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问的这个问题，正是他们收集到的历史中空白的一段。

在历史书里，局势还算好，太阳恢复正常状态，人类开始筹划返回地球表面。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让人类文明崩溃至此，是什么让袁铁等圣贤陷入了疯狂？

听到苏晓提问，司予沉默了片刻，随后，她说道：

“是战争。”

“邪物和我们全面开战了。”

苏晓等人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司予以一种缥缈的语气述说着那段过去，仿佛那段历史对如今的她而言，仍然相当于一场梦幻。

“在‘夸父计划’后，大量邪物降临，和返回地面的我们开战，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并不处于劣势，还可以一边对抗邪物，一边发展自身。”

“随后，我们迎来了灭世。”

“一位又一位的大魔级邪物降临现世，利维坦级邪物也即将从邪兆变为现实，我们的战力无法应对，此时，叶知道刚刚突破大圣级，在时间权柄上无远弗届，成为全人类新的希望，他告诉我们……”

司予说着这些话，嘴唇有些颤抖。

纪诗梦问道：“他告诉了你们什么？”

司予回答：“他说……”

“他累了，不想再继续战斗下去了，他已经厌倦了无数次毫无希望的反抗。”

这话让夏禹等人全身一震，只有苏晓没有反应。

苏晓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了。

他多次在叶知道身上看到了令人恐惧的绝望，好像他时刻深深的泡在泥沼中一样，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拉入泥沼深处。

司予说道：“叶知道告诉我们，他并非是如他以前所想的重生者，他是重启者，他每次‘重生’，其实是利用了无远弗届的时间权柄，将人类文明‘重启’回到过去，去找寻那或许并不存在的一线生机。”

“他已经重启无数次了，他重启的次数超过先行者文明的‘时间圣者’，超越修仙者文明的‘元始天尊’，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尝试让人类文明追求永恒，希望并不小，但他并不愿意，全人类绝大部分人也都不愿意追求永恒。”

“他还告诉我们，所谓的重启，其实对那些超越时间的利维坦级邪物是无效的，祂们已经享用了一次人类文明，再重启，只是让祂们再品尝一次人类文明……”

“而当他成为大圣时，来自遥远未来的利维坦级邪物‘未来之主’已经开始在他身上出生了，他告诉我们，每次在人类文明毁灭前，未来之主就会完成复生，他以前都是在那之前重启……但其实，他可以不重启，让我们去拼人类文明的结局。”

“他坦然告诉我们，到了未来之主即将复生时，人类文明都陷入了风雨飘零中，即将毁灭，看不到希望，他若是不重启，只会让人类文明多一个新的利维坦级敌人。”

夏禹听得心神摇曳，他问道：“那要怎么拼呢？”

司予说道：“叶知道认为，如果未来之主诞生在人类文明的阵营，人类文明就会有一位新生的利维坦级邪物，或许就有机会。”

明珠道：“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司予说道：“叶知道说，有一个办法或许能控制未来之主。”

“他找到了袁铁前辈，让袁铁前辈用微观世界控制自己，随后，他放开自身身心，不再抵御未来之主，让未来之主在他身上复活。”

苏晓听着这一句话，眼瞳微缩。

这个办法确实很绝，叶知道让自己被彻底支配控制，然后再让自己变成未来之主，这样一来，袁铁控制的就不是叶知道，而是一位利维坦级邪物，未来之主！

可这样……也意味着，叶知道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他无法再重启，也无法再以人类的样子战斗，他彻底牺牲了。

他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实现了灵族流传千古的预言。

司予说道：“就在这个时候，邪物集体疯狂了，它们突然不管不顾在全世界范围里发起了袭击，举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大型献祭仪式，好像想让利维坦级邪物更快的苏醒降临。”

“我们也和邪物战斗，全世界范围的大战，梦族不管不顾苏醒，海洋上全都是海族邪物，我们的舰队打光弹药拼命阻拦也没用，它们也打到了陆地上，完全不在乎得失……”

“我们也是如此，很多人都牺牲了，包括刚成大圣的明珠，被三尊大魔级邪物围杀陨落……”

“很多圣贤都在这场战斗中彻底疯狂了，圣贤拥有无限的心力，但他们一旦要压榨自己获得心力，那么大量的污染也会如影随形，污染他们的真理平原，让他们疯狂，但在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在意那么多了，都只想着保护文明，拖延时间，很多人也就是这样，变成了彻底疯狂的王侯级邪物。”

司予说道：“我也是在那场战争中，沐浴王血，突破成为了圣贤。”

“不过，因为我战力太弱，我没有参与到最关键的战斗，也不知道最高层级的信息，在战争结束后，也不清楚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邪物对人类的侵袭变少，变正常了，没那么疯狂了，虽然邪兆仍在，但利维坦级邪物苏晓的征兆没有继续变化。”

“也许我们是赢了吧。也许吧。”

苏晓很想拍一拍对方的肩膀，告诉她，他们暂时赢了，但看着司予脸上落寞的表情，又说不出口来。

光是从司予最后的叙述里，苏晓就能想象到那场战争是何等惨烈。

圣贤，超凡者，觉照境，乃至低阶修行者和普通人，都在和邪物拼命，不让邪物拿人类做祭品，争取时间。

他们争取的时间是有价值的吗？苏晓不知道，但从最后邪物的疯狂来看，他们阻止了敌人迫切想要做的事，那就一定是有价值的。

至少从结局来看，人类暂时胜利了，邪物没有彻底灭世，人类中还诞生了一位利维坦级邪物。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司予站了起来，轻轻说道：“抱歉，想起我的战友，有些伤感了。”

“武队长和你们交换信息的会议，我就不参与了，我希望你们那段历史能吸取我们的教训，虽然……我不知道这有没有意义，但哪怕少死一点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