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洛水望子(1 / 1)

覆殷商 丘清鲤 2115 字 2021-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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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女巫头发灰白,一脸苦色,麻衣蓬头,赤足露胫,望着好像一位农妇。”

“但近处再看,肌肤光滑娇嫩,双眼明亮如水,身上多有佩饰,皆是名贵珠宝。言语也温文尔雅,又好似一位贵妇。”

女秧回忆着女巫的样子,微笑着摇摇头,对聂伤道:“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袱,其实更像一位惶急逃难的贵妇。”

越是形貌古怪之人,越有可能是强大的异能者。聂伤听的神情凝重,抹着胡子思索着,点了下头,示意老婆继续说。

女秧拨了下灯火,缓缓说道:“那女巫出现的非常突然,就那么凭空出现在我身后的树丛中……”

跟在女秧身边的除了熊女几个心腹之外,还有保护她的内卫和内卫斥候。

这些人藏在暗中,守卫在主妇周围,女秧也知道他们的存在。可就是这样,也没有一个人发现那女巫是如何靠近的。

女巫现身的时候,暗中保护之人都惊了,纷纷跳了出来将此怪人围住。熊女反应慢了好几拍,惊慌失措的拿起大棒槌挡在女秧面前。

女秧也很紧张,故作轻松的问道:“这位……额,贵人,你是哪家的贵妇,为何半夜在山中游荡?是受了夫家的气了吗?呵呵,若是如此,可以说给我听,我是斗耆国侯妇,愿为你出气。”

那女巫满脸愁容的看着她,开口说道:“你是斗耆国的侯妇?愿意为受欺负的妇人出气,定是个善心的贵妇。嗯,我这一趟没白来。”

她的声音很轻柔,有点懒意,还有种懦弱之感,仿佛是个常被欺负的小妾一般,使人对她的戒备减少了不少。

女秧见她话中并无恶意,心中镇定了不少,微笑道:“我的事情办完了,要回城去了。你与我一起回去吧,一个女人呆在荒山野岭里,很不安全。”

女巫不说话,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好一会,说道:“我路过此地,听到你念的咒言,便过来看看。你是在向地母神求子吧?”

女秧瞅了瞅周围的内卫,脸色有些不好看,抿着嘴唇道:“是。你也知道这种咒言?”

女巫笑了起来,脸上顿时散发出淡淡的柔光,说道:“我是个巫师,自然晓得。”

“唔,地母神很久以前就陷入沉眠了,你再求她也是无用。让我看看你好吗?呵呵,我颇懂一点求子巫术,或许可以帮你。”

她把怀里的包裹往上抬了抬,边说边朝女秧走了过来。众内卫和熊女要上来阻拦,都被女秧斥退。

女秧听到对方竟然会求子巫术,心情异常激动,对女巫恭恭敬敬的弯身施礼道:“我在此向地母神求子数日,却正逢巫师大人路过,还恰好懂得求子巫术。巫师大人莫非是地母神派来的神使?”

女巫轻轻摇头笑道:“我的确只是路过而已,并非地母神差遣。”

她不再多言,靠近女秧,把女秧全身上下仔细观察了一遍。又闻了闻女秧身上的味道,面上露出疑色,问道:“你真的是长期不孕才来求子的?”

女秧的脸红了起来,神情难堪的说道:“只大半年,算不上长。可是……”

她看了眼周围的内卫,护卫头领会意,犹豫了一下,见侯妇神态坚决,只好带着手下退到远处。

女秧这才说道:“我和夫君频繁……频繁那个……就是次数很多,怕不有百余次了,却一直未有身孕,所以才……”

“嗯,我懂了。”

那女巫轻摸了下她的肚子,笑道:“不是你的原因,你非常正常,是你的男人不能让你怀``孕。”

“伤不能生育!?”

女秧大吃一惊,甚至比听到自己不能有孕还要吃惊。

她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不对啊,我夫君他……他非常非常强壮!他、他、他……他还有、还有神灵血脉,怎么可能不能生育?巫师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

“贵妇莫慌,且听我说完。”

女巫抬手安抚住她,说道:“不是你那男人不能生育,而是他的生育之力太强,你的田地无法使他的种子发芽。”

“啊!”

女秧惊呼一声,沮丧不已,说来道去,还是自己不行。

她受了刺激,直觉头晕眼花,思绪混乱,却依旧很清楚的把握住了重点——这位女巫有求子巫术!

她忙拜倒在女巫面前,泣道:“请巫师大人赐我一子!”

女巫扶起了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说道:“你不要着急,我就是为此而来的,不然也不会改变行程,专门来此一趟。”

她一只手在包裹里摸索着,取出一粒晶莹剔透玉石豆子,递给女秧道:“将此物服下,即刻与男人行事,就能助你受`孕。”

女秧接过那玉石豆子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鱼卵,里面包裹着一只还在蠕动的透明小鱼。

“勿要见阳光,不用时泡入清水中,否则会干渴而死。记得,服下一个时辰内就要行事,否则无效矣。”

女巫说着话,轻挪赤足,转身就走。

女秧正在观察手中鱼卵,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进了树丛,急忙致谢道:“秧谢过巫师大人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

树丛中传来女巫声音,带着落寞之情叹道:“唉,我为人求子,我自己的亲子又在何方呢?”

女秧又大声询问:“敢问巫师大人尊称?”

“我本名已忘,人皆呼我……洛望子巫。”

女巫已经走到很远了,声音很小,但女秧还是听清了。

……

“洛望子?”

聂伤皱眉道:“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大概不是神灵吧。”

女秧笑道:“她说自己是巫师,应该不会骗人。”

聂伤道:“你使用了那洛望子给你的鱼卵?我怎么一点没察觉到?”

女秧捂嘴笑道:“鱼卵被我吞入腹中,你能察觉到才怪了。”

聂伤却不是说胡话,如果老婆体内真有异能之物,在办事的时候,玄鸟绝对能感应的到。

当初和水巫玩耍时,他就很清晰的感知到了对方体内有一股暗藏的汹涌神力。

他没有再问此事,把目光放到女秧的肚子上,神情严肃的问道:“那鱼卵,你服下之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女秧何等聪明,听出他在怀疑自己孩子的来历,心中立时燃起了怒火。

她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何等宝贝,自是容不得任何人质疑,况且还是自己男人。

她立时拉下了脸,扭过身子冷哼道:“什么感觉?当然是怀孩子的感觉!”

聂伤见她发脾气了,也能理解她的愤怒,只好笑言安慰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有玄鸟之异能,你腹中之孩儿,是不是我的血脉,我还能感觉不到吗?”

他抱住女秧,一只手放在女秧的小腹上,大笑道:“哈哈哈,如此强势之躁动,除了聂伤的骨血,哪个男人能有此良种?”

女秧情绪好转了一些,冷着脸说道:“你以为我傻吗,什么都不清楚就敢服用此物?”

“哼,我找虫二看过了,虫二说此物叫‘游宫鮒’,乃是一种生于地底河湖中的小鱼。此鱼终年不见阳光,是以阴气极重,入雌性``体内,可衔卵护卵,助雌性受孕。”

“哦,既是虫二说了,那我就放心了。”

聂伤松了口气,叹道:“看来那女巫洛望子真是一番好意,就是不知她为何会无缘无故给你好处?只是一个偶遇的借口,恐怕说不过去。”

女秧正色道:“这个我也问过虫二,他也知道那女巫的来历和帮我的原因。”

“虫二说那洛望子乃是百年前的一个桑山之邦的方伯爱女,后嫁给洛水之滨鹿国世子,常被那世子凌`辱``虐`待,便搬到洛水边独居……”

此女生有一子,爱若性命,平生感情尽放在幼子身上。岂料那孩子在七岁时,于洛水中戏水,竟溺水而亡。

此女痛不欲生,跳入水中而死。尸体被水草裹缠,不腐不烂,就在水中飘摇。河水清澈,人人可见。

有巫师说洛水之神被其感动,便水葬其尸体,收敛其魂,使之不腐,亦不为害。

哪知十余年后,逢月食之夜,她突然活了过来,从水底爬上了岸。立在爱子堕水处,每日呆望着洛水,从早到晚,数年不去,仿若石人。所以被人称为‘洛望子’。

河水经过那洛望子时,洄旋涡转,舟船颠覆,鱼虾翻白。人皆谓她化为水鬼,要报复鹿国人。

附近之人惊恐不安,不敢在此打渔渡河。

鹿国派出巫师、军队和勇士来驱鬼,巫师施法无效,军卒不敢趋前,勇士自堕水中。无奈之下,只好遣那世子亲至,请她离开此地。

那洛望子见了无情夫君,终于有了动作。

她癫狂大笑,把那世子痛斥一番,诅咒他困于黑暗,不得呼吸而死,鹿国贵人将受溺水之苦。鹿国国祚断绝,永无子嗣!

然后便踏水过河,往南去了,从此再没有到过洛水之地。

就在她发下诅咒不久,鹿国的邻国崇国听闻了此事,便以为此乃是上天要亡鹿国,托洛望子之口道之。

于是悍然发兵,三日便灭了鹿国。后又依照洛望子的诅咒之言,将那世子盛入棺中活埋,鹿国贵人全都缚石沉于洛水中。鹿国遂灭。

……

“这洛望子的经历虽然可怜,但我听着她满身怨气,诡异邪恶,实不像是你遇到的那个柔弱女巫。”

聂伤看着女秧,又道:“而且虐`待她的,只那世子一人,她的爱子溺水,也是自己不小心,为何要报复整个鹿国呢?”

女秧摇头冷笑道:“虫二还说,洛水周边有传言,那鹿国世子极度荒``淫`无耻,曾把洛望子送给国中很多贵族玩``弄。还有她孩子溺水之事,也是被一群贵人孩童推入水中溺死的。所以你说,洛望子该不该恨意冲天。”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个凄惨的女人。”

聂伤也唏嘘不已,问道:“洛望子后来还作恶吗?”

女秧道:“虫二说洛望子在四方漂泊,虽然时常失智疯癫,却从不伤人,还经常救治重病的孩童、孕妇,在民间甚有善名。”

“此女果然本性善良。”

聂伤感慨一番,又问道:“洛望子的死而复生又是怎么回事?”

女秧道:“虫二分析过洛望子的巫术,猜测她遇到的可能不是洛水之神,而是地母神。据说洛水北岸在上古时曾有地母神殿,后在尧时被洪水淹没。”

“洛望子可能正巧落到了神殿之处,获得了地母神的神力,得以保住了身魂。那神力源自地母神,可撼动地土,状如地震,所以才能翻搅河水。”

“哦,怪不得她对你说地母神沉眠了,原来如此。”

聂伤抓住女秧的手,笑道:“看来那洛望子似乎成了地母神的使者,代地母神在世间行走,所以听了祈求地母神的咒言才会有回应。”

“虫二也这样说。”

女秧点点头,又笑道:“那怪痋还说下次再遇到洛望子及时叫他,他帮我捉住洛望子,以后我想生多少孩子都可以。”

“虫二有那个本事吗?呵呵,吹嘘而已。”

聂伤轻轻捏住她的脸蛋,调笑道:“虫二不行,不过我会让人去寻那洛望子,请她回来,助你多多生子。”

“哼,你当我是母``猪呀!”

女秧捶了他一拳,嗔怒道:“我有腹中的天降之子就够了,给你生那么多孩子不累吗?”

“天降之子?”

聂伤忽然一愣。

女秧骄傲的笑道:“大史不是解梦说你有两个子女吗,一从天来,一从地来。那水巫住在地下,其子是从地而来的那个,我的孩子,自然就是从天而来的。不是天降之子是什么?”

聂伤之前也是这么认为,但现在发觉不对了。

女秧怀的孩子,是地母神赐予的,怎么都应该是从地而来的那个。而水巫腹中的孩子,却有神水猿的血脉。

虽然勿支祁给人的印象是一位深渊神灵,但他只是被大禹镇压在地底深渊而已,并不是地底神灵。

传说神水猿的原形乃是天神之战兽,血脉来自神界。

这样看来,水巫的孩子才是从天而来的。

“嘶,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聂伤心中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缘由的担忧。

他不敢对女秧说,强笑道:“是啊,你快快把孩子生下来,我等不及要看自己的天降之子是什么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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