鬼。
这份罪名,让她来承担,岂不是更好么?反正,在乎她的人,只有田娆,反正疼爱她的人只有田娆。可为什么,要让天使一样的田娆来做些?
杀人偿命,这有什么异议吗?若是在几车前,她相信,田娆就算杀人了,田家也可以帮她粉饰大平,可是如今风雨飘摇的田家,谁还有那个能力,为田娆解决这一场祸端?
无休止的恐惧笼罩着九音,像是掉进了一个黑洞,找不到出口,好不容易看到了类似光明的东西,走进了才知道是另一个深渊。
砰砰砰……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敲门声了,一次比一次激烈,一次比一次声音大,似乎门外的人很着急,而这一次已经像是在撞门了。
“田小姐您在吗?马上要手术了,您倒是把门打开啊!”
“田小姐您开门!别害怕,只是小手术而已!很快就结束了,一点都不疼的!”
……
不断的有人来劝说,医生和护士安慰的声音交叉着传进来,他们以为这不过是病人的恐惧症而已,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病人,害怕动手术,怕自己下不来手术台,他们一遍遍的劝说着,甚至已经还是哄着她。好似用尽了自己一生所有的耐性,来规劝着任性的田家九小姐开门。
可是九音只是将自己抱得更紧,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听不看不想,任由着他们。她总觉得,只要自己不开门,不接受手术,那么田娆所作的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那个被田娆无辜残害的女孩,就会活过来,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可怕的噩梦,只要她熬过去今天,那么什么都好起来。
包括田家,包括栖墨,包括五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没有钥匙吗?”
沉着冷静的声音,带了不耐烦.掩饰着她的焦虑,又是冰冷的,不怒自威,天生的一种震慑力。是田娆的声音。
“这是高级病房,里面锁了,就算我们有钥匙,也打不开门。”医生唯唯诺诺的开口,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田家的这位大小姐,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田家在他们面前,还是有威严的,之前千叮万嘱的好好照顾九小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害怕担责任。
田娆沉默了片刻,“把门撞开!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里面任何的东西坏了,我十倍赔给你们!撞开!”
三五个工人一起撞击着房门,奈何那房门结实得很,听到巨响,却纹丝不动,最后是有人拿了斧头一下一下的将那扇门给劈烂了,这才伸过手去,将门打开,又有几个人将沙发归置到一边去,闪开一条路来。
一时之间人涌进来,黑压压的,都在担心田家九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医生和护士更是瞪大了眼睛在寻找着人的踪影,还有一些好事者瞧热闹。
田娆皱了眉,冷冷的说了句,“请你们在外面帮我把门给关上!然后请各干各的!我要跟我妹妹说几句知心话,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遂客令下的还算客气,众人不得不出去,顺便将那扁残破的门关上,各司其职去了,但是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散去。
田娆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窗帘,看到窗帘下的那个人在瑟瑟的发抖,她叹了口气,心疼了起来。
“九音,我是姐姐啊,你怎么了?闹什么脾气呢?乖乖出来,让我看看。好不好?嗯?”田娆温柔的开口,最后的那声尾音,像是一个温柔的蛊惑。
她慢慢的走过去,蹲在九音的面前,隔着窗帘抱住她,“你这傻孩子,躲起来做什么呢?姐姐也不要了?让我看看,你这是在做什么。”
说着田娆将窗审掀开一部分,自己钻了进去,狭窄的空间里,田娆慢慢的靠近着九音。
九音的头埋在双腿之间,肩膀不断地抖动,一看便知是在哭,田娆叹了口气,将她抱紧,手在她的背上摸索着,轻轻地拍她,“你这傻瓜,躲在这里哭什么呢?把自己锁起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九音,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你来闹这样的脾气?抬起头来,让我看着,眼睛肿了没,肿了可就不好看了!”
“姐……”
九音扑在田娆的怀里,将她抱得紧紧的,豆大的眼泪砸下来,流淌进田娆的脖子里,田娆更是心酸。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委屈,你就跟我说啊!谁欺负你了?九音,到底是谁欺负你了?姐给你报仇去,你说话,别只是哭啊!”
田娆急得不行,她还没见过九音这样哭,总觉得这丫头坚强的很,倔强的很,哪里会想到,也会哭成个泪人一样呢?不知不觉的,她将九音抱的更紧了。
“好了,你不想说,就先不说,只是不哭就好了,九音你这么苦,姐也想哭呢,不哭了好吗?”田娆更加温柔的哄她,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去泪水,可那些泪水开闸了一样,从她的眼眶里夺出,肆意的流淌着。
九音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张嘴全都是呜咽泣不成声,她看着田娆的那一双手,好似上面沾染了血液一样,但是并没有觉得恐怖,只是觉得内疚。
田娆长长地叹气,然后笑了起来,捏了捏九音的脸颊,因为闷热,她的脸颊红润的,剪水双瞳,梨花带雨的脸,我见犹怜,她咬着自己的嘴唇,红艳艳的,娇羞可爱的模样。田娆抚摸着九音的脸颊,轻柔缓慢的,像是在擦拭一件陈年的古董,那种细心的样子,看得人心潮澎湃,田娆沉静美好的脸,九音看不到,她眸子里的**,九音也看不到,她度秒如年难耐的骚动,九音统统都看不到。
田娆慢慢的靠近了九音,唇边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的气息喷洒在九音的脸上,慌乱而急促的呼吸。
一双温热的唇,吻住了一双冰冷的唇,电光火石一般,在这种冷热的交替,冰与火的纠缠中,瞬间进发出一种激情。
好似压抑了漫长的岁月,这种情感从深渊里被人解救出来,迅速燃烧了那个不清醒的灵魂,。
那双唇压过来的时候,九音脑子里发疯滋长的种子瞬间爆炸,脑子里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骸,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遗留下来的。
她嘴唇上压着的,是谁的唇?她嘴巴里纠缠着自己舌头的舌头,是谁的舌头?抚摸着她脸颊的,是谁的手掌?甚至,正在解着自己衣服扣子的手,是谁的手?竟然是田娆?!九音被这一切吓得不知所措,忘记了所有,忘记了挣扎,她瞪大了那双眼睛,依旧是模糊的,可是她感觉到的是田娆越来越热的皮肤。
田娆压在了九音的身上,如同自己以往的那些梦境一样,如同每天夜里,九音睡去了以后,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这样的抱着九音,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安静的享受,那些想法,她从未觉得是可耻的,并没有什么不对,从见到这女孩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这是另一个自己,是她必须去疼爱的。
修长的手指穿过衣服的束缚,抚摸上了九音光洁的身体,温热的手指,所到之处,却没有为九音带来一丝一毫的热量,她只觉得更加彻骨寒冷更加恐惧。
“九音,你是我的,从来都是我的。等你的眼睛好了,我们两个就离开这里,我们一起过日子,好好地过日子,我会赚钱养你,让你过最好的日子。九音,你说,你喜欢我吗?”
田娆的吻落在九音的脸颊上,落在她的脖子上,落在她的xiōng口上,细细的吻着自己曾经那个为她刺上去的那个九字,舌尖划过九音冰冷的皮肤,细腻的触感,让她浑身的细胞都开始娇笑,张开了嘴巴,渴望着这一场盛世的美味。
“啊!”九音尖叫着,一把将田娆推开,抓紧了自己xiōng前的衣服。
田娆一下子坐在地上,闷哼一声,皱了眉头问她“你怎么了?你不喜欢我?”
九音摇着头,眼泪随着她剧烈的摆头而飞散,“姐,你是我姐姐啊!”
“姐姐?那么你不喜欢我?”
“姐,你别这样,求你了,你别吓我!我是九音啊,你看清楚了,我是你妹妹呢!”九音看不清田娆的位置,但是知道她就在附近,恐惧的心理丝毫没有减退,她向后缩了缩,竟然觉得恶心。
“放屁!全都是放屁!你敢说你不爱我?你敢说你不爱我吗?!我抱着你的时候,你难道没有怦然心动吗?你跟我是一样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九音,你说你爱我,说啊!”田娆一下子扑过来,楸住九音的头发,迫使她看着自己,也不管她的眼睛到底能不能看清楚自己,田娆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撒谎。
“姐,求求你了,你冷静点,冷静一点啊,我是九音呢,我们是姐妹啊,你都忘了吗?姐,你别这样。”九音哭喊着,努力的靠近她,让自己不那么疼,她只当田娆是突然发病,并不敢往别的地方想。尽管,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田娆是同性恋。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只是你自己要看清楚!你难道一点都不爱我?你难道也喜欢男人?那些肮脏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你!九音你别傻了!这世上只有我是真心真意的对你!你以为平时跟你眉来眼去的那些人,都是真心的吗?他们不过是想从你身上,取得一些好处而巳!你以为田午伊是真的对你好吗?他看着你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你知道吗?男人想的都只是上床而巳!你想给谁充当一个泄欲的工具吗?!”
田娆大声的嘶吼着,在她的耳边,震慑着九音的耳膜,那些不堪的话语,似乎是刺穿了她的耳膜,让她一阵件的疼痛着。
“别作梦了!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失明这么久,明明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他们有谁帮过你?九音,只要你乖乖的,明天就可以看见了,跟我去做手术,很快就会过去的,等你睁开眼睛,我们已经在另外的一个地方,只有你跟我,这样难道不好吗?”
“不……”九音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闭紧了双眼,脑袋里浮现出,田娆杀人的场面,似乎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你杀人了!你怎么可以杀人?姐,宁愿一辈子做个瞎子,也不要你去杀人!”
田娆浑身一震,“杀人?什么杀人?田午伊跟你说什么了?那个混蛋到底说了什么?”
九音拉着田娆的手,用力的摇晃着她,“姐,我不要那眼角膜了,我什么都不要,你不要做错事,我们去自首吧,我陪你坐牢,好不好?”
田娆一把将她推开,“不好!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杀人了?我杀了谁?!我要是说我没有呢?你信不信?你信我还是相信田午伊?”
九音再次爬过来,抱住她的腰身,“姐,不管什么后果,我都会陪着你的……”
田娆捏住了九音的下巴,逼视着她,“闭嘴!你这蠢货!你竟然相信一个男人的话?你竟然相信一个私生子的话?他妈妈是个贱货,是个到处勾引男人的第三者,他也是个贱货!你不信我是不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你要相信男人?你这贱人!为什么?你想要的,我一样可以给你,你为什么要相信男人的话?**而已,你想要,我就给你!”
九音本能的后退,想要离开她,却被田娆一下子按在地上,田娆用力的撕扯着她的衣服,扒开她的裤子,分开她的双腿,手指猛的插入她的私密部位,指甲划过她粉嫩的内壁,带来尖锐的疼痛,九音蜷缩着身体,哀号声从唇齿间流淌出来。
田娆的手指畅通无阻的,没有丝毫的遮拦,她惊愕的抬起头来,盯着九音那痛苦的脸,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你这贱人!你跟谁睡过了?你说!你跟谁睡了?哪个男人做的?你到底跟谁做了?我那么爱你,你怎么不知道珍惜自己?你说啊!”
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在九音的身上,丝毫没有怜惜一下此一下重,好像是要将人活活打死一样。田娆疯了一样的对九音拳打脚踢,熟悉的咒骂再次在九音的耳边响起。多少个雨夜,田娆曾经这样打骂过自己。
九音知道,田娆的病又犯了。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这个世界就安宁了!我和我的娆娆就会幸福了!你这贱人,你该死!”田娆突然爬起来,去寻找一样利器。
身上的束缚没有了,九音连滚带爬的逃走,眼前虽然模糊,可这病房她太过熟悉,飞速的跑出去,也不管自己是否衣杉不整。
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只是遇见路口就转弯,遇到楼梯就滚下去,每一次都是不同的方向,她害怕自己转了一圈会回到原地。
“九音?你这是做什么?”突然被人抱住,九音疯狂的挣扎着,那人摇晃着她,又将她紧紧地拖住,“九音,你别怕,是我啊!你别害怕,到底怎么了?”
九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大哥……”
田艺馨开始不知所措,她这一身的狼狈,到底是怎么了?他下意识的抱紧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别怕,告诉我,出什么事情了?你这是怎么了?九音,乖,别哭了。”
九音只顾着趴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心里还想着,方才田娆那狰狞的样子。
田艺馨怎么问,她都只是哭,心里也开始焦急起来,好久没有见过她,忙的没时间见她,不代表他不关心她,一直想着她,没想过,今天会这样见到,更没想过,这一见面,就是这般的场景。
田艺謦捧起她的脸,为她擦丢脸上的泪水,温柔的看着她,“我送你回去吧。”
九音却突然猛地摇头,“大哥,我姐她……”
田艺謦一惊,“娆娆?她怎么了?”
“贱人!你们这对狗男女!田锦西!你对得起我吗?!”田娆撕心裂肺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好似整个xiōng膛都空荡了一般。
田艺馨心里咯噔一声,田锦西,那不是田娆父亲的名字吗?难道说,田娆又发病了?
田娆盯着田艺謦身后的九音,仔细的看着两个人,他们拥抱在一起,他们相濡以沫,他们背着她,在这里做苟且之事,她一步步逼近,脸上已经分不清是笑还是怒。
“你这贱人,你勾引一个还不够吗?田家的男人,你要爬几张床才罢休?你那身体里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九音躲在田艺謦的身后,这样的田娆陌生极了,比以往任何一次发病,都让人害怕,她完全不清醒,她所看到的,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她在想什么,你也不会猜到,绝对不要用正常的思维去跟她对话,不然倒霉的是你自己。
所以九音沉默着,尽量的躲着她。好似每一次田娆发病,都把九音当成另外一个人,从字里行间也知道,是田娆父亲的外遇,是间接害死田娆母亲的那个女人。这种时候,无论你说什么,都是错的,都会激怒田娆。所以沉默是最好的妥协。
“怎么不说话了?你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我告诉小贱人!你不就是个舞女么!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以为你床上功夫了得!今天这个男人能抱着你,明天他就可以抱着别的女人,比你年轻漂亮的比比皆是!你也做个母亲?难怪你儿子蠢得要命!你跟你那垃圾儿子,早晚是要被田家扫地出门的!”
田娆一步步的逼近了,空洞的一双眼晴,像是一个深渊,牢牢地锁住了你,她还要说什幺,却被田艺謦打断了。
“娆娆!你清醒点,娆娆,我是大哥啊!”
田艺馨提醒着,防止她说出更过分的话来。
九音却听得有些迷茫,可来不及多想些什么。
田娆突然发疯一样的撕打着田艺馨,“滚!田锦西你给我滚!”
田艺謦顺势拖住她,“娆娆!你醒醒!”
“怎么你们田家的丑事还不让人说了吗?滚开滚开!你给我滚开!”
田艺謦皱紧了眉头,扭头喊了声,“来人,医生!快点给她打镇定剂!”
田娆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断的摇头,“不要,我不要,我没有病!我不要打镇定剂,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要!”
她声嘶力竭的叫喊,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却被田艺謦一声怒吼给呵退。
九音却突然不害怕了,她想靠前,听着田娆那可怕的声音,之前的恐惧全都消散,只剩下心疼。可她才刚走了几步,就被田艺馨拉住,护在身后,“别靠近!”
田艺謦叮嘱着九音,自己却靠过去,柔声对田娆说道:“好了好了,不给你打针,乖,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田娆抬头看了他一眼,咧开嘴笑了笑,“娆娆,我的娆娆呢?你把我的娆娆藏哪里去了?把我女儿还给我,别抢走我女儿好不好?你玩多少个女人,我都不管了,别抢走我女儿,我求求你好不好?”
“没人抢你女儿,她在家里等着你呢,我们回去好不好?”田艺馨温柔的对着她笑,像是一种蛊惑。
田娆眸子转动了下,瞥见了身后的九音,“娆娆,你怎么不过来?你躲起来做什么?你也不要我了吗?我才是你妈!我才是!你给我过来!”
九音本能的向后缩了缩,田娆突然扑过来,张牙舞爪的。
田艺馨怒不可止,他已经心力憔悴了,经不起这样的吵闹,他将田娆抱住,“够了!别在闹了!医生呢?都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带走!想办法让她安静下来!你们……啊……”
田艺馨后面的话语淹没了,他闷哼一声,利器刺入**的声音,他咬紧了牙关,疼的满头是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xiōng口,田娆纤弱的手正握着一把刀,刀的一头插在自己的xiōng口上,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来,顺着刀流下,染红了田娆的手,她的脸上还有星点的血迹。
“哈哈……田锦西,你也有今天!哈哈……”田娆一阵的狂笑,不可抑制的大笑着。
旁边一直看着的医生护士,乱成一团,小护士看到血,已经尖叫了起来。九音整个人是呆傻的,站在原地,甚至连连的后退,她耳朵里充斥着他们的尖叫,他们的怒吼,他们的咒骂,她捂住耳朵,却还是听的清晰。
田娆松了手,田艺謦瞬间倒下去,捂住自己的伤口。
田娆一个箭步冲过来,用沾了血的手抓住九音的手腕,“娆娆,跟妈妈走!”
九音还愣愣的,田娆就强行的拉着她奔跑了起来,她看不到路,踉跄的跟着她,几乎就是被田娆拖着走,也不知道,瘦弱的田娆,是哪里来的力气,是什么在支撑着她。
她们一直上了顶楼,高级住院部的楼层并不高,只有八层。田娆拉着九音跑到楼的边缘,盛夏的风吹拂过,带来的本是暖意,可此刻却觉得寒冷无比。九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惊恐的不知所措。
田娆拉了拉九音,抚摸着她的脸,“娆娆,爸爸不要我们了。你爸爸要给你找个后妈,你知道那后妈是谁吗?是你的伯母!是你五哥的妈妈!娆娆,妈妈没用,看不住你爸爸!娆娆,以后妈妈不在了,你受苦怎么办?娆娆,你愿意跟妈妈一起走吗?娆娆,妈妈带你走吧!”
血腥味钻进九音的鼻子,让她觉得一阵阵的反胃,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猛然听到田娆的话,吓得她腿都软了,可是旋即发觉了她的不对劲,田娆似乎正在拉着她攀上栏杆,脑子里闪过一个骇人的想法。田娆的妈妈似乎就是跳楼死的,死之前,似乎还要拉着田娆一起死!
她被这个想法吓呆了,用力的向后拽着田娆,“姐,我是九音啊,姐,你才是田娆啊,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九音?哦对了,你有个妹妹叫九音,是我妹妹的女儿。小时候,你们的感情很好呢,你很喜欢她呢。田娆笑了起来,脸上梨涡乍现, 忽然变换了神色,“可是,可是他们全家都死了!娆娆,是妈妈害死他们的,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开车送他们回家,如果不是我没有驾照,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那么他们全家就不会死。娆娆,我们给他们偿命好不好?娆娆,我知道你活得辛苦,妈妈带你解脱好不好?你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你说什么?”
九音震惊,脑子里似乎有什么残破的记忆浮现,那些被她可以遗忘的,去孤儿院以前的记忆慢慢的浮现,她记得,她原本的名字,她记得某一天的一场车祸,整辆车翻了过来,她的爸爸妈妈被压在下面,汽油味越来越浓,有个漂亮的女人艰难的从车里爬了出去,她的妈妈微乎其散的喊着,姐姐,帮我带走我的女儿,求求你……
可那个漂亮的女人丝毫没有理会,只顾着自己逃命。无奈之下,她的爸爸妈妈,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才将她弄出去,告诉她快跑。她哭着跑出去,在她的身后,那辆汽车爆炸了,火光满天。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所以才领养我的对吗?”九音忽然沉着了下来,一字一顿的问着田娆。
楼下围观了一群的人,方才有人跑去报信通知田家其他的人,田尔嘉闻讯赶来,昂着头看楼上,瞬间瞪大了眼睛,大声的叫喊着,“娆娆!你在上面做什么?危险啊!快点回去!”
田娆丝毫没听到他的声音,只盯着九音,一脸的茫然,“你是谁?我的娆娆呢?你把我的娆娆藏起来了?”
“田娆!你别再装疯卖傻了!你回答我,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对不对?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妈妈害死了我全家,你内疚,你并不是真心的对我好,是不是?”
“哒哒哒嘀哒……”田娆突然哼唱起不知名的曲子,调子轻快地,带着欢脱的气氛,她忽然笑了起来,九音看不到她的笑靥如花,也看不到此刻她有多么的妩媚动人。
田娆低下头来,突然狠狠地咬了九音的脖子,像是要活活的将她咬死。
“啊……”
九音尖叫着,挥舞着手臂,想要将她推开。
田娆的唇齿间,沾染了九音的血液,她在品尝到这腥甜之后,突然松了口。九音刚好推了她一把,田娆的身体一个不稳,摇摇欲坠的翻过了低矮的栏杆,直直的掉了下去。
“娆娆!”
耳朵里只剩下了田尔嘉的嘶吼,还有撞击在栏杆上的声音,呼呼风声,最后是田娆摔在地上的闷响。
九音挥了挥手,向前走了一步,摸索着,“姐,你在哪里?你应我一声,姐,你在哪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