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池塘,黄昏蛙鸣,倒影人独立。
塘边树下的白山依然是夔族打扮,静立了一阵后,一条人影闪来,侧躲在了树后,正是千流山的三洞主天羽,他一身黑氅,倒是本色打扮。
天羽本就跟随妖界大圣来了大荒原,这也是之前会出现在天族山被禁足的原因,此时打量了一下四周后,低声禀报道:“大圣,凤金旗那个被绑架的孙女阿环,应该是找到了,可惜我们晚了一步,又被人带走了。”
面对静静树影池塘的白山略偏头,“找到就找到了,什么叫‘应该’找到了?”
天羽解释道:“我们的人刚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便被凤族大管家阿落抢先了,那个山洞里有守卫,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穿着凤族服饰,可惜离开时蒙了头,不能亲眼确定其身份。
那些人带走那女子后,我们的人进山洞仔细勘察过,可以确定内里有凤金旗孙女的鲜活气息,足以证明那个阿环之前就住在那,加之阿落亲自将人转移,基本可以肯定带走的就是凤金旗那个被绑的孙女。”
白山哦了声,“也就是说,是那个阿落绑架了凤金旗的孙女?”
天羽微摇头,“应该不是。我们的人观察到,蒙了头巾的女人被转移走时,并无任何被强迫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吵闹,完全是协同配合转场的样子。”
白山骤然眯眼,“是凤金旗自己绑架了自己孙女?”
天羽:“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绑架,凤金旗只是暂时将自己孙女给隐藏了起来。”
为什么要将自己孙女藏起来?白山琢磨了一阵后,表达了赞许,“才展开动作,一天都不到,就找到了人,你动作倒是神速。”
天羽:“不是我们动作神速,是大圣高见,让我们多线并进试着找找看,没想到凤金旗的孙女真藏身在凤族境内。”
白山也不跟他扯,直接以命令的语气道:“既然已经掌握了线索,那就继续找!凤金旗这个孙女的身上,很可能有我们需要关键的答案,务必找到,秘密劫走。”
天羽犹豫了一下,试着提醒道:“凤金旗突然把人转场,恐怕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巧,这里毕竟是凤金旗的地盘,我们的一些动作恐未能瞒过他,凤金旗怕是有了准备,想再找到他孙女怕有些麻烦。大圣,最关键的答案恐怕不仅仅是在凤金旗孙女的身上,还有更简单易下手的人,不如…”
白山瞥了他一眼,淡漠道:“简单易下手的摆在了明处,跟一盏明灯似的,谁从跟前晃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大家都盯着,没那么容易独吞。这个阿环本就失踪了,没有被人盯着,是最佳的下手目标,若能从她身上找到答案,那盏明灯吹灭了也挺好。”
这不是什么难懂的道理,无非就是想独吞,自己有了答案就要断了别人获悉答案的途径。
“明白了。”天羽点头,旋即又试着提醒道:“大圣,赤兰和药屠好像从翠羽湖找到了什么宝贝,要不要找赤兰要个交代?”
白山低头看向了水中自己的倒影,徐徐道:“赤兰那边跑不掉的,凤金旗孙女那条线你得要紧些。”
“是,我这就去布置。”天羽恭敬领命,见再无吩咐,迅速潜行而去。
海上日落,金光粼粼,浩渺无边,一艘大船扬帆破浪于茫茫大海却显得特别渺小,实则光甲板上面就有三层船楼,一间间客房的窗户或关或闭,有人趴在窗前,有人倚在窗边,男男女女的,也只能是无聊看海。
有人在屋内盘膝打坐,也有人在船上来回走动,雍泽雪站在船头迎风,灿灿金光渲染。
这条大船本就是归剑山庄雇的,船上除了一些杂役,载着的基本都是归剑山庄的要员。首届大荒祀的热闹,对这样有条件的宗门或家族来说,跑去看热闹很正常。
就是人太多,一个部族的名额是不够的,分开去了好些个部族,归剑山庄这点人脉关系还是有的。
归途时,人员又集中在了一块,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庄主禅知一突然说好久没乘船了,要走海路回去。
这未免也太浪费时间了,然大家能怎么办?只能是庄主说的算,离开大荒原后全员登上了这条大船,尤其是禅知一的子女和家眷几乎都在。
浪涛声中,禅少芸走了出来东张西望,看到了船头的母亲,走了过去,很无聊的斜坐在了船头。
其母雍泽雪立刻将她拉了起来,“死丫头,让人看到又要说了,没听船老大讲么,女人不能坐船头,否则不吉利。”
“荒谬。”禅少芸不满的撇了撇嘴,又扭头看了看顶层打头的首房,也是最尊贵的一间房,“爷爷不是说许久没走海路么,说什么想感受一下,怎么上了船又门窗紧闭不出了,跑到这晃晃悠悠的船上打坐修炼,实在是…”
“你闭嘴。”
“娘,这船得坐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雍泽雪叹了声,她也不知道老爷子发什么疯,又不好说什么……
看守人质的事,说是轮值,见到庾庆等人回来了,南竹立马一声“老九你看着下”就脱岗了,跑庾庆身边问情况去了。牧傲铁对此似乎也习以为常了,接了南竹当值的岗位,发现龙行云昏迷在地,多少有些意外,检查后弄醒了他。
龙行云醒来爬起,开口就骂,牧傲铁不喜欢听他骂人,又直接将他弄哑巴了。
龙行云悲愤不已,跑去找卜桑桑指手画脚,卜桑桑却没什么心思搭理他,坐在那沉默思索的样子。
天渐黑,洞外燃起了篝火,准备吃吃喝喝时,时甲跑了过来,坐在了庾庆身边打探,“老弟,怎么听凤族这边的人说,药屠和赤兰阁主在翠羽湖中找到了宝贝,是什么宝贝呀?”
庾庆看了眼向真,拍了拍时甲后背,示意借一步说话。
时甲乐意配合,跟着起身离开了,南竹也屁颠颠跟了过去凑热闹。
篝火边添柴的向真也只是多瞅了两眼,很自觉,没有跟过去,他很清楚,人家已经挑明了他是奸细,防的就是他。
到了边上,庾庆一个眼神,南竹立马快速将附近可能躲人的阴暗处给快速搜了一遍,待其确认无异常回来后,时甲方问庾庆:“怎么讲?”
庾庆答非所问,“那个褚平昆,你们怎么还没动手?”
时甲愣了一下,旋即两手一摊,“我倒是想动手,奈何人家躺在凤族这里养伤不动,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呀。”
“那倒也是。”庾庆点了点头。
时甲又问:“药屠他们在湖里找到的是什么?”
庾庆面有为难色,“时先生,你就不要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反正他们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时甲讶异,“药屠和赤兰阁主这就走了?他们徒弟和儿子还在你手上,不管了?”
庾庆:“时先生,你一片好心帮我,我也不想糊弄你,实不相瞒,我今夜就要悄悄返回幽角埠了,在此先行告辞一步,来日有空,不妨来我桃花居小坐,定竭诚招待。至于褚平昆的账,我不打算再算了,建议你也当个屁放了,大家都心胸宽广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此作罢算了。”
“……”时甲凝噎一阵后,急切道:“为何这般着急离开?”
庾庆凑近了叮嘱,“时兄,务必帮我保密,我离开的事不想再有他人知晓。”
时甲有些唯唯诺诺道:“这个放心,既然交代了,自是不会乱说。”
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了,说了点恕不相送之类的话就离开了。
其走后没多久,苏半许又赶了过来,没有空手来,还提了些酒过来。
喝酒是其次的,很快又如同时甲一般,关心上了药屠和赤兰阁主从湖里弄走的东西。
对此,庾庆一句话撇过,“苏先生,那些个,你别问,我也不会说,咱们喝酒就好。”
好吧,苏半许笑笑而已,果真没有再问那些个。
酒后,苏半许也不会留这过夜,带着酒气告辞而去。
趁着向真去了洞内换牧傲铁出来吃东西,南竹忍不住凑近了庾庆身边低声问:“苏半许这里,怎跟时甲的交代不一样?”
庾庆白他一眼,“屁话,试探自然是一个一个来,要走的消息全给告诉了,今晚路上真遇上意外的话,你分得清是哪边的?今晚先时甲,若没什么意外的话,再兜回来,明天再告诉苏半许咱们要走。”
“哦。”南竹恍然大悟,可又有担忧,“不对呀,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咱们一跑只怕都会知道,告不告诉有区别吗?”
庾庆:“放心好了,药屠和赤兰阁主也不是吃素的,这点小动作难不倒他们,会帮忙安排好的。”
他抬手又招了牧傲铁凑近过来,将一些事情暗暗对两人做了布置。
散开后,牧傲铁又收拾了点柴火来,维持着篝火不灭。
夜渐深,亥时临近之际,夜空中突然降下几只千里郎飞骑,庾庆和南竹立刻起身入洞招呼老九,各自背了包裹,把莫名其妙的龙行云和卜桑桑也拽了出来,几人跳上飞骑就直接腾空而去了,转瞬消失在了夜幕中。
突然来了飞骑,突然就把他们接走了,贼迅速,令人防不胜防。
目送的向真低头,继续坐在篝火前添柴。
不多时,一条人影闪来,正是阿落公,他先闪进洞内看了看,又闪出到向真跟前,问:“探花郎何在?”
向真平静道:“送人去了。”
“送人?”阿落公不解,“送什么人?”
向真:“说是把赤兰阁阁主的儿子和药屠的徒弟还给他们。”
阿落公皱了眉头,“你没去?”
向真:“他们说送了人就回来。”
阿落公欲言又止,最终没跟他啰嗦,迅速闪身而去了。
默默在篝火前添柴的向真没说谎,庾庆他们是这样说的,还让他留下“看家”,说送完人就回来找他,然看到庾庆等人离开时背的包裹后,他也怀疑了,毕竟他也不是头回被这几人抛弃,在百花仙府就遭遇过一次,那几个家伙完全干的出来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