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本体和罗莎莉领着饿得不行的周安允先去吃饭。

但投影仍然在配合调查队行动。

主要是……这次受到影响的群众太多，天水重镇一时半会儿抽不出足够的心理分析师过来为受害群众提供治疗。

天水重镇方面立马想到了苏晓，询问苏晓能否召唤心理分析师的真实幻象。

苏晓当然可以召唤了。

他能召唤最顶尖的心理分析师，陈紫微。

治疗室外。

里面坐着的“玄清宫掌教”在接受治疗后，抱着头在桌上痛哭不止，陈紫微也悄然走了出来。

“怎么样？”苏晓问。

“基本好了，他已经能认识到，在VR头盔里见到的世界并非真实，而是幻梦一场，现实世界才是真实存在的。”陈紫微说。

“那他怎么还在哭啊？”苏晓问道。

“他的儿子在一次紧急事态中死了，在梦族为他引导的梦中，他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儿子。”陈紫微回答。

苏晓怔了一下，像被一柄大锤突然砸中了脑门。

“这对他来说，会不会有些残忍？”苏晓问。

陈紫微说：“我在让他理解到那是梦之前，引导他做了另一个梦，在梦中，他和自己的儿子有好好告别。”

“这是微观世界和心灵手术的结合用法，你以后学会了异能，我可以教你，以你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理解怎么做到的。”

苏晓听着她的话，觉得好受了一些。

苏晓问：“那他应该能告别过去的阴影，重新面对生活吧？”

陈紫微和苏晓一起走向下一个病人的房间，她如神灵般俊美的脸颊在窗外霓虹灯的照耀下，越显神圣与怜惜。

“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陈紫微模棱两可地说：“有的人走得出去，而有的人，只能受困于原地。”

苏晓说道：“若是他是修行者还好，若他是修行者，起码还能投身对抗邪物的战斗，面对面用战斗和鲜血洗刷阴影和仇恨。如果他不是修行者，而是普通人，那他最好还是告别那些阴影……”

陈紫微对苏晓微笑着，闭着眼睛的笑容非常好看。

她没有评论苏晓所说的话。

“还有几个病人？”苏晓问。

“分到你手上的，还剩一位人类火种号的舰长。”陈紫微说。

苏晓说道：“……总感觉他跟其他几人比起来，画风都不太相同。”

“其实本质是一样的。”陈紫微说：“梦族让他们颠倒真实与梦境的手段，其实并不高明，不是什么心智魔种之类的。”

“哦？”苏晓好奇：“怎么说？”

“比如，你，苏晓，如果你在另一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异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而你在那个世界中，去某个VR体验馆，会体验到你所做的事，你们两人共用同样的记忆，共用同样的性格。”陈紫微：“以人性的角度来说，你会认为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现实？”

苏晓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呃……我应该能分辨出什么是在VR头盔体验到的内容，什么是真正的现实。”

“虚拟世界再美好，里面的我再强，也终归不是真实的我，不是现实中的我。我更愿意选择面对现实。”

陈紫微又笑了一下，她的笑容总让人感受到无限的美好，让人恨不得一直看着，把那一刹那的美好永远刻在心里。

“那如果是更极端的情况呢？比如……没有VR头盔，你在晚上做梦时，梦到另一个世界里，普通，平凡的自己。而那个普通，平凡的你，又会在做梦时，梦到身为中夏第一天才，觉照境强杀王侯，得到许多人尊重崇拜的你。”

“而无论是那个世界的你，都无法确认那个世界是真实的现实世界，其他条件不变，拥有两段记忆的你，会倾向于自己是谁？”

苏晓思考了下，回答道：“应该会认为我是厉害的那个我。”

苏晓不由得联想起了木偶，联想起了木偶世界里的维克。

陈紫微说的情况，有点类似他和维克的状况，苏晓拥有维克的所有记忆，维克对苏晓的影响却非常微小，只是让苏晓本能的，略微神经质的惜命与敏感，害怕围在家门口的记者群等，而苏晓对维克的影响，那已经称得上是“心智魔种”的程度了。

在木偶世界，维克只是一个小小的孤儿，到处都是敌人和麻烦，没有人尊重他，人们把他当做盗贼防范，好不容易被人收养，收养他的又是一个疯狂的强者，在他用死灵术编织的诡异环境下成长，生活无比压抑痛苦。

这样一个孩子，以木偶为媒介交换到苏晓的记忆时，很难不被苏晓的记忆冲垮，不去羡慕苏晓的经历，不去幻想自己是“苏晓”。

当然，苏晓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他和维克的基因根源相同，只是年龄更小，环境不一样，甚至除开木偶以外，连思维海都一样。

某种程度来说，这都快完美符合陈紫微提到的同一个人，在梦中交换记忆和经历的状况！

可惜苏晓现在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维克的心理问题，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假如维克重新获得了自我认识，会不会进一步影响苏晓，让苏晓认为他自己是维克？

陈紫微没有说话，微笑着，她拉出了自己的投影，让投影走进下一个病人的治疗室为他做心理治疗，而她身为真实幻象的本体却继续在和苏晓对话。

“心理学上，有个叫神经可塑性的概念。经常使用的神经树突会增加，变粗，不经常使用的神经树突会变细，甚至消失。”陈紫微说着：“经验会塑造和改变我们心灵。”

“倘若一个人总是身处梦境，在梦境中体会各种各样的经验，他的神经会因此受到塑造，变得更适应梦境的环境。这也是为什么梦族邪教徒要开VR体验馆的原因，他们在改造人类，培养适合梦族灵体降临的天启者。”

“即使没有VR技术，他们也会有幻觉药品，莫名其妙的冥想法门，一系列的替代品，神秘学的历史上，这从不罕见。”

“话又说回来，你知道超凡者的超凡仪式，本质上是什么吗？”陈紫微问。

苏晓说：“是勾连集体潜意识里，溢散心力或者你说的文明力量构成的集合，这样的一个仪式。”

陈紫微说道：“这样解释也可以。但更本质说……比如超凡战士，他们的超凡仪式，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更接近战士的精神状态，超凡仪式的本质，是把自己塑造为战士的过程。”

“在这一过程中，超凡者会和集体潜意识里的文明力量集合产生共鸣，从中获取气势与职阶能力。”

“因此，超凡仪式做的越好，越完美，超凡化就越不容易出问题。”

苏晓问：“这和你说的神经可塑性有关？”

“嗯。”陈紫微说：“超凡者需要经历一些超凡的事，需要做超凡壮举的经验，而这些事和经验，会反过来塑造超凡者。”

“之所以我们叫修行者，不叫修仙者，不叫修士，不叫魔法师。也是因此。”

“修炼是一部分，行动是另一部分，二者密不可分，是为修行者。”